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齐国军队兵种和作战编制揭秘

（一）兵种和作战方式的变化

战国时期的齐国军队，从总体上说仍同春秋时期一样，有步兵、骑兵、车兵、舟兵四大兵种，但在新的战争形势下，每个兵种内部已有了较细的分工，各兵种在战场上的作用和地位也有了较大的改变。

1.步兵

步兵在战国时期被统称为“带甲”。一个国家拥有“带甲”数量的多少，已成为衡量其军事力量强弱的最重要的标志。当时人们在列举某国军事力量装备时，总是将“带甲百万”“带甲数十万”置于“骑某千匹”“车千乘”之前。由于武器制造技术的改进，使士卒徒步作战时的自我防护能力和对敌杀伤力都得到了增强。随着征兵范围的扩大和兵员身份的变化，各国的步兵数量大幅度增加，成为作战时决定胜负的主力部队。而当时军事训练重心的转移，也由春秋以前的主要训练车士熟习“射”“御”技能，而变为主要训练步卒的步伐和队列、掌握号令、熟习阵法等，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步兵的发展及其地位的日益重要。再加上步兵不受地形限制、行动灵活自如的固有特点，终于使步兵逐渐取代了车兵，再次成为最主要的兵种。在战国时期的步兵中，除了大量直接作战的士卒外，已出现了专门的侦察兵^[100]、通讯兵^[101]、工兵^[102]、辎重兵^[103]等。

战国时期齐国仍为军事大国，其步兵的数量和素质在战国七雄中都居中上水平。齐国步兵的特点是尚勇任武，训练有素。《晏子春秋·内篇杂下》评价说：“齐人甚好毂击，相犯以为乐。”《荀子·议兵》中也谈道：“齐人隆技击。”据《孙膑兵法·陈忌问垒》和《史记·孙子吴起列传》等书记载，齐魏马陵之战时，齐军根据孙膑的安排，在“隘塞死地”设伏，当庞涓率魏国大军进入设伏区后，齐军万弩齐发，魏军死伤无数，齐军大获全胜。这是战国时期齐国以步兵为主力设伏，并与其他兵种配合进行的一次著名战役。正因为齐国的步兵在战争实践中获得过丰富的经验，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战国时期齐国的兵家学者们才注意从理论上对步兵的战法进行研究和总结：“步兵与车骑战者，必依丘陵险阻，长兵强弩居前，短兵弱弩居后，更发更止。敌之车骑虽众而至，坚阵疾战，材士强弩以备我后。”^[104]

2.骑兵

骑兵在战国前期的战争中仍居于次要的地位。公元前307年赵武灵王实行“胡服骑射”，对骑兵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其主要措施是：效法北方游牧民族着短衣，束皮带，用带钩，穿皮靴，以利骑兵射箭。此后，骑兵的重要作用受到更多的重视，各国的骑兵均有较大的发展，到战国中后期已分别有了“骑”几千匹乃至上万匹的实力，对于骑士的选拔也有了较高的标准。^[105]这时虽因战马尚无马蹬而使其作战威力受到限制，但骑兵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新兵种，在战争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骑兵作战的特点是“急疾捷先”^[106]。战国时期，骑兵作为陆军中的快速机动部队而与其他兵种配合使用，主要担负正面突击、邀敌、侧翼包抄、奇袭、长途追击、敌后骚扰等作战任务。齐国在战国时期始终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孙子笺》记载：“齐宣王以文骑六百匹伐燕。”^[107]有学者据此认为齐国可能是最早使用重装骑兵的国家。^[108]正因为战国时期齐国骑兵的广泛应用，以及骑兵在作战行动中地位的日益提高，当时齐国的军事思想家才特别重视对骑兵的建设和运用进行理论上的总结。如孙膑就曾系统总结了骑兵的特点和在战争中的主要用途，他指出：

用骑有十利：一曰迎敌始至；二曰乘敌虚背；三曰追散乱击；四曰迎敌击后，使敌奔走；五曰遮其粮食，绝其军道；六曰败其津关，发其桥梁；七曰掩其不备，卒击其未整旅；八曰攻其懈怠，出其不意；九曰烧其积聚，虚其市里；十曰掠其田野，系累其子弟。此十者，骑战利也。夫骑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故名曰离合之兵也。^[109]

后来孙膑又说：

骑战之道，以虚实为主，变化为辅，地形为佐。……八害者：一，敌乘背虚，寇蹑其后。二，越阻追北，为敌所覆。三，往而无以返，入而无以出。四，所从入者隘，所由去者远。五，涧谷所在，地多林木。六，左右水火，前后山阜。七，地多污泽，难以进退。八，地多沟坑，众草接茂。此八害者，皆骑士成败之机。将必习之，乃可从事焉。^[110]

这些论述对于我们深入了解战国时期齐国的骑兵极有价值。

3.车兵

战国时期各国军队中战车的数量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普遍使用了六匹马驾驭的战车，加强了机动性和冲击力。由于步兵再度崛起，自成兵种，每乘战车配备的作战人员特别是随车徒兵减少了，而对车兵的选拔也有了更高的技术要求，这一点在齐国军队里有较为详细的规定。^[111]战国时期用于作战的兵车比春秋时期有了新的改进，车战的方法也更加精湛了，著名的齐国兵书《六韬》中就有关于车战方法的详细论述。^[112]因此有的学者认为，在赵武灵王变服骑射七八十年后，车兵仍是齐国军队中的主力，骑兵和步兵还是作为车兵的配合力量，独立作战的极少。^[113]我们对此有不同看法。由于战国时期的战场多及于山泽林薮，车兵较多地受到地形地貌的限制，同时进攻和防御性武器的改进以及城市在军事上作用的增大，使得车兵的威力相对减弱。再加上征兵制度的变化、军队兵卒身份的改变等原因，使车兵的地位逐渐降低了，至战国末期已失去了主力兵种的地位。

