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之前,日本学者对中国戏剧的研究仅仅是一部分中国文学研究者进行的零星作业。今天,这种状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中国戏剧的访日公演不断增多,日本人访问中国变得简单,日本人接触中国戏剧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了。特别是中国的传统戏剧京剧在演出公司的运作下举行定期公演,催生了很多日本京剧迷,同时也培养出一批研究中国戏剧这一舞台艺术的研究者。1963年出生的加藤彻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
《京剧》一书是“文革”结束后进入大学的一代人执笔的最早的京剧研究专著。该书表现了作者将京剧作为舞台艺术加以研究的态度。加藤先生现在是一名中国文学的研究专家,任职广岛大学,除了学术研究以外,还以嘉藤彻的笔名进行小说创作。自《京剧》在2002年1月出版发行后,一气阅读完该书的读者不断在互联网上发表意见,这种现象应该得益于加藤彻先生雄健的笔力。
然而笔者感到《京剧》之所以易读,还有其本质上的原因。该书明确的记述方法使得整个叙述完整而集中。
要综合而完整地记述作为一门舞台艺术的京剧,我们可以采用怎样的方法?在中国传统戏剧的代表京剧面前,正如副标题“‘政治之国’俳优群像”所示,加藤先生记述了关于京剧演员的逸闻轶事、清朝初期的京剧历史、京剧形成的过程及21世纪的今天的京剧现状,采用了以时间为序的历史叙述方式。这是一部以演员介绍为主的京剧史,作者以这种方法尝试概览京剧。
这种尝试是成功的。因为京剧的一个重要特征即是演出方式以演员为主。而要以同样的方式记述中国的其他戏剧,如话剧,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话剧演出的核心是剧作家和导演。
以演员介绍为中心的戏剧记述方式类似于歌舞伎记述方式,然而《京剧》和日本的歌舞伎著作有着很大的不同,即有关权力者和京剧之间的逸闻轶事占有相当的分量。该书第一、二章为清朝时期,第三、四、五章为民国时期,第六、七、八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时期。清朝部分以各个皇帝以及慈禧太后、中华人民共和国部分以毛泽东和京剧的关系作为叙述的重点,因此副标题也定为“政治之国”。对于中国和其他国家的最大区别是否是“政治之国”还存在争论,但是作者在中国近现代史的变化发展中记述京剧,这种立场使得该书在内容上涵盖了更广泛的社会背景。
在京剧与权力者的关系上,不知作者是否意识到,民国部分完全缺少最高权力者蒋介石的相关记述。原因来自民国时期的特殊性?抑或蒋介石本人的素养以及爱好的问题?(www.xing528.com)
记述逸闻轶事的方法虽然有落入以趣味为中心的危险,然而该书避开了性丑闻等传说,记述的内容是适当、有度的。另外在各章的末尾设有幕间戏的部分,补充了叙述逸闻轶事时容易遗漏的京剧基础知识以及社会文化现象。卷末的参考文献非常翔实,为感兴趣的读者的进一步阅读提供了方便,所以该书也是一部一流的京剧入门书。
当然,笔者也想提出几点看法。该书对于各个剧目的叙述不够充分,以剧目名称作为章节小标题的仅有传统戏剧剧目《秋江》。所以在卷末添加主要剧目的解说应该是有必要的。“文革”结束后的新作品,除《坂本龙马》等与日本相关的作品以外,其他作品也应有所提及。
关于演员的逸闻轶事,缺少对周信芳等重要演员的叙述。该书选择叙述对象即演员的标准不太明确。
关于京剧以外的其他中国传统戏剧剧种,作者可以在幕间戏部分进行更加系统的阐述。日本搞不清京剧和越剧的区别的人还很多。
作者在后记中记述到,《京剧》一书关注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文化差异。这是该书的一大优点,但希望作者能够对近年来在日本上演的京剧大都是依日本人的习惯改编而成这一事实进行一些说明。另外,该书选取的剧目也是有所偏向的。笔者认为这是为了在日本普及京剧、使商业演出获得成功而不得不做的选择,但却不应该让日本观众认为在日本演出的京剧完全等同于中国的京剧。
除此以外,笔者对该书的某些具体叙述还存有意见,在此就省略了。毕竟,要求一本书在各方面做到完美是不可能的。总之,该书是一部可以放心地推荐给中国戏剧初学者的著作。21世纪初能够有这样一部优秀的京剧概论著作出版,对作为戏剧研究者的笔者来说,实在不胜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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