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坦克已成为陆军中的主要突击兵器,装甲坦克兵也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兵种。进入20世纪50年代,美军在朝鲜战场上大量地使用坦克。“联合国军”装甲部队的战术是,在防御中,把坦克作为固定火炮;进攻时,则以坦克营、连配合其步兵逼近志愿军前沿或迂回翼侧抵近射击,以摧毁志愿军的工事,掩护其步兵攻击;撤退时,以坦克于步兵后组成活动抵抗线,节节抗退,以保障步兵安全。反坦克作战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第五次战役后,志愿军转入防御作战,阵地不断得到巩固,反坦克武器数量增加,反坦克作战经验日益增多。在粉碎“联合国军”1951年秋季攻势中,志愿军予“联合国军”坦克以沉重打击,此后其坦克再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第67军一天即击毁“联合国军”坦克17辆
1951年9月12日,“联合国军”以美第7师1个营和南朝鲜第2师2个营另2个连的兵力,在70余辆坦克及10余架飞机配合下,向志愿军第67军第200师前沿几个阵地进行强攻,被第200师部队顽强击退。21日,“联合国军”又以美第25、第7师,南朝鲜第2、第6师各一部,共8个营的兵力,在75辆坦克、100余门火炮及大量飞机的支援下,向志愿军第67军防御正面甘凤里(金化东)—北汉江一线发起猛烈进攻。
“联合国军”发动此次进攻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志愿军和人民军的注意力,隐蔽其在西线发动进攻的企图,试探志愿军新接防的第67军战斗力,以及进行其所谓的“特种混合支队的作战试验”。
第600团一机连无坐力炮11班和3连6班合组反坦克排,在3连阵地424.2高地山脚下担任反坦克任务。6班隐蔽在公路两侧,该班班长阎杰率两名新战士在公路东侧。
上午5时许,“联合国军”3辆坦克呈三角形沿金城、金化段公路前进。当行进距志愿军炮阵地500米时,营迫击炮开始射击,造成烟幕后,即发射3发五七破甲弹,其中第二发命中第一辆坦克的瞭望孔,当即使坦克失去方向,无法行动,驾驶员只好弃车南逃。
第二辆距阎杰小组约40米,阎即挺身跃出,向坦克扑去,距坦克20米左右,从其侧后对准油箱投出一枚苏式手雷,继而连投3枚。坦克被击中,燃起大火。驾驶员见势不妙,跳车欲逃,被击毙。见此情况,第三辆坦克炮火开始射击,阎杰和另一名新战士被击伤。紧接着,远处4辆坦克渐渐逼近,阎杰小组立即疏散隐蔽。
第599团第3连反坦克班奉命在回隅、桥田里间的公路反坦克壕附近阻击坦克。该班18日到达阵地后,即根据地形具体组织研究打坦克的方法,营并派第2连3排副排长赵连俊加强对该班的领导。21日早晨,“联合国军”坦克于金化、甘凤里公路上往返数次,至11时许,先头4辆坦克呈菱形队形前进,当进到距该班20米时,该班即以一个4人小组射击坦克后之伴随步兵,一个3人小组投手榴弹制造烟幕,班长周清泉投苏式手雷击中先头坦克下侧,其余坦克和步兵即向后退却,该班返回阵地。
7时30分,“联合国军”以一个营的兵力并配合坦克22辆,沿公路左侧山脚向上、下九井方向前进。待其5辆坦克进至距第401团战防5连下九井阵地约700米处时,志愿军突然开火,将5辆敌坦克全部击毁。
“联合国军”马上予以报复。他们以大炮、坦克炮向战防第5连阵地发射炮弹2000余发,并配合飞机实施轮番轰炸,致该连3门战防炮被毁。接着,“联合国军”又以7辆坦克继续向该阵地冲进。距阵地300米处,该连以仅存的一门炮又击毁坦克一辆。
