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安茹公爵这一问题上的失误，奥伦治亲王的法兰西政策使他在政治上被孤立了。尽管有人和他一样，认为起义只有在外国援助下才能成功，但批评者占了上风。他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堂弟约翰（拿骚的）的长期支持。然而，没有什么能改变亲王的想法。他写信给他的堂弟，坚决地说，敌人最害怕的政策就是最好的政策而西班牙最担心的就是法兰西在尼德兰的影响力会增加。[29]安茹公爵离开后，奥伦治亲王和荷兰议会再次就将主权移交给亲王本人一事进行商讨：议会希望在严格的条件下晋升他为荷兰伯爵。1583年12月12日，奥伦治亲王同意了这些条件。[28]1584年6月，谈判仍在进行因为阿姆斯特丹和豪达提出了反对意见。[27]最后，奥伦治亲王的晋升没有进行下去，不是因为亲王被暗杀了，而是因为在1584年6月10日，安茹公爵死了。奥伦治亲王和三级会议因此决定把主权交给法兰西国王，并立即派代表团前往巴黎。当然，如果奥伦治亲王此时已经成为荷兰伯爵，那么起义军手中有限区域的主权对这位法兰西君主的吸引力势必会降低。[30]法兰西国王拒绝了这一提议。不久之后，亲王死于谋杀，对其统治权的进一步讨论也就此不了了之。
来自勃艮第自由伯国（弗朗什-孔泰）的巴尔塔扎·热拉尔（Balthasar Gérard）决定承担刺杀奥伦治亲王的神圣使命。经过精心谋划，他成功地接近了亲王。1584年7月10日，就在亲王位于代尔夫特的家［现在被称为普林森霍夫（Prinsenhof）］中，巴尔塔扎·热拉尔在楼梯上射杀了亲王。亲王胸口受伤，瘫倒在地。据说，亲王临终前说：“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怜悯怜悯我和这个可怜的人吧。”（Mon Dieu，Mon Dieu，ayez pitié de moi et de ce pauvre peuple）他的妹妹拿骚的卡特琳（Catherine of Nassau）问他是否把灵魂交给了基督，亲王回答说“是的”，然后便一命呜呼。
图5.3 奥伦治亲王在代尔夫特新教堂里的简陋坟墓。直到很久以后，三级会议才为奥伦治亲王建造了一座更得体的坟墓
要注意的是，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所谓的“临终遗言”真的是受害者临终时说过的，亲王的临终遗言也是一样。这句话可能是因为其宣传价值而被强归于亲王的。这句话暗示，亲王最后想着的还是他的人民，而且，他是作为一个虔诚的人死去的。一幅亲王的肖像画的画框上写着这句话（见彩插20），许多作家指出，这些文字与亲王早期的作品和言论很相似。[31]这的确是事实，他的遗言在内容和意义上与他《护教书》的结语几乎一样，但这本身并不能证明遗言的真实性：毕竟，宫廷牧师和主笔也在撰写《护教书》的过程中发挥了作用。现在，自然也可能有人对亲王的遗言做同样的事。支持亲王遗言真实性的一个论据是，几乎没有时间留给人去伪造这些遗言。就在亲王遇害后几个小时，代尔夫特举行了一次三级会议，会议记录中就已经记录了这些遗言。可以排除掉出席会议的代表们自己编造这句话的可能性：那些年对奥伦治亲王的批评太多，他的对手肯定不想美化这些事件。当然，我们永远无法确定当亲王躺在代尔夫特的楼梯上奄奄一息时到底说了什么。这是见仁见智的事，无论是对相信这些文字真实性的人，还是对不相信的人而言。[32]
一般来说，“国父”（pater patriae）一词毫无新意，几乎每一个曾经掌权的统治者都被这样称呼过。早在1558年，腓力二世仅当了三年国王的时候，在豪达的彩色玻璃窗上就有一幅他的肖像画，下面写着“国父”。将奥伦治亲王称为“国父”首先见于人文主义传统中。其次，“国父”也迎合了街头男女的团结感和归属感。1577年，当亲王在北荷兰省巡游时，该省的人们都说“威廉父亲来了”。[33]最后，“国父”这个名字就此被保存在历史书中，尤其是在更为通俗的记载中。但是，在他的引导下成立于尼德兰北部的新教共和国并不是奥伦治亲王心目中的祖国，不管是地理上的还是宗教意义上的。从地理上讲，他的支持者控制的领土不到整个尼德兰的一半。在思想上，他的理想也只实现了一部分：良心的自由得到了保证，但他同时代的人却不愿意接受完全的宗教自由。亲王心目中真正的祖国包括了所有的低地国家，就像查理五世留给腓力二世的那样：这才是奥伦治亲王在皇帝的军队和布鲁塞尔国务委员会任职时效忠的祖国。
【注释】
[1] P.J.H.Ubachs,‘De Nederlandse religievrede van 1578’，Nederlands Archief voor Kerkgeschiedenis，LXXVII（1997），pp.41–61.这27个城镇分别是阿尔斯特、安特卫普、博尔斯瓦德、布雷达、布鲁日、布鲁塞尔、代芬特尔、弗拉讷克、根特、格罗宁根、哈勒姆、哈灵根、斯海尔托亨博斯、坎彭、科特赖克、吕伐登、梅赫伦、蒙特福特、奈梅亨、奥德纳尔德、雷嫩、斯内克、乌得勒支、芬洛、迪尔斯泰德附近韦克、伊普尔和兹沃勒。
[2] Henri Pirenne，Histoire de Belgique，7 vols（Brussels，1923–32），vol.IV，p.61.
