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经师传承及研究结果

秦火[一]一炬，群籍荡然[二]，而今日犹得读三代之书者，两汉经师之力也。爰列群经，次两汉之传经者。

【笺注】

[一]秦火：指秦始皇焚书事。

[二]荡然：毁坏；消失。

《易》自商瞿[一]五传而至田何[二]，汉兴，何以齐田徙杜陵[三]，号杜田生，授东武[四]王同(字子中[五])，及洛阳周王孙，梁人丁宽[六](字子襄，又从周王孙受古义)，齐服生[七]，皆著《易传》。汉初言《易》者，本之田生。王同授淄川杨何、孟但、主父偃、即墨、成周、霸衡胡。丁宽授同郡砀田王孙。杨何授司马谈、京房。田王孙授施雠[八]及孟喜[九]、梁丘贺[十]。由是有施、孟、梁丘之学。张禹、鲁伯授施氏《易》，盖宽饶、翟牧、白光受孟氏《易》，梁临受梁丘及施氏。彭宣、戴同受张禹。毛莫如、邴丹受鲁伯。王骏、五鹿充宗[十一]受梁临。戴宾受戴崇、邓彭、祖士孙、张衡咸。冯商受充宗。刘昆[十二]受戴宾。刘轶受刘昆。后汉范升传梁丘《易》及孟氏《易》，升又传杨政[十三]。张兴[十四]传梁丘《易》，兴又传张鲂[十五]。洼丹[十六]、鲑阳鸿[十七]、任安[十八]皆传孟氏《易》。虞光、虞成、虞凤、虞翻自言五世传孟氏《易》。袁良、袁安、袁京、袁敞、袁彭、袁汤、袁闳亦五世传孟氏《易》。东郡京房(字君明)受《易》焦延寿，延寿尝从孟喜问《易》，房以延寿《易》即孟氏学，翟牧、白生非是。[十九]房授段嘉[二十]及姚平乘弘，由是多京氏学，孙期[二十一]、魏满[二十二]并传之。费直[二十三]授琅玡王璜。成帝时刘向考《易》说，以为诸家皆祖田何，杨叔元、丁将军大义略同，唯京氏为异。《后汉书》云：“京兆陈元、扶风马融、河南郑众、北海郑玄、颍川荀爽，并传费氏《易》。沛人高相[二十四]治《易》，与费直同时，自言出于丁将军，传至相，相授子康及兰陵毋将永。”此《易》学之传也。其治《易》而不详所出者，不载，下仿此。[二十五]

【笺注】

[一]商瞿：鲁人，字子木。小孔子二十九岁。孔子传《易》于瞿，瞿传楚人臂子弘。

[一]商瞿：鲁人，字子木。小孔子二十九岁。孔子传《易》于瞿，瞿传楚人臂子弘。

[一]商瞿：鲁人，字子木。小孔子二十九岁。孔子传《易》于瞿，瞿传楚人臂子弘。

[二]田何：齐人，字子庄。《汉书》云：“商瞿授东鲁桥庇子庸，子庸授江东臂子弓，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何。”而《仲尼弟子传》作：“瞿传臂子弘，弘传江东人矫子庸疵，疵传燕人周子家竖，竖传淳于人光子乘羽，羽传齐人田子庄何。”

[三]杜陵：地名。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古为杜伯国。秦置杜县，汉宣帝筑陵于东原上，因名杜陵。并改杜县为杜陵县。晋曰杜城县，北魏曰杜县，北周废。

[四]东武：齐地名。

[五]“子中”，应为“子仲”。

[六]丁宽：字子襄，梁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七]齐服生：刘向《别录》云：“齐人，号服光。”(《周易注解传述人》)

[八]施雠：字长卿，沛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九]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十]梁丘贺：字长翁，琅玡诸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十一]五鹿充宗：字君孟，代郡人。官尚书令、玄菟太守。

[十二]刘昆：字桓公，陈留东昏人，梁孝王之胤。少习容礼。平帝时，受《施氏易》于沛人戴宾。

[十三]杨政：字子行，京兆人。少好学，从代郡范升受《梁丘易》，善说经书。京师为之语曰：“说经铿铿杨子行。”教授数百人。

[十四]张兴：字君上，颍川鄢陵人。习《梁丘易》以教授。建武中，举孝廉为郎，谢病去，复归聚徒。后辟司徒冯勤府，勤举为孝廉，稍迁博士。永平初，迁侍中祭酒。十年，拜太子少傅。显宗数访问经术，既而声称著闻，弟子自远至者，著录且万人，为梁丘家宗。十四年，卒于官。

[十五]张子鲂：传张兴之业，位至张掖属国都尉。

[十六]洼丹：字子玉，南阳育阳人。世传《孟氏易》。王莽时，常避世教授，专志不仕，徒众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稍迁，十一年，为大鸿胪。作《易通论》七篇，世号洼君通。丹学义研深，《易》家宗之，称为大儒。十七年，卒于官，年七十。(《后汉书》卷一百九上)

[十七]觟阳鸿：字孟孙，亦以《孟氏易》教授，有名称，永平中为少府。

[十八]任安：字定祖，广汉绵竹人。少游太学，受《孟氏易》，兼通数经。又从同郡杨厚学图谶，究极其术。年七十九，建安七年，卒于家。(《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十九]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寿。延寿云尝从孟喜问《易》。会喜死，房以为延寿《易》即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房以明灾异得幸，为石显所谮诛，自有传。房授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郎、博士。由是《易》有京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二十]段嘉：《汉书·儒林传》作“殷嘉”。

[二十一]孙期：字仲彧，济阴成武人。少为诸生，习《京氏易》、《古文尚书》。远人从其学者，皆执经垄畔以追之，里落化其仁让。(《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二十二]南阳魏满字叔牙，亦习《京氏易》，教授。永平中，至弘农太守。(《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二十三]费直：字长翁，东莱人。治《易》为郎，至单父令。长于卦筮，亡章句，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琅玡王璜平中能传之。(《汉书》卷八八)

[二十四]高相，沛人。治《易》与费公同时，其学亦亡章句，专说阴阳灾异，自言出于丁将军。传至相，相授子康及兰陵毋将永。康以明《易》为郎，永至豫章都尉。及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谊举兵诛莽，事未发，康候知东郡有兵，私语门人，门人上书言之。后数月，翟谊兵起，莽召问，对受师高康。莽恶之，以为惑众，斩康。由是《易》有高氏学。高、费皆未尝立于学官。(《汉书》卷八八)

[二十五]此段引文与《汉书·儒林传》原文略有出入。

汉兴，传《今文尚书》者始于济南伏胜[一]，传《古文尚书》者始于孔安国[二]。伏生授济南张生、千乘欧阳生[三]，生授同郡兒宽[四]，宽又从孔安国受业，以授欧阳生之子，欧阳氏世传其业，至曾孙高作《尚书章句》，为欧阳氏学。高孙地余[五]以书授元帝，传至欧阳歙[六]，歙以上八世皆为博士。济南林尊受《尚书》于欧阳高，以授平当及陈翁生，翁生授殷崇及龚胜，当授朱普及鲍宣。后汉济阴曹曾受业于欧阳歙，传长子祉。又陈留陈弇乐、安弁长并传欧阳《尚书》。沛国桓荣受《尚书》于朱普，以授汉明帝，遂世相传，东京最盛。张生授夏侯都尉，都尉传族子始昌，始昌传族子胜，胜从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七]，说灾异，又事同郡简卿。卿者，兒宽门人。又从欧阳氏问，为学精熟，所问非一师，受诏撰《尚书说》，号为大夏侯氏学。传齐人周堪及鲁国孔霸，霸传子光，堪授鲁国弁卿及长安许商，商授沛人唐林及平陆吴章、重泉王吉、齐炔钦。后汉北海牟融亦传大夏侯《尚书》。夏侯建师事夏侯胜及欧阳高，左右采获，又从“五经”诸儒问与《尚书》相出入者，牵引以次章句，为小夏侯氏学。传平陵张山拊，山拊授同县李寻及郑宽中、山阳张无故、信都秦恭、陈留假仓。宽中授东郡赵玄，无故授沛人唐尊，恭授鲁冯宾。后汉东海王良亦传小夏侯《尚书》。安国献《尚书传》，遭巫蛊事，未列于学官，藏之私家，以授都尉朝。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故迁书多古文说。都尉朝授胶东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常授虢徐敖，敖授琅玡王璜及平陵涂恽，恽授河南乘钦。王莽时诸学皆立，恽、璜等贵显。范晔《后汉书》云：“中兴，扶风杜林传《古文尚书》，贾逵为之作诵，马融作传，郑玄注解，由是，《古文尚书》遂显于世。”^[4]按：今马、郑所注，并伏生所诵，非古文也。孔氏之本绝，是以马、郑皆谓之逸书。王肃亦注今文，而解大与古文相类，或肃私见《孔传》而秘之，亦未可知也。

【笺注】

[一]伏生，济南人。故为秦博士。孝文时，求能治《尚书》者，天下亡有。闻伏生治之，欲召。时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诏太常，使掌故晁错往受之。秦时禁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大兵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齐学者由此颇能言《尚书》，山东大师亡不涉《尚书》以教。伏生教济南张生及欧阳生，张生为博士，而伏生孙以治《尚书》征，弗能明定。(《汉书》卷八八)

[二]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兹多于是矣。(《汉书》卷八八)

[三]欧阳生，字和伯，千乘人。事伏生，授兒宽。(《汉书》卷八八)

[四]兒宽，千乘人。治《尚书》，事欧阳生。以郡国选诣博士，受业孔安国。贫无资用，当为弟子都养。时行赁作，带经而锄，休息辄读诵，其精如此。(《汉书》卷八八)

[五]地余字长宾，欧阳生六世孙。

[六]欧阳歙，字正思，乐安千乘人。自欧阳生传伏生《尚书》，至翕八世，皆为博士。(《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七]《尚书大传》第三卷即为《洪范五行传》。