但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战国中期以后发生的战争中，步、车、骑三大兵种经常同时出现在战场上，并根据各自的战术特点协同作战，这方面齐国军队中也有许多成功的经验可以总结。《六韬·犬韬·均兵》中有“车者，军之羽翼也，所以陷坚陈，要强敌，遮走北也。骑者，军之伺候也，所以踵败军，绝粮道，击便寇也。故车骑不敌战，则一骑不能当步卒一人。三军之众，成陈而相当，则易战之法，一车当步卒八十人，八十人当一车”的论述。《孙膑兵法·八阵》中也谈道：“车骑与战者，分以为三，一在于右，一在于左，一在于后。易则多其车，险则多其骑，厄则多其弩。”

4.舟兵(www.xing528.com)

战国时期，舟兵作为一种特殊的兵种，在许多国家中也获得了相当的发展，成为一支配合陆地作战的有生力量。战国时期的战船有多种名称，如大翼、小翼、突昌、楼船、桥船等。船上的战士，有的称为“船军”。据故宫博物院所藏战国铜鉴和从河南卫辉山彪镇出土的战国铜鉴上的水陆攻战图看，当时的战船已有两层，上层为作战的“楼船士”，下层为划桨手，船上还有旗、鼓等指挥器材^[114]，表明当时“水攻”的技术已相当高明。但从总体上看，战国时期舟兵的发展尚处于初期阶段，一是规模还不大，二是地域不广泛，三是当时的军事著作中尚未有对水战专门系统的总结和研究。舟兵的较大规模建设和水战的进一步发展是在秦汉时期。

战国七雄中，舟兵实力最强的是秦国和楚国。齐国拥有较长的海岸线和较多的水域，其舟兵当亦有一定规模。《六韬》中有给部队配备“天潢”“飞江”“浮海”“绝江”等涉水渡河器材的记述^[115]，还有讲述在“与敌人临水相拒”等形势下的战法^[116]，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齐国舟兵发展的信息。

（二）作战编制和军阵的特点

1.作战编制

战国七雄的步兵编制不尽相同。据记载，秦、魏等国都实行了大同小异的“什伍制”。秦国的什伍制为：

五人束簿为伍……五（十）人一屯长，百人一将……五百主，短兵五十人。二五百主，将之主，短兵百。千石之令，短兵百人。八百之令，短兵八十人。七百之令，短兵七十人。六百之令，短兵六十人。国封尉，短兵千人。将，短兵四千人。^[117]

而当时魏国的什伍制则为：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五十人为属，百人为间。在伍长、什长、伯长之上，再分千人之将、万人之将、左右将军及大将军。^[118]战国时期齐国军队的步兵编制，史书中没有详细的记载，上述秦、魏等国的步兵编制情况可以作为参考。

战国时期的车兵仍以乘为基本作战单位，但由于步兵脱离战车重新成为独立的兵种以及车兵地位的下降，每乘战车跟随的徒兵人数逐渐减少了。关于战国时期齐国军队中车兵的编制情况，只能根据《六韬·犬韬·均兵》的记载作一大略介绍：“置车之吏数，五车一长，十车一吏，五十车为一率，百车一将。”在实际作战中，又针对平地和险地的不同情况而作不同的编组配置。平地上“五车为列”，队间距离要求大一些；在险地则相反，编成“十车为聚，二十车为屯”，队间距离要求互相靠近一些。

战国中期以后，骑兵也开始有了自己固定的作战编制。据《六韬·犬韬·均兵》所述，齐国骑兵的编制为：“置骑之吏数，五骑一长，十骑一吏，百骑一率，二百骑一将。”在平地作战时和在险地作战时，齐国骑兵的编组也有所不同，在平地是：“五骑为列，前后相去二十步，左右四步，队间五十步。”^[119]而在险地则是：“前后相去十步，左右二步，队间二十五步，三十骑为一屯，六十骑为一辈。”^[120]

战国时期齐国舟兵的具体编制不详，但与秦、楚等国的情况大致相似，都是以每艘战船为独立的作战单位。

2.军阵

战国时期特别是战国中后期，各诸侯国都非常重视对各种阵形之间的攻防演练及不同兵种间的协同作战。《尉缭子·兵令上》中所介绍的布陈方法如下：

常阵皆向敌，有内向，有外向，有立阵，有坐阵。夫内向所以顾中也，外向所以备外也，立陈所以行也，坐陈所以止也。立、坐之陈，相参进止，将在其中。坐之兵剑、斧，立之兵戟、弩，将亦居中。

以上方法具有很高的军事学价值，并已被考古发现所印证。战国时期齐国军队的阵形变化也很有特点，在作战中已有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行之阵、雁行之阵、钩行之阵、玄襄之阵、火阵、水阵等各种类型的军阵出现。^[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