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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SAKOI祭:城市民俗的地域传承与共同想象

时间:2023-07-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YOSAKOI祭,是一个战后诞生的都市节庆活动。这个后来成为YOSAKOI祭的基本要件之一。第一次YOSAKOI祭于1954年8月举行。早期的YOSAKOI祭节的舞蹈接近传统盂兰盆会舞蹈风格。新形式的YOSAKOI祭很快流行开来,形式也逐步多样化。舞者不仅参加本地的YOSAKOI祭,很多也参加其他地域举行的此类祭礼。矢岛等人的研究还表明,对YOSAKOI祭的全国性扩散,大学生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以民俗学的视角分析YOSAKOI祭礼,不可避免地要讨论传承和传承母体的问题。

YOSAKOI祭:城市民俗的地域传承与共同想象

关于现代都市祭礼的诸特征中,脱地域性最为显著,所谓脱地域性,是指参加祭礼的人们,已经不再限于原有的以地域的信仰集团或者生产生活关联为核心的群体,而开放给任何愿意参加的人。但是,这样的脱地域性是否会导致传承母体的无条件的扩大,而导致传承的认同性被消解,本节就这个问题,以当代日本分布地域最为广泛的都市祭礼之一的YOSAKOI祭为例,讨论都市民俗学视角下的祭礼传承的问题。

YOSAKOI祭,是一个战后诞生的都市节庆活动。它起源于日本四国地区的高知县,YOSAKOI是“今夜请来”的当地方言的发音。每年8月9日到12日的4天,在高知市举行舞蹈表演。表演者在遵守一定的规则(如乐曲、舞蹈形式等)的前提下,可以自由创造表演形式。目前大约有150个团队、16000多人出场表演,观众达到100万多人。这个节庆活动后来逐渐在全国各地流行起来。成为当代日本一个重要的都市节庆活动。

YOSAKOI祭始于1953年。为了摆脱战后的萧条,高知市工商会议所策划了这个活动。当时,相邻的德岛县有著名的阿波舞。高知希望创造一个能和阿波舞不相上下的节庆活动。组织者首先请日本舞蹈(花柳、若柳、藤间、坂东、山村等五个流派)的老师设计并传授舞蹈动作。同时,请专人谱曲作词编舞。创作了YOSAKOI舞曲。由于阿波舞是徒手表演的,为了凸显自身的特点,根据作曲者武政的提议,YOSAKOI祭跳舞时使用一种叫“鸣子”的木制道具。这个后来成为YOSAKOI祭的基本要件之一。第一次YOSAKOI祭于1954年8月举行。此后每年举行一次。早期的YOSAKOI祭节的舞蹈接近传统盂兰盆会舞蹈风格。1972年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有采用桑巴舞摇滚风格的曲子团队出现。新形式的YOSAKOI祭很快流行开来,形式也逐步多样化。

进入20世纪80年代,YOSAKOI祭的音乐可以自由设定,对舞蹈的形式也解除了限制,和当地的团队不同,日常没有任何关联的人们组成的队伍激增,特别是年轻人,YOSAKOI祭成为他们相识并共同度过激情时光的缘起(9)

1999年开始,高知县开始举办YOSAKOI全国大会,当年有14个县外团队,约1000人参加,此后,外地参加团队逐年增加,到2005年已经增加到35个。参加的团队在2016年第63届时已经达到100个。其中大半来自高知县。1992年,北海道开始举行“YOSAKOI SORAN祭”标志着这个祭礼开始向外地扩散,此后,各地开始同样名称的活动。1996年开始,高知县开始派遣当地的舞者去参加表演和进行指导,并提供经费上的支持。高知县之外的YOSAKOI祭中,以北海道札幌的YOSAKOI SORAN祭、东北仙台的Michinoku YOSAKOI祭、中部名古屋的日本最中央祭规模和影响最大。每个地域在遵守一般性规则的同时,也加入了各个地方性的要素,比如神奈川县的小田原市ODAWAERA ESAHHOI祭就加入了当地的小田原提灯,兵库县的KINOSAKI温泉YOSAKOI祭,则突出当地的温泉特色、螃蟹造型等。

目前,YOSAKOI祭的基本规则就是原则上要拿着叫“鸣子”的乐器,使用当地民谣或民谣改变创作的曲目伴奏跳舞。舞者不仅参加本地的YOSAKOI祭,很多也参加其他地域举行的此类祭礼。为了强化和其他地域的差异,各地团队大多采取了强化本土特色的编排方针。关于这个祭礼的特色,长期研究YOSAKOI祭的矢岛妙子有如下总结:

其一,维持祭礼的传承母体的全国性网络的存在。比如YOSAKOI SORAN祭,虽然在札幌举行,但是,参与者有东北地区的仙台、中部的名古屋、西部的高知、关东的东京,还有海外的团队。包括了来自不同地域的甚至不同种族的人。

其二,具体的单位体现为地域、企业、学校等单位母体,而且这些单位母体也是开放的,在祭礼举行的过程中,各地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进来。由此,上述的传承母体具有松散的、结合原理的多样性,动态的、母体单位存在的重要性,以及参与者的全国性、竞争性导致传承力的强化(10)

矢岛等人的研究还表明,对YOSAKOI祭的全国性扩散,大学生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札幌、名古屋、仙台三地的YOSAKOI祭,就是分别位于札幌市的北海道大学、名古屋市的中京大学以及东北出身的高知大学的学生,在参加了别的地区的YOSAKOI祭之后,萌发了在自己的所在地举办同类活动、将狂欢的激情和参与的感动和自己所在的城市的人们分享的想法,进而付诸行动,先从同学中找到支持者,然后逐渐获得当地住民组织和行政部门的支持,逐渐扩展到现在的规模。(www.xing528.com)