汉兴，传《诗》者四家：《鲁诗》始于鲁人申培公，《齐诗》始于齐人辕固生，《韩诗》始于燕人韩婴，《毛诗》始于大、小毛公[一]。鲁人申公受《诗》于浮丘伯，[二]以《诗经》为训故以教，无传，疑者则阙不传，号曰《鲁诗》。弟子为博士者十余人：郎中令王臧、御史大夫赵绾、临淮太守孔安国、胶西内史周霸、城阳内史夏宽、东海太守鲁赐、长沙内史缪生、胶西中尉徐偃、胶东内史阙门庆忌，皆申公弟子。申公本以《诗》、《春秋》授瑕邱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鲁许生、免中徐公皆守学教授。丞相韦贤受《诗》于江公及许生，传子玄成。又王式受《诗》于免中徐公及许生，以授张生长安及唐长寅、褚少孙[三]。张生兄子游卿以《诗》授元帝，传王扶，扶授许晏。又薛广德受《诗》于王式，授龚舍。齐人辕固生[四]作《诗传》，号《齐诗》。传夏侯始昌，始昌授后苍[五]，苍授翼奉及萧望之、匡衡，衡授师丹及伏理满昌，昌授张邯及皮容，皆至大官，徒众尤盛。后汉陈元方亦传《齐诗》。燕人韩婴[六]推诗意作内外传数万言，号曰《韩诗》。淮南贲生受之。武帝时婴与董仲舒论于上前，仲舒不能难。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韩生其后也。[七]河内赵子事燕齐王，授同郡蔡谊，谊授同郡食子公及琅玡王吉，子公授太山栗丰，吉授淄川长孙顺，丰授山阳张就，顺授东海发福，并至大官。《艺文志》云：“齐、韩《诗》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鲁最为近之。”《毛诗》者，出自毛公，河间献王好之。徐整云：“子夏授河间人大毛公，毛公为《诗诂训》传于家，以授赵人小毛公[八]，小毛公为河间献王博士，以不在汉朝，故不列于学。”一云：“子夏传曾申，申传魏人李克，克传鲁人孟仲子。孟仲子传根牟子，根牟子传赵人(宋)[孙]卿子，(宋)[孙]卿子传鲁人大毛公。”《汉书·儒林传》云：“毛公，赵人，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授虢徐敖，敖授九江陈侠。”或云陈侠传谢曼卿。元始五年，公车征说《诗》。后汉郑众、贾逵传《毛诗》，马融作《毛诗注》，郑玄作《毛诗笺》，申明毛义，难三家，于是三家遂废。

【笺注】

[一]大毛公为毛亨，小毛公为毛苌。

[二]申公，鲁人。少与楚元王交俱事齐人浮丘伯受《诗》。汉兴，高祖过鲁，申公以弟子从师入见于鲁南宫。吕太后时，浮丘伯在长安，楚元王遣子郢与申公俱卒学。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复谢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千余人，申公独以《诗经》为训故以教，亡传，疑者则阙弗传。弟子为博士十余人，孔安国至临淮太守，周霸胶西公内史，夏宽城阳内史，砀鲁赐东海太守，兰陵缪生长沙内史，徐偃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胶东内史，其治官民皆有廉节称。其学官弟子行虽不备，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数。申公卒以《诗》、《春秋》授，而瑕丘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及鲁许生、免中徐公，皆守学教授。韦贤治《诗》，事大江公及许生，又治《礼》，至丞相。传子玄成，以淮阳中尉论石渠，后亦至丞相。玄成及兄子赏以《诗》授哀帝，至大司马车骑将军。由是《鲁诗》有韦氏学。(《汉书》卷八八)

[三]褚少孙，西汉史学家、文学家。颍川(今河南许昌)人。为宣帝时大儒王式弟子，习《春秋》、《鲁诗》，为博士。补《史记》十篇。

[四]辕固，齐人。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武帝初即位，复以贤良征。诸儒多嫉毁曰固老，罢归之。时固已九十余矣。公孙弘亦征，仄目而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汉书》卷八八)

[五]后苍字近君，东海郯人。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经”，苍亦通《诗》、《礼》，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萧望之、匡衡。(《汉书》卷八八)

[六]韩婴，燕人。孝文时为博士，景帝时至常山太傅。婴推诗人之意，而作《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归一也。淮南贲生受之。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为之传。燕赵间好《诗》，故其《易》微，唯韩氏自传之。(《汉书》卷八八)

[七]武帝时，婴尝与董仲舒论于上前，其人精悍，处事分明，仲舒不能难也。后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郡韩生其后也，以《易》征待诏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传也。尝受《韩诗》，不如韩氏《易》深，太傅故专传之。”司隶校尉盖宽饶本受《易》于孟喜，见涿韩生说《易》而好之，即更从受焉。(《汉书》卷八八)

[八]小毛公，赵人。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为阿武令，授徐敖。敖授九江陈侠，为王莽讲学大夫。由是言《毛诗》者，本之徐敖。(《汉书》卷八八)

汉兴，传《礼》者始于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即今之《仪礼》，而鲁徐生善为颂，孝文时为礼官大夫。[一]景帝时河间献王得古《礼》献之。瑕丘萧奋以《礼》至淮阳太守，授东海孟卿，卿授同郡后苍及鲁闾邱卿。其古礼五十六篇，苍传十七篇，说数万言，号《后苍曲台记》。苍授沛闻人通汉及梁戴德、戴圣、沛庆普，由是《礼》有大小戴、庆氏之学。[二]普授鲁夏侯敬，又传族子咸。大戴授琅玡徐良，小戴授梁人桥仁及杨荣。[三]王莽时，刘歆为国师，始建立《周官经》，以为《周礼》。河南缑氏杜子春受业于歆，郑兴父子等多往师之。贾徽、贾逵、马融、郑玄、卢植皆传《礼》云。

【笺注】

[一]汉兴，鲁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为颂。孝文时，徐生以颂为礼官大夫，传子至孙延、襄。襄其资性善为颂，不能通经；延颇能，未善也。襄亦以颂为大夫，至广陵内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户满意、桓生、单次皆为礼官大夫。而瑕丘萧奋以礼至淮阳太守。诸言《礼》为颂者由徐氏。(《汉书》卷八八)

[二]孟卿，东海人。事萧奋，以授后仓、鲁闾丘卿。仓说《礼》数万言，号曰《后氏曲台记》，授沛闻人通汉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沛庆普孝公。孝公为东平太傅。德号大戴，为信都太傅。圣号小戴，以博士论石渠，至九江太守。由是《礼》有大戴、小戴、庆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三]通汉以太子舍人论石渠，至中山中尉。普授鲁夏侯敬，又传族子咸，为豫章太守。大戴授琅玡徐良斿卿，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传业。小戴授梁人桥仁季卿、杨荣子孙。仁为大鸿胪，家世传业。荣琅玡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桥、杨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汉兴，传《公羊春秋》者，始于齐人胡毋生、赵人董仲舒。[一]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步舒皆仲舒弟子。赢公守学，不失师法，授东海孟卿及鲁眭弘，弘授彭祖及颜安乐，由是《公羊》有严、颜之学。[二]弘弟子八百余人，常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彭祖授琅玡王中，中授同郡公孙文及东门云。安乐授淮阳泠丰及淄川任翁，丰授大司徒马宫及琅玡左咸。始贡禹事赢公而成于眭孟，以授颍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又疏广事孟卿，以授琅玡筦路，筦路及冥都又事颜安乐，路授大司农孙宝。瑕邱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武帝时为博士，使与董仲舒论，江公呐于口，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义，终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三]卫太子复私问《穀梁》而善之，其后浸微，唯鲁荣广、浩星公二人受焉。广能尽传其《诗》、《春秋》。蔡千秋、梁周庆、丁姓皆从广受，千秋又事浩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穀梁》，乃诏千秋与《公羊》家并说，上善《穀梁》说。后又选郎十人，从千秋受。会千秋病死，征江公孙为博士。[四]诏刘向受《穀梁》，欲就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征周庆、丁姓待诏，使卒授十人。十余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穀梁》同异。望之等多从《穀梁》，由是大盛，庆、姓皆为博士。[五]姓授楚申章昌曼君。初尹更始事蔡千秋，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房凤。[六]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萧秉，王莽时为讲学大夫。

【笺注】

[一]江藩《隶经文》卷四《公羊先师考》驳斥此说：“西京大儒传习渊原，《史记》、《汉书·儒林传》序之綦详，嗣后序录家亦无异论。惟公羊传则后人有胡毋生、董仲舒为公羊高五传弟子之说，大谬不然矣。其说本之戴宏，徐彦疏引宏序云：‘子夏传与公羊高，高传与子平，平传其子地，地传其子敢，敢传其子寿。至汉景帝时，寿乃与弟子齐人胡毋子都，著于竹帛，与董仲舒皆见于图谶。’徐彦又曰：‘胡毋生本虽以公羊经传授董氏，犹自别作条例。其言不可信也。太史公亲见仲舒，故曰吾闻之董生。’其作儒林传，不言子都、仲舒之师为何人，盖不可得而闻矣。若子都、仲舒为寿之弟子，太史公岂有不知者哉?即班书《儒林传》亦不言子都、仲舒之师为寿，第云胡毋生与董仲舒同业，仲舒著书称其德，年老归教于齐而已。同业者，同治公羊之学，未尝云以经传授董子也。陆元朗《经典释文》序录亦无是说也。戴宏解疑论本之图谶，乃无稽之谈，而《隋书·经籍志》、《公羊疏》、《玉海》皆引以为说，不信经史，而信图谶，何哉?公羊之学，兴于汉初，最著者为胡毋生、董子。子都归老于齐，齐之言《春秋》者不显。董子之弟子遂之者众，故其说大行于世，如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少舒，皆通显至大官。赢公授东海孟卿及鲁眭宏，宏授严彭祖、颜安乐，由是公羊有严、颜之学。彭祖授琅玡王中，中授同郡公孙文及东门云。安乐授淮阳泠丰及淄川任翁。丰授大司徒马宫及琅玡左咸。贡禹亦事赢公而成于眭孟，授颖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及疏广。广事孟卿以授琅玡筦路。路及冥都又事颜安乐，授大司农孙宝。《释文序录》之说如此。是前汉时严、颜之学盛行，皆仲舒之学也。胡毋生之弟子，惟公孙宏一人，余无闻焉。爰及东京，多治《严氏春秋》，见于范书《儒林传》者，别有丁恭、周泽、钟兴、甄宇、楼望、程曾六人。治《颜氏春秋》者，惟张君夏一人，张氏兼说严氏、冥氏，亦非专治颜氏之学者。至于李育，虽习《公羊》，然不知其为严氏之学欤?颜氏之学欤?何休之师，则博士羊弼也。传称休兴弼追述李育意以难二传，作《公羊墨守》，则休之学出于李育，无所谓严氏、颜氏矣。其为《解诂》，依胡毋生《条例》，自言多得其正，至于严、颜之学，则谓之‘时加酿嘲辞’。又曰：‘甚可闵笑。’然则休之学出于育，育之学本之子都矣。今之公羊，乃齐之公羊，非赵之公羊也。董子书散夫已久，传于世者仅存残阙之《繁露》，而其说往往与休说不合，《繁露》之言‘二端十指’，亦与条例之‘三科九旨’迥异，仲舒推五行灾异之说，《汉书·五行志》备载焉。休之《解诂》，不用董子之说，取京房之占，其不师仲舒可知矣，则其所称先师者，为胡毋生、李育之徒，非仲舒、彭祖、安乐也。是董子之学，盛行于前汉，寖微于后汉，至晋时其学绝矣。若夫晋之刘兆、王接父子，绝无师法，合‘三传’而别一尊，不特非胡毋生、董子之学，并非公羊高之学也。”^[5]

