确保非市场领域的公平

不仅市场领域的正常运行需要国家提供必要的社会条件和制度保证,而且非市场化的领域也需要国家权威来保证发展。市场的主体是资本,其自发的目的是利润最大化,其遵循的是市场和资本逻辑。非市场化的公共决策却需要国家提供权威而不是靠市场机制来解决。比如国家的道路铺设、城市规划、医疗保健、教育投资、环境污染的清理、住房建设等都是公众关注的事物。没人能在市场里买到他那份干净的空气。像空气、环境治理这样的问题,就需要国家公共机制的作用。显而易见,非市场决策越来越重要,因为有许多事个人办不到。群体利益的公共诉求在未来社会中将变得越来越重要,即使是在市场经济的领域,如何让经济走上正轨也已经超出了经济学的分析能力。市场经济关系只是社会有机体中的一个部分,“社会不是由个人构成,而是表示这些个人彼此发生的那些联系和关系的总和”^[60]。社会中不仅有经济关系,还有政治关系、文化关系等。市场经济满足了人经济方面的需求,却无法满足人与人之间其他各种关系的需求。这就需要国家发挥维持社会各种关系有序发展的作用。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都需要保持经济关系和其他各种社会关系的平衡。社会主义国家的优势在于它不是任由资本剥夺社会资源,而是对社会资源有留置权。在判定经济政策的时候,奉行共同体比个人优先的价值观,对社会资源建立起最低的限度,让每个人可以过一种有自尊的生活,成为集体的一分子。

丹尼尔·贝尔区分了“平等待人”和“使人平等”,他认为国家应当保证平等地对人,而不是使人平等,因为如果使人平等意味着“一些人的自由被限制或牺牲,以便使其他人跟他们更为平等”^[61]。这就要保证社会机制运行的条件和手段是公平的,也就是说机会是公平的。这个平等不是绝对的财产的均等,而是保证某个准则的顺利运行,这个准则会保证每个人公平地得到应得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政治所保证的公平恰恰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机制所提供的机会的公平。然而,市场经济所保证的只是一种形式的公平,这种公平“它不承认任何阶级差别,因为每个人都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劳动者;但是它默认,劳动者的不同等的个人天赋,从而不同等的工作能力,是天然特权。所以就它的内容来讲,它像一切权利一样是一种不平等的权利”^[62]。市场的自由平等虽然使人们公平地获取财富,但却忽略了获取财富的起点和结果的公平,它保留了由于人的天赋能力和生存条件的不同导致的不平等。贝尔认为,对于那些因能力和成就不同而导致的财富的不平等应该给予承认,但对于那些关乎公共利益的物品和产品(如健康)则不应该按照收入的差异配给。贝尔借用迈克尔·沃尔泽的观点:“在不属于金钱的领域中,取消金钱的权力。”^[63]这种想法可以通过对消费进行选择性纳税和改进适合所有人的社会必要公益事业来做到。

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任务和出发点就是要努力克服市场形式上的不公平,促进事实的公平。市场经济造成的这种事实的不公平是市场交易本身的要求,因此将市场经济与公有制结合,只是消除了由不同所有权导致的收入上的不公平,它还保留了因人的天然禀赋不同导致的不公平。社会主义的目的是共同富裕,这就包含着不仅要确保市场活动主体公平的竞争,同样也要用制度保证有差异的群体都能够享有有尊严的生活。就如何实现事实的公平,市场社会主义者提出了社会控制投资、最低工资制度等,也有一些学者提出了三次分配的概念:市场机制形成的按照各生产要素、贡献大小对国民收入进行的分配是初次分配;在此基础上,将国民收入中的一部分作为税收和保险重新分配是二次分配;动员社会力量,建立社会救助、民间捐助、慈善事业等是第三次分配。虽然第三次分配的划分是否适合我国的国情,或者如何规范第三次分配等问题还存在争议,但是可以肯定,社会主义国家权威在克服市场经济的缺陷问题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国的国家性质是人民民主专政,这决定了我国在利益博弈中,不是站在资本立场上,而是站在人民的立场上,既要保证市场经济的效率,又要保证事实的公平,使财富惠及全民。(www.xing528.com)

我国社会主义“以人为本”的价值观有利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对“经济人”价值观的一种超越。人的发展是个体的人发展与类的人的发展的统一,是现代人发展与未来人发展的统一。“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由。”^[64]人只有作为整体类全面发展时,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只有个人全面发展了,才能真正联合掌管共同体,保障每个人的发展。在市场原则为最高目标下,人就是资本增殖和获取利润的手段,人的一切精神和道德的需求都不存在。这不仅造成经济领域里为了经济利益而不择手段、假冒伪劣、弄虚作假等扰乱市场公平竞争的现象,而且导致人精神的堕落,信仰失落,人只有在金钱中才能得到满足,人的素质却没有和经济发展相适应。社会主义的目的既要消除贫困,又反对把消费作为最高目的。经济增长的最终目的不是使人们都过上穷奢极欲的生活,而是为人的全面发展创造条件。以人为本就是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既提高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水平,又要保障人在政治、文化等方面的需求,使人们的思想道德水平和身体素质同步提高。如果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不能促进人的全面发展,那就违背了社会主义中国的根本目的和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