8时许,“联合国军”攻占后洞里南山。第596团第2营及时将山脚下的一门九〇火箭筒撤出,隐蔽于阵地内。1时,“联合国军”3辆坦克进至阵地前230米处,火箭筒手用仅有的两发弹射击,其中第一发命中一辆坦克腹部,贯穿爆炸,车上伴随之工兵坠车震死。
激战竟日,志愿军第67军部队反坦克作战取得重要成果,共击毁坦克17辆,其中战防炮击毁6辆,火箭筒、无坐力炮及苏式手雷击毁6辆,其他炮火击毁5辆。“联合国军”以损失坦克17辆、死伤1140人的代价,仅攻占该军阵地前沿3个支撑点。
第68军第204师反坦克大队创造打美军集群坦克的范例
10月1日,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下达秋季攻势作战命令。从10月3日至10月13日,西线的美第1军、东线的美第10军、中线的美第9军相继开始进攻。
在东线(北汉江以东),是以夺取人民军防守的阵地,即文登里东西阵地及以东1211高地—851高地一线为目标。其进攻行动有两大特点:一是使用集群坦克集中向文登里谷地突击,即所谓“坦克劈入战”;二是不惜向攻击的目标倾泻炮弹。范佛里特授权美第2师师长“只要夺取阵地需要,可以使用所有的弹药”。
此前,为稳定东线防御,彭德怀于9月27日决定,以志愿军第68军接替久战疲劳的人民军第5军团的防务。第68军即决定以第204师及第202师一个团共4个团,接替人民军第5军团西起北汉江东至文登里以东635.8高地一线、正面20公里的全部防务。
10月7日,上述部队进至人民军第5军团第二线阵地,抢修工事,作为依托,拟10日接防。然而,此时美第10军已进占位于文登里以东及以南各4公里的公路两侧930.6高地和665.5高地。第68军遂提前投入战斗,与人民军共同抗敌,边战斗边接防。
经过三天的激战,美军和南朝鲜军已在文登公路以西突入6公里。加强文登里方向的防御,粉碎“联合国军”的“坦克劈入战”,是稳定全线的关键。第204师奉命加强一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坚守文登里地区。
文登里地区,东依加七峰,西靠鱼隐山,谷地宽达600余米,中有未辉里至杨口公路,直贯战场纵深,便于“联合国军”机械化部队纵向机动。谷地两侧多系高山峻岭,限制了其横向的机动。谷地纵贯志愿军防御阵地中央,便利用两侧绵亘不断的山地有利地形,进行兵力、兵器的机动和隐蔽的配置防坦克火器,组织层层的防坦克火网,开展反坦克作战。
为增强防御阵地的稳定性,抗击“联合国军”集群坦克的进攻,第204师集中全师的反坦克兵器,以12门76.2毫米口径加农炮、4门山炮和49门(具)无坐力炮、火箭筒,以及一个工兵连,组成以第610团副团长姚希同任队长的反坦克大队,下辖2个反坦克中队和6个打坦克歼击组,专门打击美军坦克。同时在公路两侧利用山脚棱坎、沟梁等自然地形,构筑堑壕、交通壕和火器发射点;在川谷构筑数道斜切反坦克壕和陷坑;在便于坦克通行的道路、河床、稻田地、山坡处,大量布设反坦克雷障,形成纵深梯次的反坦克阵地。
10月11日,美军第2师以10余辆坦克在飞机、火炮支援下,引导步兵向志愿军第610团阵地发起进攻。
由于前沿反坦克分队缺乏反坦克实战经验,致使美军坦克突入防御纵深上深浦地区,对两侧高地防御工事实施破坏射击。反坦克大队立即组织76.2加农炮及山炮的火力,以直接瞄准射击阻止美军坦克继续前进,并令第1、第2中队配置在纵深的防坦克火器占领发射阵地,与抵近射击和反坦克歼击小组结合,坚决击毁突入防御纵深的坦克。
第2中队反坦克歼击组,在排长阎相子率领下,沿水清里沟隐蔽地迅速向敌坦克接近。当距敌坦克侧后约10米时,以手雷将其炸毁,然后迅速转移阵地,以同样方法将第二辆坦克炸伤,同时,无后坐力炮、火箭筒分队分别在50至150米的距离内,又击伤敌坦克3辆,余均狼狈逃窜。