[二]严彭祖，字公子，东海下邳人。与颜安乐俱事眭孟。孟弟子百余人，唯彭祖、安乐为明，质问疑谊，各持所见。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乐各颛门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颜、严之学。

[三]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传子至孙为博士。武帝时，江公与董仲舒并。仲舒通“五经”，能持论，善属文。江公呐于口，上使与仲舒议，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议，卒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兴。

[四]《汉书·儒林传》：太子既通，复私问《穀梁》而善之。其后寖微，唯鲁荣广王孙、皓星公二人受焉。广尽能传其《诗》、《春秋》，高材捷敏，与《公羊》大师眭孟等论，数困之，故好学者颇复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庆幼君、丁姓子孙皆从广受。千秋又事皓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穀梁春秋》，以问丞相韦贤、长信少府夏侯胜及侍中乐陵侯史高，皆鲁人也，言穀梁子本鲁学，公羊氏乃齐学也，宜兴《穀梁》。时千秋为郎，召见，与《公羊》家并说，上善《穀梁》说，擢千秋为谏大夫给事中，后有过，左迁平陵令。复求能为《穀梁》者，莫及千秋，上悯其学且绝，乃以千秋为郎中户将，选郎十人从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说矣。会千秋病死，征江公孙为博士。

[五]刘向以故谏大夫通达待诏，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征周庆、丁姓待诏保宫，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讲，至甘露元年，积十余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穀梁》同异，各以经处是非。时《公羊》博士严彭祖、侍郎申挽、伊推、宋显，《穀梁》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并论。《公羊》家多不见从，愿请内侍郎许广，使者亦并内《穀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议三十余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经谊对，多从《穀梁》。由是《穀梁》之学大盛。庆、姓皆为博士(师古曰：“周庆、丁姓，二人也。”)。

[六]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为博士，至长沙太傅，徒众尤盛。尹更始为谏大夫、长乐户将，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琅玡房凤。咸至大司农，方进丞相。

《左氏传》本左丘明作，以授曾申，申传卫人吴起，起传其子期，期传楚人铎椒，椒传赵人虞卿，卿传同郡荀卿名况，况传武威张苍，苍传洛阳贾谊，谊传至其孙嘉，嘉传赵人贯公，贯公传其少子长卿，长卿传京兆张敞及侍御史张禹，禹数为御史大夫萧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荐禹征待诏。未及问，会病死。禹传尹更始，更始传其子咸及翟方进、胡常，常授黎羊、贾护，护授苍梧陈钦。《汉书·儒林传》云：“汉兴，北平侯张苍及梁太傅贾谊、京兆尹张敞、(大)[太]中大夫刘公子皆修《春秋左氏传》。”始刘歆从尹咸及翟方进受《左氏》，由是言《左氏》者，本之固护、刘歆。歆授扶风贾徽，徽传子逵，逵受诏，列《公羊》、《穀梁》不如《左氏》四十事奏之，名曰《左氏长义》。章帝善之，逵又作《左氏训诂》。司空南阁、祭酒陈元作《左氏同异》，大司农郑众作《左氏条例章句》，南郡太守马融为三家同异之说。京兆尹延笃受《左氏》于贾逵之孙伯升，因而注之，汝南彭汪记先师奇说及旧注，(大)[太]中大夫许淑、九江太守服虔、侍中孔嘉、魏司徒王朗、荆州刺史王基、大司农董遇、征士敦煌周生烈，并注解《左氏传》。梓潼李仲钦著《左氏指归》，陈郡(颖)[颍]容作《春秋条例》，又何休作《左氏膏肓》、《春秋墨守》、《穀梁废疾》，郑康成作《针膏肓》、《发墨守》、《起废疾》，自是《左氏》大兴。

汉兴，颜芝[一]子贞传《孝经》，是为今文。长孙氏博士江翁、少府后苍、谏大夫翼奉、安昌侯张禹传之，各自名家，凡十八章。又有古文出于孔氏壁中，孔安国作传，刘向校书，定为十八。后汉马融亦作《古文孝经传》，而世不传。世所行郑注，相承以为郑玄。按《郑志》及《中经簿》无，唯中朝穆帝[二]集讲《孝经》云：“以郑玄为主。”检《孝经注》，与康成注“五经”不同，未详是非。窃按《孝经注》盖出郑小同[三]。

【笺注】

[一]颜芝，秦末汉初河间(今河北献县)人。

[二]指东晋穆帝司马聃。

[三]郑小同，郑玄之孙。底本脱“小”字。

汉兴，传《论语》者有三家：《鲁论语》者，鲁人所传，即今所行篇次是也。常山都尉龚奋、长信少府夏侯胜[一]、丞相韦贤[二]及次子玄成[三]、鲁扶卿[四]、太子少傅夏侯建[五]、前将军萧望之[六]并传之，各自名家。《齐论语》者，齐人所传，昌邑中尉王吉、少府宋畸、琅玡王卿、御史大夫贡禹、尚书令五鹿充宗、胶东庸生并传之，唯王阳名家。《古论语》者，出自孔氏壁中，孔安国为传，后汉马融亦注之。安昌侯张禹受《鲁论》于夏侯建，又从庸生、王吉受《齐论》，择善而从，号曰《张侯论》，最后而行于汉世。禹以《论》授成帝。后汉包咸、周氏并为章句，王肃亦有注。

【笺注】

[一]夏侯胜，字长公，宁阳侯国(今山东宁阳)人。初，鲁共王分鲁西宁乡以封子节侯，别属大河，大河后更名东平，故胜为东平人。胜少孤，好学，从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说灾异。后事简卿，又从欧阳氏问。为学精孰，所问非一师也。善说礼服。征为博士、光禄大夫。迁长信少府，赐爵关内侯，以与谋废立，定策安宗庙，益千户。事迹见《汉书》本传。夏侯胜有《尚书大小夏侯章句》二十九卷、《大小夏侯解故》二十九篇，均佚。清儒陈乔枞有《尚书欧阳夏侯遗说考》，收在《皇清经解续编》中。

[二]韦贤(约前148—前67)，字长孺，鲁国邹(今邹城东南)人。其先韦孟，家本彭城，为楚元王傅，傅子夷王及孙王戊。戊荒淫不遵道，孟作诗风谏。后遂去位，徙家于邹。贤为人质朴少欲，笃志于学，兼能《礼》、《尚书》，以《诗》教授，号称邹鲁大儒。征为博士，给事中，进授昭帝《诗》，稍迁光禄大夫、詹事，至大鸿胪。昭帝崩，无嗣，大将军霍光与公卿共尊立孝宣帝。帝初即位，贤以与谋议，安宗庙，赐爵关内侯，食邑。徙为长信少府，以先帝师，甚见尊重。本始三年(前71年)，代蔡义为丞相，封扶阳侯，食邑七百户。年八十二薨，谥曰节侯。事迹见《汉书》本传。

[三]玄成：字少翁，以父任为郎，常侍骑。少好学，修父业，尤谦逊下士。出遇知识步行，辄下从者，与载送之，以为常。其接人，贫贱者益加敬，繇是名誉日广。以明经擢为谏大夫，迁大河都尉。事迹见《汉书》本传。

[四]鲁扶卿：荆州刺史。

[五]夏侯建：字长卿，胜从父兄子，为博士议郎、太子少傅。

[六]萧望之：字长倩，东海兰陵人。御史大夫，前将军，兼传《论语》。

[二]田何：齐人，字子庄。《汉书》云：“商瞿授东鲁桥庇子庸，子庸授江东臂子弓，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何。”而《仲尼弟子传》作：“瞿传臂子弘，弘传江东人矫子庸疵，疵传燕人周子家竖，竖传淳于人光子乘羽，羽传齐人田子庄何。”

[三]杜陵：地名。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古为杜伯国。秦置杜县，汉宣帝筑陵于东原上，因名杜陵。并改杜县为杜陵县。晋曰杜城县，北魏曰杜县，北周废。

[四]东武：齐地名。

[五]“子中”，应为“子仲”。

[六]丁宽：字子襄，梁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七]齐服生：刘向《别录》云：“齐人，号服光。”(《周易注解传述人》)

[八]施雠：字长卿，沛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九]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十]梁丘贺：字长翁，琅玡诸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十一]五鹿充宗：字君孟，代郡人。官尚书令、玄菟太守。

