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巡回培训：解决巨额欠款和内部纠纷

2003年5月份，我到泉州一家大企业任法监部诉讼专员，起初颇受法监部主任的信任，毕竟我是实打实执业律师出道，而且有相当的执业实战经验。法监部当时包括我共五个人，因为我当时作为诉讼专员，主要应付诉讼，所以出差机会多，在极少待在办公室的时间里，我发现五个人五门心思，包括我在内的四个属下都对主任不感冒、不认同。后来发现，主任是因为跟对了人，长年忠心耿耿跟着集团里实力派的一个老板。直到自己成立个人律所几年后我发现，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在能力与忠诚之间，作为老板最终会选择忠诚。原来这个部门叫法务部，主管是一名郭姓老法务，湖南人，原来跟的老总很重视他。后来听说，主任来了之后，搞了一个什么手段，并且投靠了实力派的老板，所以部门主管就被换了下来。我去了之后，这个部门被更改为法监部，原本只是服务于企业法务的这个部门的权力扩大了，除了为企业提供法律服务之外，还对集团旗下各部门各子公司各销售片区行使监督权。主任被戏称为“纪委书记”，他也为此洋洋得意，老板也为他撑腰。

我初来乍到，原本就特立独行，所以跟老主管、新主任谁也不靠近，实实在在按照主任布置的任务去做。同年7月份，新疆有个客户拖欠货款四十几万，一直不还，报到法监部来，主任把任务交给我。我仔细审查材料，发现客户名称已经变更好几回，结算凭证只有员工签名，并无客户老板签名或者公司盖章，包括整个对账都是糊里糊涂的。从销售片区传过来的材料，根本无法证明双方的主体，也无法证明欠款的存在，甚至连双方是否存在交易都难以确认。我问主任说怎么办，主任也许深藏不露，反问我怎么办，但我当时认为他是无能，不懂得怎么处理。我说，先以公司名义发个函给对方，看对方是否回函。汇报给分管的老板之后，我草拟了函件，邮寄给客户。过了一个多礼拜，客户真的回函了，用现在的公司回函，主张是因为质量问题，才导致拒不付款。这个回函，不仅确认了双方的主体，还确认了欠款事实。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证据规则，我想这个案件大局已定。

8月份，我接受指派，辗转西安，对接西部片区的财务，仔细对多个欠款证据进行核实。我也利用出差期间，到古都西安的钟楼鼓楼、古城墙、碑林等地玩了一通。我第一次坐上了空客，那种大空客，飞机足足比737大了一倍以上。在飞机上往下看，我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沙漠和戈壁滩，深深领会到人的渺小。假如人被扔那戈壁滩或者沙漠上，如何生存？如何走出戈壁滩？到了乌鲁木齐，我被告诫不能随处走，要当心维吾尔族一些极端分子，但难得来一趟乌鲁木齐，我又怎么忍得住不四处逛逛呢？第一次我在乌鲁木齐待了一个礼拜，我的双脚几乎踏遍整个乌鲁木齐市区，还利用一天闲余时间，跑到天山天池，买了天山雪莲，第一次领略到晚上十点钟天才黑，早上四点半天就亮的新奇……11月份，我又一次前往。再次待了一个礼拜。这两次，尽管我没有流鼻血，皮肤真的粗糙了。

12月份，海南省有三个员工申请劳动仲裁，加起来的标的只有一万多，但法监部主任还是要求我出马。于是我第一次前往海口，从身着两件衣服到海口只能穿短袖，海口的销售经理带我溜达，我第一次看到小时候在小人书里看到的椰树和皮肤黝黑发亮的海边浴场的那些靓女……

或许，更能让我自豪的是，第一次广东清远，第二次新疆乌鲁木齐，这次海口官司，最终都取得了令主任和老板满意的结果。前两个以调解结案，后一个最终判令驳回员工的仲裁申请，当时是以超过仲裁时效为由驳回的。尽管工资每个月不到三千块钱，比当执业律师少了许多，但因为可以到全国各地去，所以我还是非常喜欢这份工作的。那时，一边想念着律师这个行业的自由自在，但也一边享受着在这里几乎一个月有半个月在全国各地处理各种事务的待遇。原本我就对物质没有多大的欲望，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www.xing528.com)

主任又给了我一个机会——从7月份开始，让我整理讲义，有关民法和合同法的讲义，让我再次系统学习了《民法通则》和《合同法》。我足足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整理好了两天的讲义，民法一天，合同法一天，还有一些试卷，在集团内部讲授也得到一致通过。所以，我10月份在浙江上虞、河南郑州、辽宁抚顺巡回对各地级市经理以上中高级领导进行法律培训。西南部各片区由主任带着我的讲义去讲课。在当时，公司据说为了这次全国培训，花了数十万的经费和时间。分管行政部和法监部的老板说，养你们这些法务人员，如果整个集团没有发生经济纠纷，不打官司，公司还会给你们奖励吗？

后来，法监部又招聘了一个女孩子作为文员，整个部门变成六个人员，一个老主管，处理老事务；一个负责知识产权，一个负责公司合同，我负责诉讼，还有一个负责领导的主任。相互之间并不融洽，我与负责知识产权和合同的两个人走得比较近，对于主任，我一直都不信服，整个法监部的其他人也都不信服他。由于他忠诚于实力派的老板，所以在老板面前吃得开。但最终，郭姓老主管出走厦门，我回来继续当我的律师，六个人剩下两个继续待在法监部。

离开律界，混进企业法务界，我以为会是一片净土，以为法务部门同事分工协作，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号称管理典范的企业里，只有五六个人的部门，竟然也无法拧成一股绳。主任自以为攀上高枝，看不起其他同事，而我自以为能力强过主任一大截，所以也是看不起他。现在回想起来，在企业里，更重要的是人和，人和比业务能力更重要，忠诚比能力更重要。业务能力再强，如果不能忠心，如果不讲究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会处处碰壁，老板也不会重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的主任很高明，至少为人处世方面很高明，我不是逞强吗？那好，专业方面就都交给我，做得好，是他有眼光，做得不好，是我能力不行。而我，只有苦劳，只能背锅用。

所以，在转悠一年之后，我回到原来的城市，重拾旧业，继续当我的执业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