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国元宝钱与助国元宝钱-续古钱漫笔

牡国元宝与助国元宝二钱，是哪个朝代所铸之钱，是不是各有其主，还是一国所铸？由于种种原因，历来方家们对此争论不休。主要的分歧是：为后晋所铸，为安南所铸；是辽代之钱，属无考品。

20世纪80年代，我在整理和撰写上石匠山村辽代钱币窖藏的拙文不久，又在辽上京的腹地，即赤峰市巴林左旗小辛庄的钱币窖藏中，出土了一枚助国元宝钱。在赤峰市巴林右旗灰通河的钱币窖藏中，出土了一枚牡国元宝钱。

当我收到同行友情赠予的钱拓，并得知窖藏出土钱币的一些信息后，在研读这两枚珍贵的钱拓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思绪和发现。

首先，牡国元宝与助国元宝这两枚古钱，除去面文上各自的牡字和助字确实有别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不同。

其次，这两枚古钱，钱形大小、周郭阔狭、钱文书体等等，与上石匠山村出土的也是唯一的一枚辽道宗时期所铸制的年号钱——“楷通大康通宝钱”极为相似。

因为我有了正式出土的资料，所以也就加入了这场未休的讨论之中。我的观点明确，就是赞同“是辽代之钱”①的说法。

二十多年来，我在赤峰市内的古玩地摊上，曾先后购得品相较好的数枚牡国元宝钱与助国元宝钱。在此，我在记述此二钱的真实情况的同时，再阐述一下该二钱是辽代之钱的观点。

鉴于牡国元宝与助国元宝二钱，除钱文中的牡字和助字不同而外，再无其他不同，所以我在记述此二钱的具体情况时，必须要把二钱放在一起来记述。

钱为青铜质，铜色在暗红中略见有淡黄之色。钱形规圆，铸制良好，面相生坑。面背肉好具周郭，且为阔缘狭郭式。

钱径为2.3厘米，穿径为0.65厘米，郭厚为0.11厘米；重为3.4～3.7克。

钱文四个汉字的排序为右旋读。钱文书体，以真书为主，只在“寳”字中见有隶意。

钱文结体，较为秀气。形体有大小之别，笔画结体在变化中有朴拙之趣。特别是在钱文中，出现了汉文佛经的文字体，即经卷文体，这在钱文中是前所未闻和绝无仅有之奇迹。

穿上的“牡”字与“助”字，既不连轮也不接郭。“牡”字的结体尤为罕见，它是在“牡”字剔牛旁的右侧，在土字的两横之间，加铸了一个圆点笔画。这绝不是星文，更不是流铜所致。这样的“牡”字，正是汉文佛经中“牡”字的特定写法，是正确的经卷文书体。

穿右的“國”字，形体相对略显高大，且连轮接郭。只是在“口”字中的“或”字，不仅在笔画之间的交结时上下部位有些不适，而且其中的“戈”字，本应书写在右上角的点画，却改写在“戈”字的横笔画之下，很有辽钱书风的朴拙之趣，或是另有寓意。

穿下的“元”字，与轮郭无任何接触。穿左的“寳”字，形体相对瘦小，且有接郭现象和隶书之意。

背文，光素无文。

史志有载，辽道宗之世，“大安三年（1087）五月庚申，海云寺进济民钱千万”。②“至其末年，经世浩穰，鼓铸似旧，国用不给。虽以海云佛寺千万之助，受而不拒。寻禁民钱不得出境”。③

以上史载，有如下两个问题似应加以探究。其一，海云佛寺坐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所进“千万之助”而辽代皇家受而不拒？其二，大安三年，海云佛寺所进之济民助国钱是什么样的？是否就是牡国钱与助国钱？

