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丈外有数百人等着，待岳不群走近，纷纷围拢，大赞他武功高强，为人仁义，处事得体，一片谄谀奉承声中，簇拥着下峰。令狐冲目送着师父的背影在山峰边消失，各派人众也都走下峰去，忽听得背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伪君子！’令狐冲身子一晃，伤处剧烈疼痛，这‘伪君子’三字，便如是一个大铁锤般，在他当胸重重一击，霎时之间，他几乎气也喘不过来。”[1]
令狐冲为什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被称作“伪君子”的岳不群曾经是令狐冲的师父，而且是情同父子的师父。虽然被岳不群逐出了华山派的门墙，但在岳不群的“伪君子”面目没暴露前，令狐冲一直对他敬爱有加，也一直希望能重归华山门下。
但是，“令狐冲见师父得胜，心下并不喜悦，反而突然感到说不出的害怕。岳不群性子温和，待他向来亲切，他自小对师父挚爱实胜于敬畏。后来师父将他逐出门墙，他也深知自己行事乖张任性，实是罪有应得，只盼能得师父、师娘宽恕，从未生过半分怨怼之意。但这时见到师父大袖飘飘地站在封禅台边，神态儒雅潇洒，不知如何，心中竟然生起了强烈的憎恨。”[2]
“伪君子”确实令人害怕和憎恨，特别是这个“伪君子”还是抚养自己长大、传授自己武功的师父。老师的品德越高尚，学生就会对他越敬重。但是，一旦发现老师言行不一、满口仁义道德，行为却卑鄙龌龊，高大的形象就会轰然倒塌，虔诚的敬爱就会化作强烈的厌恶和憎恨。
万历皇帝之所以在他老师张居正死后不久，就对其抄家掘墓几近鞭尸，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张居正师德有亏，表里不一。张居正对万历的教育是非常严格的，他本人也非常威严，时常告诫万历要做一个贤明的帝王，要修身养性，要勤政爱民。但是，下朝后的张居正私生活极其奢靡，蓄歌妓，置侧室，还广受贿赂。明朝的特务组织是非常健全的，皇帝对大臣的私生活也是一清二楚。当万历皇帝得知张居正这样的私生活后，心中的恚恨是可想而知的，只是在朝政上还要依靠张居正，所以暂时隐忍着。张居正一死，万历皇帝别无顾忌，就一心发泄他的愤怒和恚恨了。
一位老师，无论知识如何渊博，技能如何高超，方法如何有效，只要师德有亏，言行不一，就不能让学生敬重，也不能令学生信服。他的知识和技能就如同他的师德一样为学生所厌恶、所唾弃。师德有亏，还会在情感、态度、价值观的养成上给学生带来恶劣的影响。误人子弟，不仅仅是指在知识和技能方面，没能让学生学有所得，更重要的是在思想品德上令学生误入歧途，影响学生做人和一生的发展。因此，为师者首重师德。
陶行知先生说过：“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要让学生学做真人，作为老师的不能只在口头上教人求真，自己首先得是真人，要身体力行，言传身教，真心诚意地追求真理。为师者，自当真君子。
中国古代的『六艺』和现代的『五育』
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评价一个人，武功并不是唯一的标准。以武力称霸者都没有好的下场，如《倚天屠龙记》中的周芷若，《笑傲江湖》中的左冷禅、岳不群、任我行等人。“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3]因此，名门正派选择弟子时人品是放在首位的。为此，不惜千里调查，多方考察。一旦选中了徒弟，便倾囊相授，如穆人清之于袁承志，丁典之于狄云。
师父教徒弟，也不是纯粹教武功，还教做人的道理。中国的儒家学说提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提倡强身健体、行侠仗义、保境安民。学文和学武，根本目的是一样的，一是促进自身发展，二是为社会服务，体现自身价值。为达到这两个目的，中国古代有“六艺”，现代有“五育”。
“六艺”出自《周礼·保氏》：“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礼，二曰乐，三曰射，四曰驭，五曰书，六曰数”，即周代官学教育的六种科目。礼包含政治、道德、行为习惯等内容；乐包含音乐、舞蹈、诗歌等内容；射是射箭技艺；驭（御）是驾驭战车的技术；书是文字的识读和书写；数包含数学及自然科学技术。书与数称为“小艺”，是文化基础知识和技能，在小学阶段学习，礼、乐、射、驭，称为“大艺”，是贵族从政必具之术，在大学（太学）阶段要深入学习。在当时，庶民子弟只能学习“小艺”，只有贵族子弟才能受到“六艺”的完整教育。
“六艺”教育包含多方面的教育因素，从现代的教育观点来看，礼就是德育，乐就是美育，射、驭为体育，书、数是智育。德、美、体、智四育并举，可谓文武兼备，全面发展。且以礼、乐为先，射、驭次之，书、数竟是末事。(www.xing528.com)
当前，在中国提倡了二十来年的素质教育，无非也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毫无疑问，素质教育当然是以德育为先，五育并举的。但在教育实践中，智育仍然是最中心、最重要的，德育往往流于形式和说教，其他各育，则只是点缀，或是个美丽的尾巴。
如果要确定五育教育的轻重和先后的话，窃以为：首选是体育，其次是德育，然后是劳、美，最后是智育。
健康的身体是人生存和发展的根本，“体乃载智之舟，寓德之本”，没有体育就不能奢谈其他各育。蔡元培先生说过：“完全人格，首位体育。”毛泽东同志早在1917年写的《体育之研究》中道：“体育一道，配德育与智育，而德智皆寄于体，无体是无德智也。”
德育的重要性是毋须再说了，但现在学校的德育大多流于形式，知、意、行仅仅停留在知上，而知也常常变成了说教。要立足自身，由近及远，从日常行为规范、公民基本道德再到远大的共产主义理想。不妨从行出发，经知、意再到行，把道德行为作为德育的出发点和目标。
劳动教育的重点不在劳动技能的习得，而在劳动意识的养成，美育的目标则在提高审美情趣和审美能力。如果一个人有健康的身体、有较高的道德修养和理想、有较强的劳动意识、有较高的审美情趣和能力，能不主动学习知识和技能吗？至少，他是个健康的人，是个文明的人，是个勤劳的人，是个高雅的人。
如果在义务教育阶段不设置独立的智育课程，而是融入其他各育的课程，或让学生凭兴趣去选修，结果会怎么样？对学生的今后发展会有什么影响？
【注释】
[1]金庸.笑傲江湖［M］.广州：广州出版社，2015：1214.
[2]金庸.笑傲江湖［M］.广州：广州出版社，2015：1210.
[3]金庸.天龙八部［M］.广州：广州出版社，2015：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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