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予既录治经诸儒,以明国朝经学之盛,乃复就诸儒著述之行世者,略分轩轾,俾学者知所率从。
【今按】此段系伪造者模拟江藩语气而为之。下面主体部分确实是通篇抄袭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一书,但有小的删改。下面逐一比勘。
【原文】
国朝治《易》诸老,亦有攻王弼之注,击陈抟之图者。如黄宗羲之《易学象数论》,虽辟陈抟、康节之学,而以纳甲、动爻为假象,又称辅嗣注简当无浮词,失之。黄宗炎之《周易象数图书辨惑》,亦力辟宋人图书之说,然不宗汉学,皆非笃信之儒。毛奇龄《仲氏易》、《推易始末》、《春秋占筮书》、《易小帖》四书,颇宗旧旨,不杂芜词,然以“交易”为伏羲之《易》,“反易”、“对易”之外又增“移易”为文王、周公之《易》,牵合附会,不顾义理,务求胜词。凡此诸书,皆不取。惟胡渭《易图明辨》、惠士奇《易说》、惠定宇《易汉学》、《易例》、《周易本义辨证》、洪榜《易述赞》、张惠言《周易虞氏学》、《虞氏消息》、顾炎武《易音》为善。
【辨伪】此段抄自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易》:
国初老儒,亦有攻王弼之注,击陈抟之图者。如黄宗羲之《易学象数论》,虽辟陈抟、康节之学,而以纳甲、动爻为假象,又称王辅嗣《注》简当无浮(义)[词][1]。黄宗炎之《周易象(辞)[数]图书辨惑》,亦力辟宋人图书之说,可谓不遗余力矣[2]。然不宗汉学,皆非笃信之士[3]也。惟毛奇龄《仲氏易》、《推易始末》、《春秋占筮书》、《易小帖》四书,颇宗旧旨,不杂芜词;但以“变易”、“交易”为伏羲之《易》,“反易”、“对易”之外,又增“移易”为文王、周公之《易》,牵合附会,不顾义理,务求胜词而已。凡此诸书,不登兹录。
《易图明辨》十卷,胡渭撰。《易说》六卷,惠士奇撰。《周易述》二十三卷、《易汉学》八卷、《易例》二卷、《周易本义辨证》五卷,惠定宇撰。《易述赞》二卷,洪榜撰。《周易虞氏学》九卷、《虞氏消息》二卷,张惠言撰。《易音》三卷,顾炎武撰。《易学》四十卷,焦循撰。[4]
【原文】
国朝阎氏、惠氏出,而“伪古文”寖微,马、郑之学复显,其余注《尚书》者十有余家,然不知“伪古文”、“伪孔传”者,概无足取。毛西河、胡朏明虽知古文之伪,而一作《冤词》,一作《洪范正论》,《正论》辟汉学“五行”、“灾异”之说,而不知夏侯始昌之《洪范五行传》亦出伏生,皆误也。惟阎若璩《古文尚书疏证》、胡渭《禹贡锥指》、惠定宇《古文尚书考》、宋鉴《尚书考辨》、王鸣盛《尚书后案》、江艮庭《尚书集注音疏》、《尚书经师表系》、段玉裁《尚书撰异》为善。
【辨伪】此段抄自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书》:
逮国朝阎氏、惠氏出,而“伪古文”寖微,马、郑之学复显于世矣[5]。国朝注《尚书》者十有余家,不知“伪古文”、“伪孔传”者概无著录。如胡朏明《洪范正论》虽力攻图书之谬,而辟汉学五行灾异之说,是不知夏侯始昌之《洪范五行传》亦出伏生也。朏明虽知古文之伪,而不知《五行传》之不可辟,是以黜之。
《古文尚书疏证》八卷,阎若璩撰。《禹贡锥指》二十卷、图一卷,胡渭撰。《古文尚书考》二卷,惠定宇撰。《尚书考辨》四卷,宋鉴撰。《尚书后案》三十卷,王鸣盛撰。《尚书集注音疏》十二卷、《尚书经师系表》一卷,江艮庭撰。
【今按】《经解入门》在《国朝经师经义目录》的基础上增加段玉裁的《尚书撰异》,肯定为善书。另外,又将毛西河的《古文尚书冤词》与胡朏明的《洪范正论》一起批判。总之,此段虽小有改动,但抄袭的痕迹仍然非常明显。
【原文】
国朝治《诗》诸老,莫不黜朱子而宗毛、郑,然朱鹤龄之《通义》,虽力驳废《序》之非,而又采欧阳修、苏辙、吕祖谦之说,盖好博而不纯者也。鹤龄与陈启源商榷《毛诗》,启源著《稽古编》三十卷,惠定宇亟称之。其书宗毛、郑,训诂声音以《尔雅》为主,草木虫鱼以陆疏为则,可谓专门名家矣。然其解“西方美人”,则盛称“佛教东流,始于周代”,至谓“孔子抑藐三皇而独圣西方”;解“捕鱼诸器”,谓“广杀物命,绝不知怪,非大觉缘异之文莫能救之”,妄下断语,谓庖牺必不作网罟,殊为诞怪。顾震沧之《毛诗类释》亦多凿空之言,非专门之学。惟惠周惕《诗说》、戴震《毛郑诗考正》、顾炎武《诗本音》、钱坫《诗音表》、陈奂《毛诗疏》、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为善。