[十二]刘昆：字桓公，陈留东昏人，梁孝王之胤。少习容礼。平帝时，受《施氏易》于沛人戴宾。

[十三]杨政：字子行，京兆人。少好学，从代郡范升受《梁丘易》，善说经书。京师为之语曰：“说经铿铿杨子行。”教授数百人。

[十四]张兴：字君上，颍川鄢陵人。习《梁丘易》以教授。建武中，举孝廉为郎，谢病去，复归聚徒。后辟司徒冯勤府，勤举为孝廉，稍迁博士。永平初，迁侍中祭酒。十年，拜太子少傅。显宗数访问经术，既而声称著闻，弟子自远至者，著录且万人，为梁丘家宗。十四年，卒于官。

[十五]张子鲂：传张兴之业，位至张掖属国都尉。

[十六]洼丹：字子玉，南阳育阳人。世传《孟氏易》。王莽时，常避世教授，专志不仕，徒众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稍迁，十一年，为大鸿胪。作《易通论》七篇，世号洼君通。丹学义研深，《易》家宗之，称为大儒。十七年，卒于官，年七十。(《后汉书》卷一百九上)

[十七]觟阳鸿：字孟孙，亦以《孟氏易》教授，有名称，永平中为少府。

[十八]任安：字定祖，广汉绵竹人。少游太学，受《孟氏易》，兼通数经。又从同郡杨厚学图谶，究极其术。年七十九，建安七年，卒于家。(《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十九]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寿。延寿云尝从孟喜问《易》。会喜死，房以为延寿《易》即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房以明灾异得幸，为石显所谮诛，自有传。房授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郎、博士。由是《易》有京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二十]段嘉：《汉书·儒林传》作“殷嘉”。

[二十一]孙期：字仲彧，济阴成武人。少为诸生，习《京氏易》、《古文尚书》。远人从其学者，皆执经垄畔以追之，里落化其仁让。(《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二十二]南阳魏满字叔牙，亦习《京氏易》，教授。永平中，至弘农太守。(《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二十三]费直：字长翁，东莱人。治《易》为郎，至单父令。长于卦筮，亡章句，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琅玡王璜平中能传之。(《汉书》卷八八)

[二十四]高相，沛人。治《易》与费公同时，其学亦亡章句，专说阴阳灾异，自言出于丁将军。传至相，相授子康及兰陵毋将永。康以明《易》为郎，永至豫章都尉。及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谊举兵诛莽，事未发，康候知东郡有兵，私语门人，门人上书言之。后数月，翟谊兵起，莽召问，对受师高康。莽恶之，以为惑众，斩康。由是《易》有高氏学。高、费皆未尝立于学官。(《汉书》卷八八)

[二十五]此段引文与《汉书·儒林传》原文略有出入。

汉兴，传《今文尚书》者始于济南伏胜[一]，传《古文尚书》者始于孔安国[二]。伏生授济南张生、千乘欧阳生[三]，生授同郡兒宽[四]，宽又从孔安国受业，以授欧阳生之子，欧阳氏世传其业，至曾孙高作《尚书章句》，为欧阳氏学。高孙地余[五]以书授元帝，传至欧阳歙[六]，歙以上八世皆为博士。济南林尊受《尚书》于欧阳高，以授平当及陈翁生，翁生授殷崇及龚胜，当授朱普及鲍宣。后汉济阴曹曾受业于欧阳歙，传长子祉。又陈留陈弇乐、安弁长并传欧阳《尚书》。沛国桓荣受《尚书》于朱普，以授汉明帝，遂世相传，东京最盛。张生授夏侯都尉，都尉传族子始昌，始昌传族子胜，胜从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七]，说灾异，又事同郡简卿。卿者，兒宽门人。又从欧阳氏问，为学精熟，所问非一师，受诏撰《尚书说》，号为大夏侯氏学。传齐人周堪及鲁国孔霸，霸传子光，堪授鲁国弁卿及长安许商，商授沛人唐林及平陆吴章、重泉王吉、齐炔钦。后汉北海牟融亦传大夏侯《尚书》。夏侯建师事夏侯胜及欧阳高，左右采获，又从“五经”诸儒问与《尚书》相出入者，牵引以次章句，为小夏侯氏学。传平陵张山拊，山拊授同县李寻及郑宽中、山阳张无故、信都秦恭、陈留假仓。宽中授东郡赵玄，无故授沛人唐尊，恭授鲁冯宾。后汉东海王良亦传小夏侯《尚书》。安国献《尚书传》，遭巫蛊事，未列于学官，藏之私家，以授都尉朝。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故迁书多古文说。都尉朝授胶东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常授虢徐敖，敖授琅玡王璜及平陵涂恽，恽授河南乘钦。王莽时诸学皆立，恽、璜等贵显。范晔《后汉书》云：“中兴，扶风杜林传《古文尚书》，贾逵为之作诵，马融作传，郑玄注解，由是，《古文尚书》遂显于世。”^[4]按：今马、郑所注，并伏生所诵，非古文也。孔氏之本绝，是以马、郑皆谓之逸书。王肃亦注今文，而解大与古文相类，或肃私见《孔传》而秘之，亦未可知也。

【笺注】

[一]伏生，济南人。故为秦博士。孝文时，求能治《尚书》者，天下亡有。闻伏生治之，欲召。时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诏太常，使掌故晁错往受之。秦时禁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大兵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齐学者由此颇能言《尚书》，山东大师亡不涉《尚书》以教。伏生教济南张生及欧阳生，张生为博士，而伏生孙以治《尚书》征，弗能明定。(《汉书》卷八八)

[二]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兹多于是矣。(《汉书》卷八八)

[三]欧阳生，字和伯，千乘人。事伏生，授兒宽。(《汉书》卷八八)

[四]兒宽，千乘人。治《尚书》，事欧阳生。以郡国选诣博士，受业孔安国。贫无资用，当为弟子都养。时行赁作，带经而锄，休息辄读诵，其精如此。(《汉书》卷八八)(www.xing528.com)

[五]地余字长宾，欧阳生六世孙。

[六]欧阳歙，字正思，乐安千乘人。自欧阳生传伏生《尚书》，至翕八世，皆为博士。(《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七]《尚书大传》第三卷即为《洪范五行传》。

汉兴，传《诗》者四家：《鲁诗》始于鲁人申培公，《齐诗》始于齐人辕固生，《韩诗》始于燕人韩婴，《毛诗》始于大、小毛公[一]。鲁人申公受《诗》于浮丘伯，[二]以《诗经》为训故以教，无传，疑者则阙不传，号曰《鲁诗》。弟子为博士者十余人：郎中令王臧、御史大夫赵绾、临淮太守孔安国、胶西内史周霸、城阳内史夏宽、东海太守鲁赐、长沙内史缪生、胶西中尉徐偃、胶东内史阙门庆忌，皆申公弟子。申公本以《诗》、《春秋》授瑕邱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鲁许生、免中徐公皆守学教授。丞相韦贤受《诗》于江公及许生，传子玄成。又王式受《诗》于免中徐公及许生，以授张生长安及唐长寅、褚少孙[三]。张生兄子游卿以《诗》授元帝，传王扶，扶授许晏。又薛广德受《诗》于王式，授龚舍。齐人辕固生[四]作《诗传》，号《齐诗》。传夏侯始昌，始昌授后苍[五]，苍授翼奉及萧望之、匡衡，衡授师丹及伏理满昌，昌授张邯及皮容，皆至大官，徒众尤盛。后汉陈元方亦传《齐诗》。燕人韩婴[六]推诗意作内外传数万言，号曰《韩诗》。淮南贲生受之。武帝时婴与董仲舒论于上前，仲舒不能难。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韩生其后也。[七]河内赵子事燕齐王，授同郡蔡谊，谊授同郡食子公及琅玡王吉，子公授太山栗丰，吉授淄川长孙顺，丰授山阳张就，顺授东海发福，并至大官。《艺文志》云：“齐、韩《诗》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鲁最为近之。”《毛诗》者，出自毛公，河间献王好之。徐整云：“子夏授河间人大毛公，毛公为《诗诂训》传于家，以授赵人小毛公[八]，小毛公为河间献王博士，以不在汉朝，故不列于学。”一云：“子夏传曾申，申传魏人李克，克传鲁人孟仲子。孟仲子传根牟子，根牟子传赵人(宋)[孙]卿子，(宋)[孙]卿子传鲁人大毛公。”《汉书·儒林传》云：“毛公，赵人，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授虢徐敖，敖授九江陈侠。”或云陈侠传谢曼卿。元始五年，公车征说《诗》。后汉郑众、贾逵传《毛诗》，马融作《毛诗注》，郑玄作《毛诗笺》，申明毛义，难三家，于是三家遂废。

【笺注】

[一]大毛公为毛亨，小毛公为毛苌。

[二]申公，鲁人。少与楚元王交俱事齐人浮丘伯受《诗》。汉兴，高祖过鲁，申公以弟子从师入见于鲁南宫。吕太后时，浮丘伯在长安，楚元王遣子郢与申公俱卒学。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复谢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千余人，申公独以《诗经》为训故以教，亡传，疑者则阙弗传。弟子为博士十余人，孔安国至临淮太守，周霸胶西公内史，夏宽城阳内史，砀鲁赐东海太守，兰陵缪生长沙内史，徐偃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胶东内史，其治官民皆有廉节称。其学官弟子行虽不备，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数。申公卒以《诗》、《春秋》授，而瑕丘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及鲁许生、免中徐公，皆守学教授。韦贤治《诗》，事大江公及许生，又治《礼》，至丞相。传子玄成，以淮阳中尉论石渠，后亦至丞相。玄成及兄子赏以《诗》授哀帝，至大司马车骑将军。由是《鲁诗》有韦氏学。(《汉书》卷八八)

[三]褚少孙，西汉史学家、文学家。颍川(今河南许昌)人。为宣帝时大儒王式弟子，习《春秋》、《鲁诗》，为博士。补《史记》十篇。

[四]辕固，齐人。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武帝初即位，复以贤良征。诸儒多嫉毁曰固老，罢归之。时固已九十余矣。公孙弘亦征，仄目而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汉书》卷八八)

[五]后苍字近君，东海郯人。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经”，苍亦通《诗》、《礼》，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萧望之、匡衡。(《汉书》卷八八)