[3] Ibid.，p.73.
[4] Pieter Chr.Bor，Oorsprongk，begin en vervolgh der Nederlandsche oorlogen，beroerten，en borgerlyke oneenigheden etc.，4 vols（Amsterdam，1679–84），vol.I，pp.893–6.
[5] Guido Marnef,‘Het protestantisme te Brussel’，pp.250–51.
[6] J.Decavele，Het einde van een rebelse droom: Opstellen over het calvinistisch bewind te Gent（1577–1584） en de terugkeer van de stad onder de gehoorzaamheid van de koning van Spanje［ 17 September 1584］（Ghent，1984），p.40.
[7] Pirenne，Histoire de Belgique，vol.IV，p.109.
[8] 原书为“28日”，但附录“大事编年”为“31日”，据核，应为31日。——编者注
[9] Ferdinand H.M.Grapperhaus，Convoyen en licenten（Zutphen，Deventer，1986）.
[10] J.H.Kernkamp，De handel op den vijand，2 vols（Utrecht，1931–[35] ）.
[11] K.W.Swart，William of Orange and the Revolt of the Netherlands，1572–84，有Alastair Duke and Jonathan I.Israel所写的介绍性章节； ed.R.P.Fagel，M.E.H.N.Mout and H.F.K.van Nierop（Aldershot，2003），p.158。
[12] 圣温诺克斯贝根（Sint-Winoksbergen）即贝尔格（Bergues）。——编者注
[13] Decavele，Het einde van een rebelse droom，p.50.
[14] Pirenne，Histoire de Belgique，vol.IV，pp.140–41.(www.xing528.com)
[15] Ibid.，vol.IV，p.147.
[16] Hugo de Schepper，‘Belgium Nostrum’ 1500–1650: Over integratie en desintegratie van het Nederland（Antwerp，1987），p.18.
[17] Geoffrey Parker，The Dutch Revolt（London，1977），p.202.
[18] De Schepper，Belgium nostrum，p.19.
[19] Parker，The Dutch Revolt，p.195.
[20] Francisco Verdugo，Voor God en mijn koning: Het verslag van kolonel FranciscoVerdugo over zijn jaren als legerleider en gouverneur namens Filips II in Stad en Lande van Groningen，Drenthe，Friesland，Overijssel en Lingen（1581–1595），Jan van den Broek的介绍、翻译和注解（Assen，2009）。
[21] Guido Marnef，Het calvinistisch Bewind te Mechelen（1580–1585）（Kortrijk and Heule，1988），p.117.
[22] Swart，William of Orange，p.197.
[23] Parker，The Dutch Revolt，p.208.
[24] Marnef，Het calvinistisch bewind te Mechelen，pp.189，298.
[25] Swart，William of Orange，p.227.
[26] Ibid.，p.201.
[27] Ibid.，p.250.
[28] J.P.A.Coopmans‘,De huldigingsvoorwaarden voor Willem van Oranje van 1583: Een nieuw type gezagsovereenkomst’，in Beleid en bestuur in de oude Nederlanden: Liber amicorum prof.dr.M.Baelde，ed.Hugo Soly and René Vermeir（Ghent，1993），p.58.
[29] Swart，William of Orange，p.247.
[30] Ibid.
[31] Ibid.，p.255.
[32] 更多信息见http://dutchrevolt.leiden.edu > Spreuken > Mon Dieu，mon Dieu。
[33] Swart，William of Orange，p.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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