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伟大的,但这并不是由于他善于自夸,更不会是因为他之拆除辅助自己走向伟大的阶梯。
但我确实也看到了,在数字时代,有些人在计算机面前,表面出一种令人惊异的自大。
这种自大,并不是基于对电脑的理解和掌握,以及由此对自己产生的那份自信。倒更象是一位半辈子没出过村的老农民,第一次看到汽车时的那份鄙夷:哝,房子放在四个轮子上跑,肯定长久不了的。在技术面前摆人的老资格,令人联想到阿Q理论:我祖上,比你们阔得多的。
有幸在《计算机世界》上读到一则有趣的大作《是谁制造了计算机“神话”?》。作者放言,“计算机在人类生活中到底属于什么角色。它不过是人们在生产劳动之中、在谈天说地之余的一个偶然发明而已”。这个定义,奔放则是奔放了,只是在“谈天说地”之余,有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请看作者的“历史观”:“今天又是谁制造了一个计算机的“神话”呢?说出来也许大家不信,制造这个神话的是商人而不是科学家。科学家只是把商人引进了门,而商人们就坐在沙发上开始编故事了。这些‘故事’要说明的问题只有两个字:赚钱。”好一个“故事创造历史”论。幸好在这个历史中,作者发现的,不是“吃人”——就像鲁迅先生当初发现的那样。
不过按作者继续的推论,赚钱离吃人其实也相差不了多远。因为作者耸人听闻地说道:“是谁说将来计算机比人更‘聪明’?是谁说将来计算机不但要超过人、替代人,而且还要统治人?你相信人类会给自己发明一个活‘棺材’,再服服帖帖地躺进去吗?”不,我当然不要给自己发明一个活“棺材”。因此,我们必须服从作者的观点。
他们的观点,我可以概括为:机器再能,也是卑下的;人,才是最可伟大的。作者对电脑的最高评价是:“计算机其实就是一台拥有记忆和比较功能的超级加法运算器。”如果这和说“人是90%的水加5%碳水化合物”没什么两样,因此看不太明白,作者有一个具体的例子:
“有一首诗写道:
他看了她一眼(www.xing528.com)
她回眸一笑
生命醒了
计算机再多情,恐怕也只能望其项背。”
这首诗,说实在的,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类似这样的诗,电脑未必做不出来。比如,我就看过一首由LOGO语言自动“写”出的诗:每一个清辙的池塘一只鸟俯看着挂霜的冷杉荒野蓝色的月亮如果说,这些都算不得数。那么至少还可以听听作者理论上对人的高见。
我们读到的是:“实际上,人在一开始接受信息的时候,就并存着一个筛选过程,它时时刻刻都在进行中,有着无限多的‘层次’,这个处理量是无法计算的。它比计算机仅在需要‘解决’问题的时候,才做机械筛选要高级得多。它不但提高了思维的有效性,还积累了人的感悟能力,使思维得以成为一种‘艺术’。说到底,这是一种‘神’性。这种神性是计算机永远也学不会的”。
我只能说,我有点瞠目结舌。如果只是思维多了些“层次”,人就被抬到神的高度,我看这还超不过十八世纪对人的理解。我想谈谈我正面的看法:人高于机器,这一点我是赞成的。但不能通过贬低技术的方式来抬高人。因为技术并不外在于人,它是人自身的一个环节。从这个意义上说,计算和通信技术的发展,绝非偶然,更不是什么“沙发上讲故事”所能简单概括的。否定技术,可能导致对人的内在进步和进化的否定。站在传统的立场上否定技术,更多半会把人的本质降低到农业文明的水平上。脱离开社会的技术进步,及经济行为背后的历史动机,把人抽象到只剩下“性欲”,认为“人类社会的一大片天地,都是从这里出发又都回到了这里”,只能算是小市民的农民意识。
在工业文明中,个人因技术的发展而有所失落,但人类社会却在进步。在信息文明中,不是要通过贬损技术来找回个人失落的世界,而是要在肯定技术对提高社会本质作用的同时,否定技术压抑个人的方面,通过扬弃,最终实现人的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人对自身价值的尊重,不是靠制造关于人的神话,当然也不是靠计算机神话。任何神话只是人的自大。在神话中,人其实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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