[六]韩婴，燕人。孝文时为博士，景帝时至常山太傅。婴推诗人之意，而作《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归一也。淮南贲生受之。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为之传。燕赵间好《诗》，故其《易》微，唯韩氏自传之。(《汉书》卷八八)

[二]田何：齐人，字子庄。《汉书》云：“商瞿授东鲁桥庇子庸，子庸授江东臂子弓，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何。”而《仲尼弟子传》作：“瞿传臂子弘，弘传江东人矫子庸疵，疵传燕人周子家竖，竖传淳于人光子乘羽，羽传齐人田子庄何。”

[七]武帝时，婴尝与董仲舒论于上前，其人精悍，处事分明，仲舒不能难也。后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郡韩生其后也，以《易》征待诏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传也。尝受《韩诗》，不如韩氏《易》深，太傅故专传之。”司隶校尉盖宽饶本受《易》于孟喜，见涿韩生说《易》而好之，即更从受焉。(《汉书》卷八八)

[三]杜陵：地名。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古为杜伯国。秦置杜县，汉宣帝筑陵于东原上，因名杜陵。并改杜县为杜陵县。晋曰杜城县，北魏曰杜县，北周废。

敖。(《汉书》卷八八)

[四]东武：齐地名。

[五]“子中”，应为“子仲”。

[六]丁宽：字子襄，梁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七]齐服生：刘向《别录》云：“齐人，号服光。”(《周易注解传述人》)

[八]施雠：字长卿，沛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九]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十]梁丘贺：字长翁，琅玡诸人。事迹见《汉书》卷八八。

[十一]五鹿充宗：字君孟，代郡人。官尚书令、玄菟太守。

[十二]刘昆：字桓公，陈留东昏人，梁孝王之胤。少习容礼。平帝时，受《施氏易》于沛人戴宾。

[一]景帝时河间献王得古《礼》献之。瑕丘萧奋以《礼》至淮阳太守，授东海孟卿，卿授同郡后苍及鲁闾邱卿。其古礼五十六篇，苍传十七篇，说数万言，号《后苍曲台记》。苍授沛闻人通汉及梁戴德、戴圣、沛庆普，由是《礼》有大小戴、庆氏之学。 [二]普授鲁夏侯敬，又传族子咸。大戴授琅玡徐良，小戴授梁人桥仁及杨荣。 [三]王莽时，刘歆为国师，始建立《周官经》，以为《周礼》。河南缑氏杜子春受业于歆，郑兴父子等多往师之。贾徽、贾逵、马融、郑玄、卢植皆传《礼》云。

乃著《安天论》以难浑盖，又释《毛诗略》，注《孝经》，为《志林》三十篇。凡所注述数十万言，行于世。年七十

【笺注】

[十四]张兴：字君上，颍川鄢陵人。习《梁丘易》以教授。建武中，举孝廉为郎，谢病去，复归聚徒。后辟司徒冯勤府，勤举为孝廉，稍迁博士。永平初，迁侍中祭酒。十年，拜太子少傅。显宗数访问经术，既而声称著闻，弟子自远至者，著录且万人，为梁丘家宗。十四年，卒于官。

[一]汉兴，鲁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为颂。孝文时，徐生以颂为礼官大夫，传子至孙延、襄。襄其资性善为颂，不能通经；延颇能，未善也。襄亦以颂为大夫，至广陵内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户满意、桓生、单次皆为礼官大夫。而瑕丘萧奋以礼至淮阳太守。诸言《礼》为颂者由徐氏。(《汉书》卷八八)

[十五]张子鲂：传张兴之业，位至张掖属国都尉。

[十六]洼丹：字子玉，南阳育阳人。世传《孟氏易》。王莽时，常避世教授，专志不仕，徒众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稍迁，十一年，为大鸿胪。作《易通论》七篇，世号洼君通。丹学义研深，《易》家宗之，称为大儒。十七年，卒于官，年七十。(《后汉书》卷一百九上)

[十七]觟阳鸿：字孟孙，亦以《孟氏易》教授，有名称，永平中为少府。

[十八]任安：字定祖，广汉绵竹人。少游太学，受《孟氏易》，兼通数经。又从同郡杨厚学图谶，究极其术。年七十九，建安七年，卒于家。(《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三]通汉以太子舍人论石渠，至中山中尉。普授鲁夏侯敬，又传族子咸，为豫章太守。大戴授琅玡徐良斿卿，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传业。小戴授梁人桥仁季卿、杨荣子孙。仁为大鸿胪，家世传业。荣琅玡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桥、杨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十九]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寿。延寿云尝从孟喜问《易》。会喜死，房以为延寿《易》即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房以明灾异得幸，为石显所谮诛，自有传。房授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郎、博士。由是《易》有京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二十]段嘉：《汉书·儒林传》作“殷嘉”。

[二十一]孙期：字仲彧，济阴成武人。少为诸生，习《京氏易》、《古文尚书》。远人从其学者，皆执经垄畔以追之，里落化其仁让。(《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二十二]南阳魏满字叔牙，亦习《京氏易》，教授。永平中，至弘农太守。(《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二十三]费直：字长翁，东莱人。治《易》为郎，至单父令。长于卦筮，亡章句，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琅玡王璜平中能传之。(《汉书》卷八八)

[二十四]高相，沛人。治《易》与费公同时，其学亦亡章句，专说阴阳灾异，自言出于丁将军。传至相，相授子康及兰陵毋将永。康以明《易》为郎，永至豫章都尉。及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谊举兵诛莽，事未发，康候知东郡有兵，私语门人，门人上书言之。后数月，翟谊兵起，莽召问，对受师高康。莽恶之，以为惑众，斩康。由是《易》有高氏学。高、费皆未尝立于学官。(《汉书》卷八八)

[二十五]此段引文与《汉书·儒林传》原文略有出入。

汉兴，传《公羊春秋》者，始于齐人胡毋生、赵人董仲舒。[一]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步舒皆仲舒弟子。赢公守学，不失师法，授东海孟卿及鲁眭弘，弘授彭祖及颜安乐，由是《公羊》有严、颜之学。[二]弘弟子八百余人，常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彭祖授琅玡王中，中授同郡公孙文及东门云。安乐授淮阳泠丰及淄川任翁，丰授大司徒马宫及琅玡左咸。始贡禹事赢公而成于眭孟，以授颍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又疏广事孟卿，以授琅玡筦路，筦路及冥都又事颜安乐，路授大司农孙宝。瑕邱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武帝时为博士，使与董仲舒论，江公呐于口，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义，终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三]卫太子复私问《穀梁》而善之，其后浸微，唯鲁荣广、浩星公二人受焉。广能尽传其《诗》、《春秋》。蔡千秋、梁周庆、丁姓皆从广受，千秋又事浩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穀梁》，乃诏千秋与《公羊》家并说，上善《穀梁》说。后又选郎十人，从千秋受。会千秋病死，征江公孙为博士。[四]诏刘向受《穀梁》，欲就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征周庆、丁姓待诏，使卒授十人。十余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穀梁》同异。望之等多从《穀梁》，由是大盛，庆、姓皆为博士。[五]姓授楚申章昌曼君。初尹更始事蔡千秋，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房凤。[六]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萧秉，王莽时为讲学大夫。

【笺注】

汉兴，传《今文尚书》者始于济南伏胜[一]，传《古文尚书》者始于孔安国[二]。伏生授济南张生、千乘欧阳生[三]，生授同郡兒宽[四]，宽又从孔安国受业，以授欧阳生之子，欧阳氏世传其业，至曾孙高作《尚书章句》，为欧阳氏学。高孙地余[五]以书授元帝，传至欧阳歙[六]，歙以上八世皆为博士。济南林尊受《尚书》于欧阳高，以授平当及陈翁生，翁生授殷崇及龚胜，当授朱普及鲍宣。后汉济阴曹曾受业于欧阳歙，传长子祉。又陈留陈弇乐、安弁长并传欧阳《尚书》。沛国桓荣受《尚书》于朱普，以授汉明帝，遂世相传，东京最盛。张生授夏侯都尉，都尉传族子始昌，始昌传族子胜，胜从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七]，说灾异，又事同郡简卿。卿者，兒宽门人。又从欧阳氏问，为学精熟，所问非一师，受诏撰《尚书说》，号为大夏侯氏学。传齐人周堪及鲁国孔霸，霸传子光，堪授鲁国弁卿及长安许商，商授沛人唐林及平陆吴章、重泉王吉、齐炔钦。后汉北海牟融亦传大夏侯《尚书》。夏侯建师事夏侯胜及欧阳高，左右采获，又从“五经”诸儒问与《尚书》相出入者，牵引以次章句，为小夏侯氏学。传平陵张山拊，山拊授同县李寻及郑宽中、山阳张无故、信都秦恭、陈留假仓。宽中授东郡赵玄，无故授沛人唐尊，恭授鲁冯宾。后汉东海王良亦传小夏侯《尚书》。安国献《尚书传》，遭巫蛊事，未列于学官，藏之私家，以授都尉朝。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故迁书多古文说。都尉朝授胶东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常授虢徐敖，敖授琅玡王璜及平陵涂恽，恽授河南乘钦。王莽时诸学皆立，恽、璜等贵显。范晔《后汉书》云：“中兴，扶风杜林传《古文尚书》，贾逵为之作诵，马融作传，郑玄注解，由是，《古文尚书》遂显于世。”^[4]按：今马、郑所注，并伏生所诵，非古文也。孔氏之本绝，是以马、郑皆谓之逸书。王肃亦注今文，而解大与古文相类，或肃私见《孔传》而秘之，亦未可知也。

【笺注】

[一]伏生，济南人。故为秦博士。孝文时，求能治《尚书》者，天下亡有。闻伏生治之，欲召。时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诏太常，使掌故晁错往受之。秦时禁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大兵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齐学者由此颇能言《尚书》，山东大师亡不涉《尚书》以教。伏生教济南张生及欧阳生，张生为博士，而伏生孙以治《尚书》征，弗能明定。(《汉书》卷八八)

[二]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兹多于是矣。(《汉书》卷八八)

