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起源于战国,形成于汉代,是由楚辞衍化出来的,它继承了《诗经》讽刺的传统,至今已有一千余年的演变历史。
骈赋,辞赋学术语,赋体的一类。“骈”即对偶的意思,其特点是通篇基本对仗,两句成联,但句式较灵活,多用虚词,行文流畅,词气通顺,音韵自然和谐,适宜多种题材与情感的表达与抒发。
骈赋的源起与发展过程如下:自从贾谊的《吊屈原赋》直接继承了楚辞《九章·怀沙》和《赋篇》的体制,完成了由辞向赋的过渡,形成“骚体赋”后,其后的枚乘《七发》则进一步奠定了汉大赋的体制。到了司马相如作《子虚赋》《上林赋》,更是将汉大赋推向了高峰。但司马相如的赋,虽有韵但散化,是典型的散体大赋。
到了魏晋以后,汉赋逐渐演化成体制较小的骈赋,简单地说,骈赋就是散体赋去掉散文部分,而在韵文部分加以对偶而形成的新赋体。曹植的《洛神赋》就是标准的骈赋。可以说,魏晋南北朝的骈赋,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中国文学史上最突出的。
齐梁以后,诗和赋的创作,都趋向于讲求对仗与声律。诗至初唐,已有律诗之称;赋在当时也出现了一些最早用于科举的命题限韵之作,参照诗的成例,这种应试之赋被称为律赋。与此同时,受到唐代韩愈、柳宗元所倡导的古文运动的影响,开始兴起一种叫文赋的新赋体。文赋突破了律赋限韵对仗格式,比较自由,用以叙事、说理、状物、写景都非常自然流畅而不呆板僵滞。杜牧的《阿房宫赋》便是文赋的代表。
《阿房宫赋》是晚唐文人杜牧早期的作品。该文“文势跌宕起伏,通达流畅,结构精巧,文辞华美且立意高远”,是一篇形式艺术与人文思想俱佳的作品。它甚至得到了“古来之赋,此为第一”的崇高评价。《阿房宫赋》对后世文学影响很大,它不单单在文赋体裁方面开创了一派先河,还对今人之日常用语、书面写作有极大影响。
《阿房宫赋》的体裁并非是一篇单一的骈文或是散文,它骈中有散。骈赋与散文融为一体形成了《阿房宫赋》的体裁特色。《阿房宫赋》中骈句运用的范围极广而且非常精彩,这些骈句的运用不但使被描写的事物形象更加鲜明,而且令文章的文字更具音乐性及节奏感,从而达到文赋所追求的音韵和谐。骈句之外,《阿房宫赋》还以大量散文的形式行文,使文章形式不拘一格,骈散互见,参差有致,诵读之时,回味无穷。骈散交错的体裁特色增加了文章的可读性,让文章在节奏强烈、音节和谐之余又不显得呆板无趣。下面就骈句修辞在《阿房宫赋》中的运用进行简要赏析。
一写阿房宫楼阁的构筑。“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一楼”“一阁”,极言楼阁连绵排列,气势宏伟,是说不尽的繁丽,连用对偶句“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是道不尽的精巧;“盘盘焉,囷囷焉”,极言建筑盘旋错落,曲折繁复;“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问中带喻,问出多少神仙幻景,喻出多少天上人间;“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其情也暖和,其意也凄凄,万种风情,尽收阿房。(www.xing528.com)
二写宫内的宫女。“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宫女多如星辰,美如彩云;“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脂水滔滔,香雾腾腾,女子的美与多、香与艳、气与味被酣畅淋漓地表现了出来。上句和下句中同字相对的“也”字,既舒缓了语气,又表达了感叹。
三写宫里秦人爱纷奢。“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以人喻物很常见,但这组骈句中,作者以栋梁和人相较,突出阿房宫规模盛大;“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和“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两组骈句,将钉、瓦、栏、弦与民一一对举铺述,表明秦王一人之享用,胜过千万人之生活,其生活的奢靡触目惊心,独夫民贼之举显露无遗,国家灭亡之命运在所难免。
四写朝代兴衰更替之理。“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王朝灭亡,真正原因不是敌人和对手的强大,而是君主自己的纷奢无度,视百姓如草芥;“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六国衰亡,秦朝覆灭,其根本原因都在于不能爱民。这两组骈句言简意赅,暗寓讽谏之意,含蓄地告诫后人,如不以历史为鉴,还会重蹈覆辙。
《阿房宫赋》经常将骈句修辞与对偶连用,以加强文章的对比语势。比如“蜀山兀”与“阿房出”的对比;阿房气势不凡与“楚人一炬”后的“焦土”对比;宫殿华美与宫女“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的悲苦命运对比;“朝歌夜弦”的表象与宫女孤苦寂寞的实质对比;秦王无节制地索取与用之如泥沙的对比;独夫“纷奢”与“千万人”苦难的对比;仁政、民本的假设与自取灭亡的实际结果的对比。对比,丰富了文章内涵,突出了文章中心。作者运用对比,讲述历史,警诫后人。
《阿房宫赋》中有不少短语至今仍在流通,如:“春光融融”“风雨凄凄”“雷霆乍惊”。还有一些短语更成了今人所共知的成语,如“钩心斗角”。
杜牧的论辩文多具有雄奇奔放的气势,而《阿房宫赋》作为杜牧早期的作品,其语言特色更是壮阔雄浑,豪迈雄健。在这篇赋中,这一语言特色要归功于作者对数词的运用。作者在文中的一些描写会加以“百”“千”“万”等数词,以制造数量及空间上壮阔雄浑的气势。
文赋是唐代古文运动的产物,《阿房宫赋》更是唐代文赋的代表作,它开创了文赋之先河。宋代文赋极盛,颇具代表性的作品有欧阳修的《秋声赋》和苏轼的《赤壁赋》《后赤壁赋》,而它们都祖承《阿房宫赋》。古时已有文人认识到杜牧的《阿房宫赋》是变古开新之作。在杜牧之前,不少文人都认为赋就应该对仗工整、讲究对偶押韵、以四六体行文,而《阿房宫赋》这篇文赋新体打破了文人对赋的旧观,这证明了《阿房宫赋》在文赋方面的开创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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