【辨伪】此段抄自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诗》:
国朝崇尚实学,稽古之士崛起。[6]然朱鹤龄之《通义》虽力驳废《序》之非,而又采欧阳修、苏辙、吕祖谦之说,盖好博而不纯者也。鹤龄与陈启源商榷《毛诗》,启源又著《稽古编》三十卷,惠征君定宇亟称之。其书虽宗郑学,训诂声音以《尔雅》为主,草木虫鱼以陆疏为则,可谓专门名家矣。然而解“西方美人”,则盛称“佛教东流,始于周代”,至谓“孔子抑藐三皇而独圣西方”。解“捕鱼诸器”,谓“广杀物命,恬不知怪,非大觉缘果之文莫能救之”,妄下断语,谓“庖牺必不作网罟”。吁!可谓怪诞不经之谈矣!顾震沧之《毛诗类释》多凿空之言,非专门之学,亦在删汰之列。
《诗说》三卷,惠周惕撰。《毛郑诗考正》四卷,戴震撰。《诗本音》十卷,顾炎武撰。《诗音表》一卷,钱坫撰。
【今按】《经解入门》在《国朝经师经义目录》的基础上增加二种:陈奂《毛诗疏》、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
【原文】
国朝治“三礼”者,万斯大、蔡德晋、盛百二诸人皆致力甚深,然或取古注,或参妄说,吾不取焉。方苞辈更无足道。其善者:沈彤《周官禄田考》、惠定宇《禘祫说》、江永《周礼疑义举要》、戴震《考工记图》、任大椿《弁服释例》、钱坫《车制考》、张尔岐《仪礼郑注句读》、《监本正误》、《石经正误》、沈彤《仪礼小疏》、江永《仪礼释官谱增注》、胡培翚《仪礼正误》、金曰追《仪礼正讹》、褚寅亮《仪礼管见》、张惠言《仪礼图》、凌廷堪《礼经释例》、黄宗羲《深衣考》、惠定宇《明堂大道录》、江永《礼记训义择言》、《深衣考误》、任大椿《深衣释例》、惠士奇《礼说》、江永《礼书纲目》、金榜《礼笺》。
【辨伪】此段抄自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礼》:
至国朝,如万斯大、蔡德晋、盛百二虽深于礼经,然或取古注,或参妄说,吾不取焉;方苞辈更不足道矣。
《周官禄田考》三卷,沈彤撰。《禘祫说》二卷,惠定宇撰。《周礼疑义举要》七卷,江永撰。《考工记图》二卷,戴震撰。《弁服释例》十卷,任大椿撰。《车制考》一卷,钱坫撰。
《仪礼郑注句读》十七卷、《监本正误》一卷、《石经正误》一卷,张尔岐撰。《仪礼小疏》一卷,沈彤撰。《仪礼释官谱增注》一卷,江永撰。《仪礼管见》四卷,褚寅亮撰。《仪礼正讹》十七卷,金曰追撰。《仪礼图》六卷,张惠言撰。《礼经释例》十三卷,凌廷堪撰。
《深衣考》一卷,黄宗羲撰。《明堂大道录》八卷,惠定宇撰。《礼记训义择言》八卷、《深衣考误》一卷,江永撰。《深衣释例》三卷,任大椿撰。
《礼说》十四卷,惠士奇撰。《礼书纲目》八十五卷,江永撰。《礼笺》十卷,金榜撰。
【今按】《经解入门》在《国朝经师经义目录》的基础上增加一种,即胡培翚《仪礼正误》。
【原文】
国朝为《公羊》之学者,阮君伯元、孔君广森最深,凌曙次之,其余不名家法者不取。《穀梁》之学,钟文烝颇有得。《左氏》则吴江朱氏、无锡顾氏皆为之,而鹤龄杂取邵宝、王樵之说,不采贾、服;震沧《大事表》虽精,然实以马宛斯之书为蓝本,且不知著书之体,有不必表者亦表之,是其短也。其善者:孔广森《公羊通义》、凌曙《公羊礼疏》、钟文烝《穀梁补注》、侯康《穀梁礼征》、顾炎武《左传杜解补正》、马骕《左传事纬》并附录、陈厚耀《春秋长历》、《春秋世族谱》、惠定宇《左传补注》、沈彤《左传小疏》、江永《春秋地理考实》、惠士奇《春秋说》。(www.xing528.com)
【辨伪】此段抄自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春秋》:
