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界江湖 | 夜郎国王的创业故事

几经周折却不能成为合伙人，多亏《律师法》的修改，让我有机会成立自己的律师所。在申请设立个人律所提交申报材料时，科长语重心长地要我好好做，我诚惶诚恐。而那个具体经办的律管科的官员，用鄙视的眼光斜视着我，问我说：“你知道办一个所的成本有多高吗？你支付得起吗？”我很诚恳地回答：“我相信可以！”

当我向律管科提交申请设立个人发起的律所时，我就确信个人所将是不久以后的发展趋势，我坚信个人律所会遍地开花。因为律师原本就是自由职业者，大多自成体系：每个律师都是从接待当事人，谈价格，到受理案件，出庭参加诉讼，到法律文书的书写……而律师分配的不公平是引发合伙所分崩离析，成立个人所的最大原因。

但我之所以设立个人律师所，并非我真心要当夜郎国的国王，并非我想要第一个吃螃蟹，而是因为想合伙找了两个律师所，也许作为一个闯入者，情商不够所以风评不好。在老律师眼里，特别是像张主任那样的老律师眼里，我书呆子气太浓，穷困潦倒却还自命清高的模样，不讨人喜欢。

很感谢律管科长对我设立个人发起所时给我的支持，没有像之前申请实习时那个律管科长那样故意刁难我。当时我租了一个45平方米的二楼店面作为办公室，前面摆了两张办公桌，中间隔了一个屏风，后面摆了一张办公桌，还有一小套茶几，这就是我的夜郎国。在我的夜郎国里，只有一个国民，就是我的第一个员工，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长得眉清目秀的，我一眼就看中了。我以为她很快就会离开，因为待遇低，工作繁琐，但没想到她竟然待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我换了办公室。

有了第一个国民，我这个国王表面上看起来还真像国王，会见时有人帮我记录，开庭时有人帮我记录，各种张罗，到县城去的时候，开车也有人陪伴。当有朋友在当事人面前称呼我“主任”，向当事人介绍我时称呼我是律师所的“主任”时，我总会不由自主感觉到羞愧难当。就我这么一个律师一个内勤兼助手的，也称主任，简直就是猴子称王的架势。我知道朋友出于好心，在中国这种官场社会，一个主任的噱头还是会让当事人对我更加信任，而我的内勤兼助手就是我是主任最好的陪衬。也许会有许多同行前辈笑话我，说我是真正的个人所。

我拿到律师所的执业许可证之后，小华打电话祝贺我，并玩笑地说：“不要像气球一样吹得大大的，突然噗的一声瘪了。”我知道他的意思，跟那个律管科的副科长一样的意思，就是我设立律师所的费用，我承担得了吗？就像当年那句“红旗能扛多久？”小华的话，代表着绝大多数律师的意思，他们等待的，也许是关于我的笑话，也许是借鉴我的经验。对于众多的同行而言，我律所能否生存下去，能否有所发展，他们在期待着。毕竟在我之前市里总共有三家个人所，其中两家已经灰飞烟灭了，剩下那一家根子比较深。像我这样的草根，如果能够将个人所开办下去，并且有所发展，会是其他众多律师创办个人所的动力。(www.xing528.com)

我的夜郎国的第一个国民之后，来了第二个，第三个……原本可以继续发扬光大的，但由于自己独来独往惯了的性格，竟然让第二个第三个国民陆续离开。第二个国民是我带的第一个徒弟，很忠厚的一个年轻人。因为一件小事让我不喜，所以在他实习届满之后，我让他另寻他处另谋高就。第三个国民似乎有些喧宾夺主，所以我也让他离开了。

我的第一个国民也走了，我重新招聘新的国民。我的夜郎国的版图也有所扩大，国民也有所增加。但是因为遇见的许多律师同行并不兼容，所以极少来往，甚至当年实习时一起租房子，一起做饭的小华、小张，都没有什么往来。特别是因为两次想合伙，遇到了人前人后口是心非的同事，让我对同行有产生一种抵触情绪。我几乎不与同行沟通交流，甚至跟所里的其他律师也一样缺少沟通。我依然我行我素的作风，甚至逐步把各种饭局都抛弃，不应酬。

常常想起鲁迅的诗：“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而这种情形直到2015年律所的裂变，才让我反思自己：自2008年以来，我事实上就像坐在井底观天的青蛙，就像躲在夜郎国里的国王，孤陋寡闻，已经逐步被律界江湖遗忘，跟不上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