当日,志愿军总部发电嘉勉第68军:
你军接替五军团阵地,初出马,即阻击了进犯之敌,甚好。望细心加强工事,组织火力,架通电话,破坏和封锁敌方之公路大道,师团机关干部多帮助连队,鼓励士气,发扬顽强抗击精神,杀伤敌人,继续争取胜利。(www.xing528.com)
12日,美军先以航空兵、炮兵火力攻击第610团防御前沿和纵深阵地,然后用30余辆坦克向该团前沿阵地进行约1小时的破坏射击。接着,又以48辆坦克在炮火掩护下,成梯次队形沿公路引导步兵冲击,企图一举突破第610团防御纵深。
第204师首先以纵深炮兵实施拦阻射击。10时25分,美军先头坦克进至下深浦地区。反坦克第2中队迅速隐蔽进入发射阵地,在美军先头坦克距反坦克中队阵地约150米时,立即实施直接瞄准射击。只发射了6发炮弹,即击毁坦克2辆、击伤1辆。
美军先头坦克被击毁后,后续坦克前进速度渐慢、队形密集。反坦克大队抓住这个有利时机,集中各种反坦克火器,又击毁坦克3辆、击伤1辆。
美军遭打击后,以数辆坦克火力压制志愿军反坦克兵器,掩护抢修被击伤的坦克,集中30辆坦克继续向纵深冲击。第610团以步兵火力阻止美军修复被击伤坦克,反坦克分队迅速机动至前进发射阵地,加农炮、山炮实施直接瞄准射击,无坐力炮、火箭筒实施游动射击,又击毁击伤坦克7辆。
战至16时,美军坦克无力再行攻击,施放烟幕撤退。志愿军打坦克歼击组乘机前伸,拦头截击,以手雷、爆破筒炸毁、炸伤坦克各2辆。17时,美军丢弃18辆被毁伤的坦克撤出战斗。
14日7时50分,美军再次发动进攻,8辆坦克交替掩护攻击前进,进至志愿军阵地前200米处。反坦克大队战士胡连先以4发炮弹击毁其中的一辆,接着机智地转移阵地,大胆接近美军坦克,以沉着准确的抵近射击,连射3发,击毁3辆,余下4辆在回窜中途又被志愿军以火箭筒、手雷、爆破筒和地雷全部击毁、击伤。胡连创造了一天击毁美军坦克4辆的战绩,荣立特等功,获“二级英雄”称号。
反坦克大队在4天的战斗中,击毁美军坦克19辆、击伤12辆。
此后,美军改变战法,采取逐段破坏、逐段前进的战术继续进攻。志愿军反坦克大队遂调整部署,把反坦克火器前推到防御前沿,同时在美军坦克可能运动的地方大量设置梅花形、三角形雷区。至20日,又炸毁坦克多辆,有效遏制了美军坦克的进攻,粉碎了“联合国军”对文登里地区实施的“坦克劈入战”。
粉碎美军以坦克迂回切断月峰山阵地的企图
10月13日,美第9军在北汉江以西对志愿军第67军防守的阵地,即西起金化东北1.5公里之芳通里东至北汉江24公里的正面,发动猛烈进攻。其进攻特点与美第10军在北汉江以东的进攻基本相同,一是大量使用集群坦克,二是大量使用炮火。
第67军依托一线阵地和每连部署的主阵地、支撑点和触角三层配备,在全线每个山坡、山脚与敌进行反复的争夺。作战过程中,组织伴随炮火和发挥配属之东西两炮群的作用,并利用预筑阵地跟进部队,保持两线阵地的不间断发射,以配合步兵大量杀伤敌密集队形。同时,特别注意对美军坦克的作战,第一梯队师、团均组织了反坦克部队,预设了反坦克区,并在美军坦克通过的道路上设置了大量的防坦克障碍物,从而有效地抗击了美军的进攻,迫使其坦克不敢大胆楔入。
第67军左翼第598团,以临时组成的反坦克连,在美军坦克通过的要道北亭岭地区担任阻敌的任务。14日17时,美军20余辆坦克由黎石洞公路向北亭岭志愿军反坦克阵地前进。反坦克连监视哨见美军先头坦克向他冲来,即机警地跳向河边,让过了前边两辆坦克,待后续坦克进至身边5米左右时,对准坦克的油箱投了一枚手雷,当即命中起火,监视哨随后安全地转移到连的预备阵地。
16日8时,美军30余辆坦克进至下榛岘地区,向志愿军月峰山以南阵地炮击,其中两辆进入志愿军炮击区,5辆进入志愿军手雷区。