国朝为《左氏》之学者,吴江朱氏、无锡顾氏。而鹤龄杂取邵宝、王樵之说,而不采贾、服;震沧之《大事表》虽精,然实以宛斯之书为蓝本,且不知著书之体,有不必表者亦表之,甚至如江湖术士之书,以七言为歌括,不值一噱矣。兹不著录。宋以后贵文章,治《左氏》,《公》、《穀》竟为绝学。阮君伯元云:“孔君广森深于《公羊》之学。”然未见其书,不敢著录,余仿此云。
《左传杜解补正》三卷,顾炎武撰。《左传事纬》十二卷、附录八卷,马骕撰。《春秋长历》十卷、《春秋世族谱》一卷,陈厚耀撰。《左传补注》六卷,惠定宇撰。《春秋左传小疏》一卷,沈彤撰。《春秋地理考实》四卷,江永撰。
附三传总义
《春秋说》十五卷,惠士奇撰。
【今按】《经解入门》在《国朝经师经义目录》的基础上增加孔广森《公羊通义》、凌曙《公羊礼疏》、钟文烝《穀梁补注》、侯康《穀梁礼征》。江藩明言:“宋以后贵文章,治《左氏》,《公》、《穀》竟为绝学。阮君伯元云:‘孔君广森深于《公羊》之学。’然未见其书,不敢著录。”江藩著《国朝经师经义目录》之时,西汉今文经学早成绝学,并未复兴,要等到晚清才重放光明,所以他连孔广森的《公羊通义》都没有著录。至于《公》、《穀》之优劣,他也未置一辞。《经解入门》增加评论:“国朝为《公羊》之学者,阮君伯元、孔君广森最深,凌曙次之,其余不名家法者不取。《穀梁》之学,钟文烝颇有得。”阮元不以《公羊》之学著名,此处将他与孔广森相提并论,可能是对《国朝经师经义目录》所引阮君伯元“孔君广森深于《公羊》之学”一语的误读。
【原文】
《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至宋而后大行。国朝作注者:阎若璩《四书释地》、《续》、《又续》、《三续》、《释地余论》、江永《乡党图考》、戴震《孟子字义疏证》、焦循《孟子正义》、宋翔凤《孟子赵注补正》,皆善。
【辨伪】此段抄自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论语》:
至南宋,朱子始以《论语》、《孟子》及《礼记》中之《大学》、《中庸》二篇合为《四书》,盛行于世。
《四书释地》一卷、《四书释地续》一卷、《四书释地又续》二卷、《四书释地三续》二卷、《四书释地余论》一卷,阎若璩撰。《乡党图考》十卷,江永撰。《孟子字义疏证》三卷,戴震撰。《论语后录》五卷,钱坫撰。《论语骈枝》一卷,刘台拱撰。
【今按】《经解入门》将《国朝经师经义目录》的钱坫《论语后录》、刘台拱《论语骈枝》替换为焦循《孟子正义》、宋翔凤《孟子赵注补正》。
【原文】
《孝经》惟阮福《义疏》有据。
【今按】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没有为《孝经》立目,此语为《经解入门》所加。
《经解入门·近儒说经得失》:《尔雅》:邵氏《正义》、郝氏《义疏》皆博大。
【今按】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尔雅》仅著录了邵晋涵《尔雅正义》二十卷,但没有录郝氏《义疏》。
【原文】
其释群经总义者:朱彝尊《经义考》、翁方纲《经义考补正》、吴陈琰《五经古今文考》、冯登府《十三经诂答问》、陈澧《东塾读书记》。其余尽荟萃于《皇清经解》中,此尽阮氏伯元所辑,为说经家一大统宗,学者不可不读。
【今按】江藩《国朝经师经义目录》经总义类附录于论语类,但所著录之书与《经解入门》无一相同。
【本篇结论】
《近儒治经得失》首先在前面加一门面语,模拟江藩口气,然后逐字逐段抄袭《国朝经师经义目录》,可谓名正言顺,最后一节来一掉包计,将《国朝经师经义目录》所著录之书全部换成其他书。但也留下了狐狸尾巴——陈澧与江藩时代不相及,江藩怎么会著录《东塾读书记》一书?
【注释】
[1]今按:《经解入门》于此加“失之”二字。
[2]今按:《经解入门》删去此六字。
[3]今按:《经解入门》将“士”改为“儒”。
[4]今按:《经解入门》改变编排方式,且将末种删去。
[5]今按:《经解入门》删去“于世矣”三字。
[6]今按:《经解入门》将此句改为:“治《诗》诸老,莫不黜朱子而宗毛、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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