其一，海云寺所在之地，辽代时为东京道所辖之地，其时在名为觉华岛之上，即今辽宁省兴城市的南海中，如今称之为菊花岛上。

海云寺的主持，姓郎名思孝，与辽兴宗交往甚密，其君臣关系礼如平交。因其“行业超绝，名功天下。当兴宗时，尊崇佛教，自国主以下，亲王贵主，皆师事之，尝赐大师号曰：崇禄大夫司空辅国大师。凡上章表，名而不臣。兴宗每万机之暇，与师对榻……后遇天安节，师题《松鹤图》以进云：千载鹤栖万岁松，霜翎一点碧枝中。四时有变此无变，愿与吾皇圣寿同”。④由此可见，海云佛寺进济民钱，辽代皇家能受而不拒，且载入史册可见一斑。

其二，辽道宗大安三年，海云佛寺向辽代皇家进济民助国钱，史志记载毋庸置疑。那么，作为佛寺的钱币，是否会有某些佛家的标记在其上呢？还好，在这一济民助国钱的钱文中，在“牡”字上加铸一圆点的“牡”字，正是汉文佛经经卷文书中特定的“牡”字写法。其字的读音，仍读“牡”字之音。其字的意旨，是专指公畜之意。(www.xing528.com)

那么，为什么进济民助国钱时，海云寺不直接地铸成济民和助国之钱，而是要铸成牡国和助国之钱？这实际上是为了突出一种元宝两种钱名。我认为，这足以说明，海云佛寺十分尊崇辽代皇家的礼制和仪规。

契丹族自立国以来，凡有大事，如皇帝出征、下城克敌等等，都要对天神、地衹、神佛祖先进行祭祀，祭祀时所用的祭礼主要是礼牲。如果要用大畜礼祭时，必须选用青牛和白马两种大畜祭礼。如果要用小畜礼祭时，必须要用黑羊和白羊两种牲畜祭礼。而且所用的礼牲，不论大小，必须“皆牡”。

史载：“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以示不忘本。”⑤“牲用赭白马、玄牛、赤白羊，皆牡。”⑥

我认为，这里的“皆牡”，是为了显示辽国的经济基础——畜牧业的强大和繁盛。所谓“皆牡”不一定要用种公畜，而应该是用犍牛、骟马、羯羊。

如辽太祖天赞五年（926）春：“正月乙未拔扶余城，诛其守将……丁丑，湮撰复叛，攻其城，破之……二月壬辰，以青牛白马祭天地。大赦，改元天显。”⑦

圣宗统和二十二年（1004）：“闰九月乙未，南伐……以青牛白马祭天地……辽师与宋兵战于唐兴，大破之……以黑白羊祭天地。”⑧

海云寺所进辽代皇家的济民助国钱，究竟是什么样的钱？应该说就是牡国元宝和助国元宝二钱。我认为，海云寺在铸制此二钱时，是虔心遵循辽国凡有大事，都要祭告天地；而祭祀时的祭礼为礼牲，而礼牲又必须是青牛和白马，或者是黑羊和白羊，即一类、两样、皆牡。

海云寺向辽代皇家进济民助国钱千万，此举亦非小事。钱币要作为祭礼，如何体现一类、两样、皆牡，即不忘本和强国家的内容？牡国元宝钱和助国元宝钱，同为元宝钱，这应是一类。牡国钱和助国钱名称不同，这应属两样。钱文中铸有汉文佛经的经卷中专指公畜的牡字，这就是皆牡之意。

牡国元宝与助国元宝二钱，不仅记载了有辽一代祭告天地的礼仪，而且也承载着海云寺与辽国皇家的佛缘。

牡国元宝与助国元宝二钱，是中华钱币文化花坛中一朵佛家爱国的珍稀奇葩。

附：钱拓。

注释：

①韩仁信——牡国元宝与助国元宝浅议，《中国钱币》，1986年第1期。

②《辽史》本纪第二十五·道宗五。

③《辽史》本纪第二十九·食货志下。

④金·王寂——辽东行部志，《辽海丛书，影印本》，辽沈书社，1984年10月版。

⑤《辽史》志第七·地理志一。

⑥《辽史》志第十八·礼志一。

⑦《辽史》本纪第二·太祖下。

⑧《辽史》本纪第十四·圣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