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怎样做议论文呢?
议论文是很难做的。因为议论文是以自己的意见为主体,来批评意见是非、学说正谬、事件能行与否的文字的。但意见的是非是不容易批评的。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孰是而孰非”,且人各有偏见。戴黄眼镜者见一切物皆黄,戴白眼镜者见一切物皆白,拿自己的意见来批判是非实在不容易。中国的老年人看见少年男女谈自由恋爱就摇头,但他们对于自己的嫖妓纳妾却以为“古已有之”,不足为奇了。所以是非的批判,以个人的偏见为标准,是很不可靠的。至于学说的正谬,更不是容易断定的事情。青年学生,看了一两本翻译的书籍,便高谈马克斯[6],克鲁巴特金[7],信口旦旦,实在可怕。马克斯的学说是不容易懂的。西洋曾有人说四十岁以下的人不会懂得马克斯。马克斯的学说自然也有可议的,但我们假如连他的大著《资本论》(Das Kapital)没有读过,一开口便“什么马克斯牛克斯”的乱骂,以为一骂便可以将马克斯的学说骂倒,那简直是笑话了。我们要反对一种学说,应该先对于这一种学说有深切的研究。没有做过白话文的人,不配反对白话文;没有研究过《资本论》的人,也不配高谈马克斯或反对马克斯。至于事件的应行与否,也不是简单的问题。青年人究竟是应该去革命呢?还是应该读书呢?读书应该多读呢?还是应该精读呢?胡适说:“为学要如金字塔,要能广大要能高。”我说:“为学应如绣花针,针头虽小能杀人。”究竟求学是“金字塔”一般才好呢?还是“绣花针”一般才好呢?天下的路是很多的。几个人叫左倾,于是许多人也跟着左倾了。几个人叫右倾,于是许多人也右倾了。忽左忽右,正不知死了多少冤枉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人。”事件之应行与否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有人说:我们对于一切意见,学说,事件的批评,可以论理学为我们的武器,我们的武器是演绎法和归纳法。但是论理学只是一种工具。懂得论理学未必一定能够思想正确,正如有笔的人不一定就会写字,有刀的人不一定就会杀猪。科学上的真理不是弥儿、耶芳斯一般人的论理发见的,是奈端、达尔文、爱斯坦[8]一般人实地研究出来的。单记得一些三段论法的规则,知道一些归纳法的步骤,仍旧不能叫人做得出思想正确的议论文。(www.xing528.com)
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做议论文呢?我们且先谈议论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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