[三]欧阳生，字和伯，千乘人。事伏生，授兒宽。(《汉书》卷八八)

[四]兒宽，千乘人。治《尚书》，事欧阳生。以郡国选诣博士，受业孔安国。贫无资用，当为弟子都养。时行赁作，带经而锄，休息辄读诵，其精如此。(《汉书》卷八八)

[五]地余字长宾，欧阳生六世孙。

[六]欧阳歙，字正思，乐安千乘人。自欧阳生传伏生《尚书》，至翕八世，皆为博士。(《后汉书》卷一〇九上)

[七]《尚书大传》第三卷即为《洪范五行传》。

[一]江藩《隶经文》卷四《公羊先师考》驳斥此说：“西京大儒传习渊原，《史记》、《汉书·儒林传》序之綦详，嗣后序录家亦无异论。惟公羊传则后人有胡毋生、董仲舒为公羊高五传弟子之说，大谬不然矣。其说本之戴宏，徐彦疏引宏序云：‘子夏传与公羊高，高传与子平，平传其子地，地传其子敢，敢传其子寿。至汉景帝时，寿乃与弟子齐人胡毋子都，著于竹帛，与董仲舒皆见于图谶。’徐彦又曰：‘胡毋生本虽以公羊经传授董氏，犹自别作条例。其言不可信也。太史公亲见仲舒，故曰吾闻之董生。’其作儒林传，不言子都、仲舒之师为何人，盖不可得而闻矣。若子都、仲舒为寿之弟子，太史公岂有不知者哉?即班书《儒林传》亦不言子都、仲舒之师为寿，第云胡毋生与董仲舒同业，仲舒著书称其德，年老归教于齐而已。同业者，同治公羊之学，未尝云以经传授董子也。陆元朗《经典释文》序录亦无是说也。戴宏解疑论本之图谶，乃无稽之谈，而《隋书·经籍志》、《公羊疏》、《玉海》皆引以为说，不信经史，而信图谶，何哉?公羊之学，兴于汉初，最著者为胡毋生、董子。子都归老于齐，齐之言《春秋》者不显。董子之弟子遂之者众，故其说大行于世，如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少舒，皆通显至大官。赢公授东海孟卿及鲁眭宏，宏授严彭祖、颜安乐，由是公羊有严、颜之学。彭祖授琅玡王中，中授同郡公孙文及东门云。安乐授淮阳泠丰及淄川任翁。丰授大司徒马宫及琅玡左咸。贡禹亦事赢公而成于眭孟，授颖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及疏广。广事孟卿以授琅玡筦路。路及冥都又事颜安乐，授大司农孙宝。《释文序录》之说如此。是前汉时严、颜之学盛行，皆仲舒之学也。胡毋生之弟子，惟公孙宏一人，余无闻焉。爰及东京，多治《严氏春秋》，见于范书《儒林传》者，别有丁恭、周泽、钟兴、甄宇、楼望、程曾六人。治《颜氏春秋》者，惟张君夏一人，张氏兼说严氏、冥氏，亦非专治颜氏之学者。至于李育，虽习《公羊》，然不知其为严氏之学欤?颜氏之学欤?何休之师，则博士羊弼也。传称休兴弼追述李育意以难二传，作《公羊墨守》，则休之学出于李育，无所谓严氏、颜氏矣。其为《解诂》，依胡毋生《条例》，自言多得其正，至于严、颜之学，则谓之‘时加酿嘲辞’。又曰：‘甚可闵笑。’然则休之学出于育，育之学本之子都矣。今之公羊，乃齐之公羊，非赵之公羊也。董子书散夫已久，传于世者仅存残阙之《繁露》，而其说往往与休说不合，《繁露》之言‘二端十指’，亦与条例之‘三科九旨’迥异，仲舒推五行灾异之说，《汉书·五行志》备载焉。休之《解诂》，不用董子之说，取京房之占，其不师仲舒可知矣，则其所称先师者，为胡毋生、李育之徒，非仲舒、彭祖、安乐也。是董子之学，盛行于前汉，寖微于后汉，至晋时其学绝矣。若夫晋之刘兆、王接父子，绝无师法，合‘三传’而别一尊，不特非胡毋生、董子之学，并非公羊高之学也。”^[5]

[二]严彭祖，字公子，东海下邳人。与颜安乐俱事眭孟。孟弟子百余人，唯彭祖、安乐为明，质问疑谊，各持所见。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乐各颛门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颜、严之学。

[三]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传子至孙为博士。武帝时，江公与董仲舒并。仲舒通“五经”，能持论，善属文。江公呐于口，上使与仲舒议，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议，卒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兴。

[四]《汉书·儒林传》：太子既通，复私问《穀梁》而善之。其后寖微，唯鲁荣广王孙、皓星公二人受焉。广尽能传其《诗》、《春秋》，高材捷敏，与《公羊》大师眭孟等论，数困之，故好学者颇复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庆幼君、丁姓子孙皆从广受。千秋又事皓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穀梁春秋》，以问丞相韦贤、长信少府夏侯胜及侍中乐陵侯史高，皆鲁人也，言穀梁子本鲁学，公羊氏乃齐学也，宜兴《穀梁》。时千秋为郎，召见，与《公羊》家并说，上善《穀梁》说，擢千秋为谏大夫给事中，后有过，左迁平陵令。复求能为《穀梁》者，莫及千秋，上悯其学且绝，乃以千秋为郎中户将，选郎十人从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说矣。会千秋病死，征江公孙为博士。

[五]刘向以故谏大夫通达待诏，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征周庆、丁姓待诏保宫，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讲，至甘露元年，积十余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穀梁》同异，各以经处是非。时《公羊》博士严彭祖、侍郎申挽、伊推、宋显，《穀梁》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并论。《公羊》家多不见从，愿请内侍郎许广，使者亦并内《穀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议三十余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经谊对，多从《穀梁》。由是《穀梁》之学大盛。庆、姓皆为博士(师古曰：“周庆、丁姓，二人也。”)。

汉兴，传《诗》者四家：《鲁诗》始于鲁人申培公，《齐诗》始于齐人辕固生，《韩诗》始于燕人韩婴，《毛诗》始于大、小毛公[一]。鲁人申公受《诗》于浮丘伯，[二]以《诗经》为训故以教，无传，疑者则阙不传，号曰《鲁诗》。弟子为博士者十余人：郎中令王臧、御史大夫赵绾、临淮太守孔安国、胶西内史周霸、城阳内史夏宽、东海太守鲁赐、长沙内史缪生、胶西中尉徐偃、胶东内史阙门庆忌，皆申公弟子。申公本以《诗》、《春秋》授瑕邱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鲁许生、免中徐公皆守学教授。丞相韦贤受《诗》于江公及许生，传子玄成。又王式受《诗》于免中徐公及许生，以授张生长安及唐长寅、褚少孙[三]。张生兄子游卿以《诗》授元帝，传王扶，扶授许晏。又薛广德受《诗》于王式，授龚舍。齐人辕固生[四]作《诗传》，号《齐诗》。传夏侯始昌，始昌授后苍[五]，苍授翼奉及萧望之、匡衡，衡授师丹及伏理满昌，昌授张邯及皮容，皆至大官，徒众尤盛。后汉陈元方亦传《齐诗》。燕人韩婴[六]推诗意作内外传数万言，号曰《韩诗》。淮南贲生受之。武帝时婴与董仲舒论于上前，仲舒不能难。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韩生其后也。[七]河内赵子事燕齐王，授同郡蔡谊，谊授同郡食子公及琅玡王吉，子公授太山栗丰，吉授淄川长孙顺，丰授山阳张就，顺授东海发福，并至大官。《艺文志》云：“齐、韩《诗》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鲁最为近之。”《毛诗》者，出自毛公，河间献王好之。徐整云：“子夏授河间人大毛公，毛公为《诗诂训》传于家，以授赵人小毛公[八]，小毛公为河间献王博士，以不在汉朝，故不列于学。”一云：“子夏传曾申，申传魏人李克，克传鲁人孟仲子。孟仲子传根牟子，根牟子传赵人(宋)[孙]卿子，(宋)[孙]卿子传鲁人大毛公。”《汉书·儒林传》云：“毛公，赵人，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授虢徐敖，敖授九江陈侠。”或云陈侠传谢曼卿。元始五年，公车征说《诗》。后汉郑众、贾逵传《毛诗》，马融作《毛诗注》，郑玄作《毛诗笺》，申明毛义，难三家，于是三家遂废。

【笺注】

[一]大毛公为毛亨，小毛公为毛苌。

[六]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为博士，至长沙太傅，徒众尤盛。尹更始为谏大夫、长乐户将，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琅玡房凤。咸至大司农，方进丞相。

[二]申公，鲁人。少与楚元王交俱事齐人浮丘伯受《诗》。汉兴，高祖过鲁，申公以弟子从师入见于鲁南宫。吕太后时，浮丘伯在长安，楚元王遣子郢与申公俱卒学。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复谢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千余人，申公独以《诗经》为训故以教，亡传，疑者则阙弗传。弟子为博士十余人，孔安国至临淮太守，周霸胶西公内史，夏宽城阳内史，砀鲁赐东海太守，兰陵缪生长沙内史，徐偃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胶东内史，其治官民皆有廉节称。其学官弟子行虽不备，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数。申公卒以《诗》、《春秋》授，而瑕丘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及鲁许生、免中徐公，皆守学教授。韦贤治《诗》，事大江公及许生，又治《礼》，至丞相。传子玄成，以淮阳中尉论石渠，后亦至丞相。玄成及兄子赏以《诗》授哀帝，至大司马车骑将军。由是《鲁诗》有韦氏学。(《汉书》卷八八)

[三]褚少孙，西汉史学家、文学家。颍川(今河南许昌)人。为宣帝时大儒王式弟子，习《春秋》、《鲁诗》，为博士。补《史记》十篇。

[四]辕固，齐人。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武帝初即位，复以贤良征。诸儒多嫉毁曰固老，罢归之。时固已九十余矣。公孙弘亦征，仄目而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汉书》卷八八)

[五]后苍字近君，东海郯人。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经”，苍亦通《诗》、《礼》，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萧望之、匡衡。(《汉书》卷八八)