大学生群体的参加,对此类祭礼的维持和发展也有重要作用,在很多地方,由于少子化和人口流动等原因,由当地住民组成的团队的舞者的人数越来越难以保障,特别是要组成一个有感染力的舞队,需要将近一百人,从一般市民中要招到这个数量的舞者,难度越来越大。虽然舞队对任何地域都是开放的,但是,对外地人来说,经常来参加训练并非易事。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各地的市町村合并(11)之后,各地的地域认同也相对下降。而上述问题对大学生来说完全不存在。他们不但可以随时补充20岁左右的年轻舞者,练习的时间和空间都容易确保,很多大学还承认他们作为校外活动俱乐部成员的地位,他们不但有以大学为单位的舞队,还有跨学校组成的诸如北海道学生联合舞队、关东大学学生舞队、东京大学生舞队等。大学生的存在,是此类祭礼存在发展的重要力量。

民俗学的视角分析YOSAKOI祭礼,不可避免地要讨论传承和传承母体的问题。从上述的介绍中,我们不难看到,这类新式的城市祭礼,其传承母体,已经不再局限在特定的地域,而民俗学的地域共同体论,通常以实体性的地缘为核心,福田亚细男的传承母体论,其中传承母体的条件之一是“占有一定的土地”,就是指特定的地域。而当传承行为扩展到全国甚至更广泛的区域的时候,传承的地域性因素是否可以放弃,变成了不可回避的问题。

对此,矢岛提出了“全国性参加的网络群体,就是都市文化的传承母体”(12)的观点。对这个传承母体,她总结了如下几个特征,第一是松散性,亦即,参加团体不局限在特定的地域,而从更广域的范围内获取资源,其空间性呈现出差序性结构。第二,多样性的结合原理,也就是有多重形式的参与机制,而不是单一的诸如血缘或地缘的标准。这个保证了舞者可以相对自由地加入舞团。由上述的特征,衍生出第三个特点就是动态性,由于多样性的结合原理是随着时代而变化的,因此,支持舞团的组织也不断改变修正,舞团也像一个生命体一样,有新生,也有消亡。第四个特点就是传承母体单位非常重要。很多支持舞团的母体单位,不仅仅在祭礼期间存在,平时也有活动。这些小单位的存在,是舞团作为传承母体存在的基础。而第五个特点就是全国性网络群体的存在,全国各地的参与者作为一个传承母体的存在是这个祭礼存续的重要条件。最后一个特点就是,通过互相竞争而强化了各自的传承力(13)

他者的出现,往往是自我认同产生的前提。现代都市的开放性,为不同文化表象自我提供了舞台,这个表象的过程也是其主体自我建构和自我认知的过程。在这里,认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便成为重要的问题。矢岛认为,如果片面强调现代都市祭礼的开放性和超地域性,那么没有具体认同内容和对象的所谓传承母体,就很难把握。她的研究表明,来参加祭礼的舞者团体,都需要表演某个特定地域的民谣,这个民谣往往成为一个地域的表象,仙台的YOSAKOI祭主要是表演东北各地民谣,而名古屋的则是表演中部地区的民谣。另外,服饰的道具也都带有鲜明的地域特征,矢岛将这种现象归纳为“回归地域”,换言之,在开放的城市舞台,参与者通过表演特定地域的民谣,将所代表的地域表象化,并以此建构参与团队的认同。来自不同的地域的人,通过表演,将在大都市生活中日渐疏离的身体感受实在化,这其实也是这个YOSAKOI祭的最大魅力。这里回归的“地域”并非原来实体的地域,而是被表象化的、参加者心意中的地域,它和现在实在的地域未必等同,比如札幌在表演中被表象为渔业文化的都市,而事实上札幌既不是渔港,也不是渔业生产的基地。渔港札幌,仅仅是参加表演的团队以历史记忆重现的地域印象(14)

现代祭礼中,不同地域、不同所属的参与者,在一个舞台上表演艺能,互相比较,决出胜负,这个环节往往是祝祭最为吸引观众的部分。比如广岛县内最古老的“西中国选拔神乐竞演大会”,从战后的1947年开始,到2007年为止,已经举行了60次,在西部日本,类似的竞演大会,这些大会逐渐定期举行,成为某些地域提高地方知名度,强化地域内部认同的符号。广岛神乐前汤治村,一年来客大约15万,虽然经济效益并不突出,但是对这个过疏化的山村地带,具有非常大的宣传效应。与此同时,竞演对艺能的传承也产生了影响。原本植根于各地祭祀活动的艺能,由于要在共同的舞台上表演比赛,为了有客观的可比性,表演团体之间逐渐形成了相对共通的表演程式范畴。在此基础上突出各自的独特性。而各个表演团体在互相比较竞争的氛围中,逐渐成长(15)

观光人类学的研究者山下晋司也通过各地的例子说明,在关注当地人主体性基础上进行“传统”文化的再构建和再创造过程中,通过外部行为体与文化传承人的相互作用,有可能形成“地域身份认同”(16)

通过上述的介绍和分析,我们或可对战后日本社会的变化,在祭礼的变迁中有所了解,而民俗学在转向现代社会研究的时候,如何将原有的核心概念,比如传承和传承母体在重新加以界定之后,应用在分析和解释当代生活的诸多现象上,日本的民俗学界的努力和探讨,也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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