志愿军无坐力炮6门,集中火力将美军指挥坦克击伤。手雷排排长张治勇猛迅速地跳出工事,仅用1枚手雷击毁敌中型坦克1辆。在排长身先示范的鼓舞下,新战士董林才持3枚手雷,也迅速跳出交通壕向美军坦克扑去。待坦克接近,约有5米距离时,他连续投出2枚手雷。不知什么原因,手雷并未爆炸。他又投出第3枚手雷,终于击中坦克,炸开一个20厘米宽的黑孔,随即坦克起火燃烧。美军其余坦克见状,迅速回撤。由于董林才距美军坦克过近,手雷投出后亦未卧倒,自己被炸伤。战斗间隙,连里及时组织各班总结打坦克经验,手雷排在讨论时找出了手雷没有爆炸的原因。
15时,美军10辆坦克又向反坦克阵地冲来。反坦克连沉着待机,待其距炮阵地500米左右时,连长令各炮突然开火,5班长赵光山及炮手杨东和以6发炮弹击毁坦克2辆;1班长周明亮以9发炮弹亦命中2辆坦克。此时,美军坦克已进至手雷排地区。该排战士张宝寿待敌坦克接近后,以一枚手雷击毁一辆,其余坦克开始回窜。见状,手雷排长张治持手雷向坦克追去,以一枚手雷又击毁一辆。但后边坦克瞄准张治射击,张治躲避不及,中弹牺牲。
第598团将全团反坦克火器进行集中战斗编组,配备在美军坦克威胁最大的方向上,集中指挥,对阻敌坦克实施进攻,对保证防御阵地稳固有其重要意义。
14日至16日的作战,粉碎了美军以坦克迂回切断志愿军月峰山阵地的企图。
志愿军第67军及第68军一个多师,在金城以南地区与美第9军激战10个昼夜,共歼敌2.3万余人,击毁坦克39辆、击伤8辆。美第9军突入阵地6至9公里,占去阵地132平方公里。第67、第68军共伤亡10300余人。
志愿军在近一个月的秋季防御作战中,连同北汉江以东人民军的作战,共歼敌7.9万人,仅被“联合国军”占去阵地467平方公里。
邓华总结反坦克经验
1954年1月,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在谈到反坦克问题时说:
我们入朝时,反坦克火炮很少,只有六〇火箭筒、爆破筒、地雷、手雷等,打敌少数坦克还可以,当敌大批坦克冲入或突围时,便很难阻止。而敌坦克却可以大胆逼近我前沿和翼侧抵近射击,掩护其步兵冲锋或拦阻我之攻击。第五次战役后,我们坦克出动了,尤其是增加了九〇火箭筒、战防炮、无坐力炮等,加上构筑了反坦克阵地,曾给了敌坦克几次严重的打击。如前年第68军在文登公路一个时期击毁了敌坦克六十多辆,第47军在五里亭一天击毁了敌坦克七辆,第63军在智陵洞一天击毁了敌坦克十二辆。从此以后,敌坦克再也不敢像过去那样横冲直撞了。
邓华进一步总结反坦克经验。第一,在战术思想上,对于美军坦克不仅要打走而要求得歼灭。大批的坦克应在阵地以外打,少数几辆可以放进来,先打头,后打尾,让它回不去,并尽量从后侧面打。第二,在反坦克阵地设置上,不论是在公路,还是在平坦地区,都应设置反坦克阵地。反坦克武器、步兵、炮兵、战车与工事障碍,各种力量很好地结合起来,构成有纵深的反坦克阵地:第一道为障碍区,第二道为反坦克小组阵地,第三道为步兵阵地,第四道为炮兵阵地。反坦克小组及无坐力炮、火箭筒等都要有许多预备工事,尤其要有广泛而错综的交通壕连贯起来,以发挥我之机动。野炮、榴炮、战防炮都要有穴洞或重掩盖工事。在阵地前沿要设置多层的人工障碍,根据具体地形挖反坦克壕、三角坑、陷阱、削壁以及埋设反坦克地雷等。第三,在兵力、火力运用上,如发现大批坦克发起冲击时,野炮、榴炮在有效射程内即可开火,力求击毁之,并隔离其步兵;当敌坦克进入防御前沿障碍区时,各种反坦克炮火要即行集中射击;当敌坦克再逼近第二道阵地时,反坦克小组应以自己的武器进行爆破或在炮火支援下予以击毁,步兵亦应协同动作打击敌之步兵。
邓华的根据部队反坦克作战进行的上述总结,实在而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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