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孙《纬候不起于哀平辨》:
七纬俪经而行,多孔氏、七十子之遗言。相传孔子既叙六经,知后世不稽同其意,别立纬及谶八十一首,以遗来世。后为方士所采取,又以诞妄之说附益之,故其言有醇驳,今散见于诸书者,可别白也。后儒不察,以纬候之书起于哀、平之际,斥其伪妄,欲一概屏之,亦过矣。
按《苍颉篇》云:“谶书,河洛书也。”《秦语》:“秦三十二年,燕人卢生奏箓图曰:‘亡秦者胡也。’”《史记·秦本纪》:“有人遮使者曰:‘今年祖龙死。’”此即谶纬之言也。
《太史公自序》引孔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此《春秋纬》文。
又《易》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徐广曰:“今《易》无此语,《易纬》有之。”《礼记·经解》亦引“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则史公与戴圣已得见纬书矣。(www.xing528.com)
《前汉·翼奉传》:“臣学齐诗,闻五际之要。”五际之说本于《诗纬·泛历篇》及《春秋纬·演孔图》,见郑氏《六艺论》。《盖宽饶传》引《易传》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何孟春谓,今《易》无此语,或曰《易纬》文也。则宣帝、元帝时已有其书矣。
扬雄《太玄经》,张行成谓其法本于《易纬卦气图》,卦气图之用出于孟喜章句,而焦赣以六日七分更值用事,各有占验。洪适《隶释》载小黄门谯敏碑,称其先故国师谯赣深明典奥谶录图纬,能精微天意,传道与京君明,则纬谶已为焦氏、京氏之所授受矣。
张衡不信纬书,然其所作《思玄赋》有云:“赢摘谶而戒戎胡兮,备诸外而发内。”则亦以秦时已有谶书矣。迨光武应符谶以兴,遂笃信不疑,至读之庑下,故其书大行于东汉,咸以通“七纬”为内学,通“五经”为外学。其见于范史及诸碑碣者无论,而贾逵以此论左氏学,曹褒以此定汉礼作大予乐,郑康成、何休亦以谶注经,使果出于哀、平、王莽之时,则贾、郑诸大儒必不肯以此汩经,况证以《春秋外传》及史迁、班固诸书,其非起于哀、平明甚,岂得谓不载《汉·艺文志》,遂疑其伪而欲尽去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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