《左氏传》本左丘明作，以授曾申，申传卫人吴起，起传其子期，期传楚人铎椒，椒传赵人虞卿，卿传同郡荀卿名况，况传武威张苍，苍传洛阳贾谊，谊传至其孙嘉，嘉传赵人贯公，贯公传其少子长卿，长卿传京兆张敞及侍御史张禹，禹数为御史大夫萧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荐禹征待诏。未及问，会病死。禹传尹更始，更始传其子咸及翟方进、胡常，常授黎羊、贾护，护授苍梧陈钦。《汉书·儒林传》云：“汉兴，北平侯张苍及梁太傅贾谊、京兆尹张敞、(大)[太]中大夫刘公子皆修《春秋左氏传》。”始刘歆从尹咸及翟方进受《左氏》，由是言《左氏》者，本之固护、刘歆。歆授扶风贾徽，徽传子逵，逵受诏，列《公羊》、《穀梁》不如《左氏》四十事奏之，名曰《左氏长义》。章帝善之，逵又作《左氏训诂》。司空南阁、祭酒陈元作《左氏同异》，大司农郑众作《左氏条例章句》，南郡太守马融为三家同异之说。京兆尹延笃受《左氏》于贾逵之孙伯升，因而注之，汝南彭汪记先师奇说及旧注，(大)[太]中大夫许淑、九江太守服虔、侍中孔嘉、魏司徒王朗、荆州刺史王基、大司农董遇、征士敦煌周生烈，并注解《左氏传》。梓潼李仲钦著《左氏指归》，陈郡(颖)[颍]容作《春秋条例》，又何休作《左氏膏肓》、《春秋墨守》、《穀梁废疾》，郑康成作《针膏肓》、《发墨守》、《起废疾》，自是《左氏》大兴。

[六]韩婴，燕人。孝文时为博士，景帝时至常山太傅。婴推诗人之意，而作《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归一也。淮南贲生受之。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为之传。燕赵间好《诗》，故其《易》微，唯韩氏自传之。(《汉书》卷八八)

[七]武帝时，婴尝与董仲舒论于上前，其人精悍，处事分明，仲舒不能难也。后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郡韩生其后也，以《易》征待诏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传也。尝受《韩诗》，不如韩氏《易》深，太傅故专传之。”司隶校尉盖宽饶本受《易》于孟喜，见涿韩生说《易》而好之，即更从受焉。(《汉书》卷八八)

[八]小毛公，赵人。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为阿武令，授徐敖。敖授九江陈侠，为王莽讲学大夫。由是言《毛诗》者，本之徐敖。(《汉书》卷八八)

汉兴，颜芝[一]子贞传《孝经》，是为今文。长孙氏博士江翁、少府后苍、谏大夫翼奉、安昌侯张禹传之，各自名家，凡十八章。又有古文出于孔氏壁中，孔安国作传，刘向校书，定为十八。后汉马融亦作《古文孝经传》，而世不传。世所行郑注，相承以为郑玄。按《郑志》及《中经簿》无，唯中朝穆帝[二]集讲《孝经》云：“以郑玄为主。”检《孝经注》，与康成注“五经”不同，未详是非。窃按《孝经注》盖出郑小同[三]。

【笺注】

[一]颜芝，秦末汉初河间(今河北献县)人。

[二]指东晋穆帝司马聃。

【笺注】

[三]郑小同，郑玄之孙。底本脱“小”字。

[一]汉兴，鲁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为颂。孝文时，徐生以颂为礼官大夫，传子至孙延、襄。襄其资性善为颂，不能通经；延颇能，未善也。襄亦以颂为大夫，至广陵内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户满意、桓生、单次皆为礼官大夫。而瑕丘萧奋以礼至淮阳太守。诸言《礼》为颂者由徐氏。(《汉书》卷八八)

[二]孟卿，东海人。事萧奋，以授后仓、鲁闾丘卿。仓说《礼》数万言，号曰《后氏曲台记》，授沛闻人通汉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沛庆普孝公。孝公为东平太傅。德号大戴，为信都太傅。圣号小戴，以博士论石渠，至九江太守。由是《礼》有大戴、小戴、庆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三]通汉以太子舍人论石渠，至中山中尉。普授鲁夏侯敬，又传族子咸，为豫章太守。大戴授琅玡徐良斿卿，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传业。小戴授梁人桥仁季卿、杨荣子孙。仁为大鸿胪，家世传业。荣琅玡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桥、杨氏之学。(《汉书》卷八八)

汉兴，传《论语》者有三家：《鲁论语》者，鲁人所传，即今所行篇次是也。常山都尉龚奋、长信少府夏侯胜[一]、丞相韦贤[二]及次子玄成[三]、鲁扶卿[四]、太子少傅夏侯建[五]、前将军萧望之[六]并传之，各自名家。《齐论语》者，齐人所传，昌邑中尉王吉、少府宋畸、琅玡王卿、御史大夫贡禹、尚书令五鹿充宗、胶东庸生并传之，唯王阳名家。《古论语》者，出自孔氏壁中，孔安国为传，后汉马融亦注之。安昌侯张禹受《鲁论》于夏侯建，又从庸生、王吉受《齐论》，择善而从，号曰《张侯论》，最后而行于汉世。禹以《论》授成帝。后汉包咸、周氏并为章句，王肃亦有注。

【笺注】

[一]夏侯胜，字长公，宁阳侯国(今山东宁阳)人。初，鲁共王分鲁西宁乡以封子节侯，别属大河，大河后更名东平，故胜为东平人。胜少孤，好学，从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说灾异。后事简卿，又从欧阳氏问。为学精孰，所问非一师也。善说礼服。征为博士、光禄大夫。迁长信少府，赐爵关内侯，以与谋废立，定策安宗庙，益千户。事迹见《汉书》本传。夏侯胜有《尚书大小夏侯章句》二十九卷、《大小夏侯解故》二十九篇，均佚。清儒陈乔枞有《尚书欧阳夏侯遗说考》，收在《皇清经解续编》中。

="superscript">[二]弘弟子八百余人，常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彭祖授琅玡王中，中授同郡公孙文及东门云。安乐授淮阳泠丰及淄川任翁，丰授大司徒马宫及琅玡左咸。始贡禹事赢公而成于眭孟，以授颍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又疏广事孟卿，以授琅玡筦路，筦路及冥都又事颜安乐，路授大司农孙宝。瑕邱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武帝时为博士，使与董仲舒论，江公呐于口，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义，终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 [三]卫太子复私问《穀梁》而善之，其后浸微，唯鲁荣广、浩星公二人受焉。广能尽传其《诗》、《春秋》。蔡千秋、梁周庆、丁姓皆从广受，千秋又事浩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穀梁》，乃诏千秋与《公羊》家并说，上善《穀梁》说。后又选郎十人，从千秋受。会千秋病死，征江公孙为博士。 [四]诏刘向受《穀梁》，欲就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征周庆、丁姓待诏，使卒授十人。十余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穀梁》同异。望之等多从《穀梁》，由是大盛，庆、姓皆为博士。 [五]姓授楚申章昌曼君。初尹更始事蔡千秋，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房凤。 [六]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萧秉，王莽时为讲学大夫。

得精意，而先王之诗教藉之以明。国家列在学官，著之功令，家有其书，人人传习，四始六义晓然知所宗尚。我皇考圣祖仁皇帝右文稽古，表章圣经，《御纂周易折中》既一以《本义》为正，于《春秋》、《诗经》，复命儒臣次第纂辑，皆以朱子之说为宗。故是书首列《集传》，而采汉、唐以来诸儒讲解训释之与传合者存之，其义异而理长者别为附录，折中同异，间出己见，乙夜披览，亲加正定。书成，凡若干卷，名曰《诗经传说汇纂》。朕惟《诗》三百篇，先王所以明劝惩而行黜陟，盖治世之大经，而后世文人学士乃以风云月露之

【笺注】

[二]韦贤(约前148—前67)，字长孺，鲁国邹(今邹城东南)人。其先韦孟，家本彭城，为楚元王傅，傅子夷王及孙王戊。戊荒淫不遵道，孟作诗风谏。后遂去位，徙家于邹。贤为人质朴少欲，笃志于学，兼能《礼》、《尚书》，以《诗》教授，号称邹鲁大儒。征为博士，给事中，进授昭帝《诗》，稍迁光禄大夫、詹事，至大鸿胪。昭帝崩，无嗣，大将军霍光与公卿共尊立孝宣帝。帝初即位，贤以与谋议，安宗庙，赐爵关内侯，食邑。徙为长信少府，以先帝师，甚见尊重。本始三年(前71年)，代蔡义为丞相，封扶阳侯，食邑七百户。年八十二薨，谥曰节侯。事迹见《汉书》本传。

[三]玄成：字少翁，以父任为郎，常侍骑。少好学，修父业，尤谦逊下士。出遇知识步行，辄下从者，与载送之，以为常。其接人，贫贱者益加敬，繇是名誉日广。以明经擢为谏大夫，迁大河都尉。事迹见《汉书》本传。

