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宾派统治：恐怖统治与法国变革

1793年年初，巴黎充满了崭新的气象。街头到处都是激昂慷慨的演说家；在公文和谈话中，人们不再使用“先生”，而是彼此称呼“公民”；人们还编制了“共和历”以取代传统的格里高利历。这个共和历充满了革命的浪漫主义气息：1792年9月22日起为共和元年；一年分12个月，每月30天，另加5天或6天补充，叫“无套裤汉日”。10月24日，诗人法布尔·戴格朗丁为每个月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葡月、雾月、霜月、雪月、雨月、风月、芽月、花月、牧月、获月、热月、果月。

但是革命力量内部的矛盾一直没有化解。1793年年初，法军前线的一位将军在战败后投降了，罗伯斯庇尔再次向吉伦特派发难，指责他们就是那个将军的同谋。吉伦特派也毫不客气地进行反击，要求国民议会撤销雅各宾派对巴黎市政的掌控权，并警告说：“如果谁敢再用起义来损害现行的国家制度，巴黎就会被夷为平地。”在百姓心中，吉伦特派一件事情都没办好，巴黎人民对他们的统治早已不抱希望。

1793年6月2日，雅各宾派发动了起义，工人、国民自卫队涌上街头，逼迫国会议员接受雅各宾派的要求。之后，受到推举的雅各宾派当场宣布，缉拿前线吉伦特派的所有重要人物，并把他们送上断头台。被捕的人中最著名的当属罗兰夫人，她是吉伦特派的灵魂人物。她无力改变眼前扭曲的革命形式，只能在成为牺牲品的那一刻选择从容，并为后人留下一句警语：自由啊，有多少罪恶以你之名横行！

吉伦特派的悲剧象征着革命的刀锋已经伸向革命者自己的脑袋。他们起初没能设法把变革控制在适度的界限内，之后也没能阻止革命带来的反噬，最后被一个崭新而狂热的时代所抛弃。他们始终没能克服自己理念中的矛盾，既想推进革命，又想遏制革命，却没有预料到，当真正的革命大潮铺天盖地时，所有理性的设计都被拍打得粉身碎骨。

激进的雅各宾派被推到了革命的最前沿。当时，全国有60个郡发生了叛乱，保皇党的叛乱也一直没有平息，反法同盟虎视眈眈，失业增多，物价飞涨，经济状况持续恶化。

无奈之下，雅各宾派实行了苛刻的统治。在经济方面，由政府直接全面限制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在全国建立统一的供应机构，限制商人哄抬物价。在宗教方面，雅各宾派颁布共和历，并制定一些新的节日，让百姓抛弃传统。他们还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教会运动，鼓励人们打劫教堂，并且继续处死那些抵抗的教士。政治方面最为严酷，雅各宾派拼命打压异见人士，抓捕后全部处死。

雅各宾派用最恐怖的手段号令全国：誓死保卫革命的成果，谁不为国效力，谁敢对政府有意见，就让谁消失。1793年9月，政府颁布了《惩治嫌疑犯条例》，对镇压反革命起到了一定效果。但是由于法令内容模糊不清，打击范围不断扩大，不到一年时间就有30万疑犯入狱。巴黎的断头台格外忙碌，每天都有被革命法庭宣判死刑的“反革命分子”被送上断头台。只要经过该法庭的审判，任何案件都无权上诉，被告人像无助的羔羊一样任人宰割。(www.xing528.com)

罗伯斯庇尔已经从一个温和的革命者变成冷酷无情的暴力者、独裁者，连雅各宾派内部的质疑者也遭到他的杀害。1794年4月，他支持并促成了《牧月法令》，取消了辩护人和预审制，革命法庭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可以根据推理判案。此后3个月内，仅巴黎市内就有2600多人被判处死刑。眼见刽子手忙不过来，他们还特制了一种舱底可以活动的船，死刑犯到了船上就会被淹死。罗伯斯庇尔为这种统治解释道：没有美德的恐怖是有害的，没有恐怖的美德则是无力的。

剩下的法国人为了保命，只能努力对政府和国家表现得竭尽忠诚。自恐怖统治以来，前线捷报连连，保皇党主力受到重创，奥地利和普鲁士先后被击败，英军也撤兵回国。但国内的法律和秩序已不复存在。对断头台的厌恶开始在人们心中滋长，即使那些热衷于肃清运动的人也担心自己的项上头颅朝不保夕，人们在疑惧和反思中渐渐远离罗伯斯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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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东之死

身为革命政府公安委员会主席，雅各宾派的革命元勋丹东曾签署过不少杀人的命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多的鲜血让他反思这种行动的意义和价值，丹东开始对绝对化的人民民主自由产生了怀疑。自然，这种质疑导致罗伯斯庇尔将他送上了断头台。在审判法庭上，丹东义正词严地向民众指控罗伯斯庇尔和圣茹斯特：“他们使自由的每一个足音都变成一座坟墓，这种情况要继续到什么时候？你们要面包，他们却掷给你人头！你们口干欲裂，他们却让你们去舔断头台上流下的鲜血！”如果说苏格拉底之死是对雅典“民主”的讽刺，那么丹东之死就是对法国大革命“自由”的质疑。他提醒人们，不能听见“自由”就兴奋，最好先搞清楚，真正的自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