[四]鲁扶卿：荆州刺史。

[五]夏侯建：字长卿，胜从父兄子，为博士议郎、太子少傅。

[六]萧望之：字长倩，东海兰陵人。御史大夫，前将军，兼传《论语》。

[一]江藩《隶经文》卷四《公羊先师考》驳斥此说：“西京大儒传习渊原，《史记》、《汉书·儒林传》序之綦详，嗣后序录家亦无异论。惟公羊传则后人有胡毋生、董仲舒为公羊高五传弟子之说，大谬不然矣。其说本之戴宏，徐彦疏引宏序云：‘子夏传与公羊高，高传与子平，平传其子地，地传其子敢，敢传其子寿。至汉景帝时，寿乃与弟子齐人胡毋子都，著于竹帛，与董仲舒皆见于图谶。’徐彦又曰：‘胡毋生本虽以公羊经传授董氏，犹自别作条例。其言不可信也。太史公亲见仲舒，故曰吾闻之董生。’其作儒林传，不言子都、仲舒之师为何人，盖不可得而闻矣。若子都、仲舒为寿之弟子，太史公岂有不知者哉?即班书《儒林传》亦不言子都、仲舒之师为寿，第云胡毋生与董仲舒同业，仲舒著书称其德，年老归教于齐而已。同业者，同治公羊之学，未尝云以经传授董子也。陆元朗《经典释文》序录亦无是说也。戴宏解疑论本之图谶，乃无稽之谈，而《隋书·经籍志》、《公羊疏》、《玉海》皆引以为说，不信经史，而信图谶，何哉?公羊之学，兴于汉初，最著者为胡毋生、董子。子都归老于齐，齐之言《春秋》者不显。董子之弟子遂之者众，故其说大行于世，如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少舒，皆通显至大官。赢公授东海孟卿及鲁眭宏，宏授严彭祖、颜安乐，由是公羊有严、颜之学。彭祖授琅玡王中，中授同郡公孙文及东门云。安乐授淮阳泠丰及淄川任翁。丰授大司徒马宫及琅玡左咸。贡禹亦事赢公而成于眭孟，授颖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及疏广。广事孟卿以授琅玡筦路。路及冥都又事颜安乐，授大司农孙宝。《释文序录》之说如此。是前汉时严、颜之学盛行，皆仲舒之学也。胡毋生之弟子，惟公孙宏一人，余无闻焉。爰及东京，多治《严氏春秋》，见于范书《儒林传》者，别有丁恭、周泽、钟兴、甄宇、楼望、程曾六人。治《颜氏春秋》者，惟张君夏一人，张氏兼说严氏、冥氏，亦非专治颜氏之学者。至于李育，虽习《公羊》，然不知其为严氏之学欤?颜氏之学欤?何休之师，则博士羊弼也。传称休兴弼追述李育意以难二传，作《公羊墨守》，则休之学出于李育，无所谓严氏、颜氏矣。其为《解诂》，依胡毋生《条例》，自言多得其正，至于严、颜之学，则谓之‘时加酿嘲辞’。又曰：‘甚可闵笑。’然则休之学出于育，育之学本之子都矣。今之公羊，乃齐之公羊，非赵之公羊也。董子书散夫已久，传于世者仅存残阙之《繁露》，而其说往往与休说不合，《繁露》之言‘二端十指’，亦与条例之‘三科九旨’迥异，仲舒推五行灾异之说，《汉书·五行志》备载焉。休之《解诂》，不用董子之说，取京房之占，其不师仲舒可知矣，则其所称先师者，为胡毋生、李育之徒，非仲舒、彭祖、安乐也。是董子之学，盛行于前汉，寖微于后汉，至晋时其学绝矣。若夫晋之刘兆、王接父子，绝无师法，合‘三传’而别一尊，不特非胡毋生、董子之学，并非公羊高之学也。”^[5]

[二]严彭祖，字公子，东海下邳人。与颜安乐俱事眭孟。孟弟子百余人，唯彭祖、安乐为明，质问疑谊，各持所见。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乐各颛门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颜、严之学。

[三]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传子至孙为博士。武帝时，江公与董仲舒并。仲舒通“五经”，能持论，善属文。江公呐于口，上使与仲舒议，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议，卒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兴。

[四]《汉书·儒林传》：太子既通，复私问《穀梁》而善之。其后寖微，唯鲁荣广王孙、皓星公二人受焉。广尽能传其《诗》、《春秋》，高材捷敏，与《公羊》大师眭孟等论，数困之，故好学者颇复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庆幼君、丁姓子孙皆从广受。千秋又事皓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穀梁春秋》，以问丞相韦贤、长信少府夏侯胜及侍中乐陵侯史高，皆鲁人也，言穀梁子本鲁学，公羊氏乃齐学也，宜兴《穀梁》。时千秋为郎，召见，与《公羊》家并说，上善《穀梁》说，擢千秋为谏大夫给事中，后有过，左迁平陵令。复求能为《穀梁》者，莫及千秋，上悯其学且绝，乃以千秋为郎中户将，选郎十人从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说矣。会千秋病死，征江公孙为博士。

[五]刘向以故谏大夫通达待诏，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征周庆、丁姓待诏保宫，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讲，至甘露元年，积十余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穀梁》同异，各以经处是非。时《公羊》博士严彭祖、侍郎申挽、伊推、宋显，《穀梁》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并论。《公羊》家多不见从，愿请内侍郎许广，使者亦并内《穀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议三十余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经谊对，多从《穀梁》。由是《穀梁》之学大盛。庆、姓皆为博士(师古曰：“周庆、丁姓，二人也。”)。

[六]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为博士，至长沙太傅，徒众尤盛。尹更始为谏大夫、长乐户将，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琅玡房凤。咸至大司农，方进丞相。

《左氏传》本左丘明作，以授曾申，申传卫人吴起，起传其子期，期传楚人铎椒，椒传赵人虞卿，卿传同郡荀卿名况，况传武威张苍，苍传洛阳贾谊，谊传至其孙嘉，嘉传赵人贯公，贯公传其少子长卿，长卿传京兆张敞及侍御史张禹，禹数为御史大夫萧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荐禹征待诏。未及问，会病死。禹传尹更始，更始传其子咸及翟方进、胡常，常授黎羊、贾护，护授苍梧陈钦。《汉书·儒林传》云：“汉兴，北平侯张苍及梁太傅贾谊、京兆尹张敞、(大)[太]中大夫刘公子皆修《春秋左氏传》。”始刘歆从尹咸及翟方进受《左氏》，由是言《左氏》者，本之固护、刘歆。歆授扶风贾徽，徽传子逵，逵受诏，列《公羊》、《穀梁》不如《左氏》四十事奏之，名曰《左氏长义》。章帝善之，逵又作《左氏训诂》。司空南阁、祭酒陈元作《左氏同异》，大司农郑众作《左氏条例章句》，南郡太守马融为三家同异之说。京兆尹延笃受《左氏》于贾逵之孙伯升，因而注之，汝南彭汪记先师奇说及旧注，(大)[太]中大夫许淑、九江太守服虔、侍中孔嘉、魏司徒王朗、荆州刺史王基、大司农董遇、征士敦煌周生烈，并注解《左氏传》。梓潼李仲钦著《左氏指归》，陈郡(颖)[颍]容作《春秋条例》，又何休作《左氏膏肓》、《春秋墨守》、《穀梁废疾》，郑康成作《针膏肓》、《发墨守》、《起废疾》，自是《左氏》大兴。

汉兴，颜芝[一]子贞传《孝经》，是为今文。长孙氏博士江翁、少府后苍、谏大夫翼奉、安昌侯张禹传之，各自名家，凡十八章。又有古文出于孔氏壁中，孔安国作传，刘向校书，定为十八。后汉马融亦作《古文孝经传》，而世不传。世所行郑注，相承以为郑玄。按《郑志》及《中经簿》无，唯中朝穆帝[二]集讲《孝经》云：“以郑玄为主。”检《孝经注》，与康成注“五经”不同，未详是非。窃按《孝经注》盖出郑小同[三]。

【笺注】

[一]颜芝，秦末汉初河间(今河北献县)人。

[二]指东晋穆帝司马聃。

[三]郑小同，郑玄之孙。底本脱“小”字。

汉兴，传《论语》者有三家：《鲁论语》者，鲁人所传，即今所行篇次是也。常山都尉龚奋、长信少府夏侯胜[一]、丞相韦贤[二]及次子玄成[三]、鲁扶卿[四]、太子少傅夏侯建[五]、前将军萧望之[六]并传之，各自名家。《齐论语》者，齐人所传，昌邑中尉王吉、少府宋畸、琅玡王卿、御史大夫贡禹、尚书令五鹿充宗、胶东庸生并传之，唯王阳名家。《古论语》者，出自孔氏壁中，孔安国为传，后汉马融亦注之。安昌侯张禹受《鲁论》于夏侯建，又从庸生、王吉受《齐论》，择善而从，号曰《张侯论》，最后而行于汉世。禹以《论》授成帝。后汉包咸、周氏并为章句，王肃亦有注。

【笺注】

[一]夏侯胜，字长公，宁阳侯国(今山东宁阳)人。初，鲁共王分鲁西宁乡以封子节侯，别属大河，大河后更名东平，故胜为东平人。胜少孤，好学，从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说灾异。后事简卿，又从欧阳氏问。为学精孰，所问非一师也。善说礼服。征为博士、光禄大夫。迁长信少府，赐爵关内侯，以与谋废立，定策安宗庙，益千户。事迹见《汉书》本传。夏侯胜有《尚书大小夏侯章句》二十九卷、《大小夏侯解故》二十九篇，均佚。清儒陈乔枞有《尚书欧阳夏侯遗说考》，收在《皇清经解续编》中。

[二]韦贤(约前148—前67)，字长孺，鲁国邹(今邹城东南)人。其先韦孟，家本彭城，为楚元王傅，傅子夷王及孙王戊。戊荒淫不遵道，孟作诗风谏。后遂去位，徙家于邹。贤为人质朴少欲，笃志于学，兼能《礼》、《尚书》，以《诗》教授，号称邹鲁大儒。征为博士，给事中，进授昭帝《诗》，稍迁光禄大夫、詹事，至大鸿胪。昭帝崩，无嗣，大将军霍光与公卿共尊立孝宣帝。帝初即位，贤以与谋议，安宗庙，赐爵关内侯，食邑。徙为长信少府，以先帝师，甚见尊重。本始三年(前71年)，代蔡义为丞相，封扶阳侯，食邑七百户。年八十二薨，谥曰节侯。事迹见《汉书》本传。

[三]玄成：字少翁，以父任为郎，常侍骑。少好学，修父业，尤谦逊下士。出遇知识步行，辄下从者，与载送之，以为常。其接人，贫贱者益加敬，繇是名誉日广。以明经擢为谏大夫，迁大河都尉。事迹见《汉书》本传。

[四]鲁扶卿：荆州刺史。

[五]夏侯建：字长卿，胜从父兄子，为博士议郎、太子少傅。

[六]萧望之：字长倩，东海兰陵人。御史大夫，前将军，兼传《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