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经济变革和教育制度变革往往驱动着数学课程的变革.在阐述“新数运动”时期荷兰数学课程改革之前,先简要介绍荷兰社会经济与教育制度发生的一些变革.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荷兰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大部分成年人工作在农业或与农业相关的贸易领域.到了20世纪60年代初,农村人口则下降了10%.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荷兰快速启动工业化进程,由于矿物资源的缺失,荷兰重点发展轻工业.[79]
快速的工业化进程对教育提出很高要求,因此荷兰教育的发展要快于其他的发达国家.到20世纪60年代,几乎所有15岁的年轻人都能够接受义务教育,大多数学生有进一步学习的机会.在这样的背景下,社会对教育质量提出很高的要求.当时的学制情况是:六年制的小学(6~12岁)有着相对统一的制度,尽管学校是按照宗教区分的.中等教育制度则有所不同,它是一个纵横交错的体制,是依据1962年的教育法案确立并不断完善的.中等教育由四类学校构成:(1)6年一贯制中学,为进入大学深造做准备;(2)5年一贯制中学,为进入高等职业教育做准备;(3)4年制的普通教育,可以为其他类教育做准备;(4)4年制的中等职业教育,可以为进入其他职业学校做准备.
在发展过程中,第3类学校不断扩展,第4类学校则逐渐减少.第1类中等教育经历了巨大的变革,它受到毕业考试新规则的影响,毕业考试限定为7门学科,并且只有母语和一门外语是必考科目.因此在考试前两年,学生只学习与考试相关的科目.毕业考试的准备占用了几乎一年的学习,成为一种统一、集中的学校考试.教师很困惑,这种考试到底给学生带来了什么?教学只是局限在7门考试科目上,这成为当时中等教育6年制学校棘手的问题,大部分从这6年制学校毕业的学生进入大学以后发展是有缺失的.
关于教师培养,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小学教师有专门的师范学校培养,却没有专门培养中学教师的机构.部分中学教师毕业于综合性大学;而大部分中学教师则是小学教师通过获得补充证书转变而来.面对这样的状况,荷兰成立全新的机构,旨在培养专业的、高质量的中学教师.
关于教育政策,荷兰坚持“教育自由”的政治哲学,也就是说拒绝所谓的国立教育.尽管政府为满足教育需求投入大量经费,但是教育政策的核心是,课程与教学由学校决策,在荷兰很少有政府层面的学校,大部分是市级层面的学校,并且是私立为主,且为教会学校.学校需要满足关于学生人数、教师能力、课程表、教室规模等的基本要求.尽管强调教育自由,但教育发展还是较为统一的,因为很少有学校能够从强大的自由中受益,教师特别依赖他们使用的教材,教育的自由受到教材选择的限制.事实上,教育的自由更多意味着企业的自由,学校课程往往由出版社或者教材作者决定.不过这种“自由”也为荷兰实施各种实验、努力改革提供养分.
2.3.6.2 荷兰中等教育的改革
1961年6月12日,荷兰教学、艺术与科学部成立了现代数学项目委员会(Commission on the Modernisation of the Mathematics Programme,简称CMLW),它由10名大学教授、3名数学教学系主任或教师、2名监察员和3名中学教师组成.[80]教学、艺术与科学部强调CMLW需要承担起研究数学教育现代化的任务,需要研究并确定哪些现代数学应该引进中等教育,以便缩小大学和中学数学之间的差距;通过预实验,发现在学校中引进哪些学科,如何达到学科教育目标;需要研究给儿童、数学天才儿童特殊项目的可能性;研究如何通过测量,促进教师去了解现代数学的发展.(www.xing528.com)
CMLW的成立似乎与荷兰崇尚的“教育自由”不相吻合,CMLW的任务可能被指责为全国一统的教育改革,不利于教育自由的体现.当CMLW组织外部专家开发新教材时,也曾有不同的意见.但是随着实验的深入,尤其是通过对教师的培训,人们才认识到教材所体现出的有意义的改革理念.
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CMLW就认识到对教师进行再培训,是推进改革的关键.他们设计了系统的、集中的培训课程,首先由大学教师承担对学术类高中的数学教师进行培训,然后由这些高水平的中学教师对大量普通的中学教师进行培训.整个系统的培训课程持续6~7年,且大部分中学数学教师参与了培训.培训课程以数学教学内容为主,因为在数学教育现代化的背景下,教材上出现了部分中学教师未曾学习的现代数学内容,教师首先需要了解、掌握这些数学内容.另外,CMLW发现,承担培训中学教师任务的高水平中学教师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将现代数学内容转化为适合学生的数学教学内容,也无法帮助接受培训的普通中学教师设计数学教学.尽管教师接受了现代数学内容的培训,但大部分教师不知如何教学这些内容,他们只能依赖这些新开发的教材.
教师培训项目主要由大学数学家设计并教授,因此改革打上了数学家的烙印,主要表现为:培训课程呈现了体现数学应用的“真数学”,而不是那些无意义的数学内容.因此,教师和教材作者都没有受被扭曲的“新数学”形象的影响,而是正面认识“新数运动”.教师面对的是新教材中有意义的数学内容,即数学内容的呈现强调对数学内容的理解.因此,荷兰的“新数运动”改革进展较为平稳.
荷兰著名数学家和数学教育家弗赖登塔尔强调,尽管“新数学”运动时期的中学数学课程改革进行得较为顺利,但无法证明这一改革正确与否,只能说明,在当时的形势下,这一改革还是合理的.弗赖登塔尔指出,高中数学课程尽管取消了落后的立体几何与枯燥的分析几何内容,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枯燥的线性代数;在毕业考试中,用同样抽象的数学问题取代三角几何,引入新课程的微积分也成为远离现实的高度抽象的日常内容.但这一时期的数学课程改革也有一定的亮点,例如概率与统计经过多年的实验,终于进入教材、进入毕业考试目录,另外在高中设立了选修课程内容,如复数内容成为选修内容.但遗憾的是,缺少给高中生提供进一步研究社会科学所需的数学基础,学生学习的更多的还是高度抽象的、远离应用的数学.
弗赖登塔尔对中学数学课程改革的适切性提出质疑.他指出,学习数学需要思考,而思考需要实践,所以数学课程首先应该让学生知道他们面对的内容是些什么,要留给学生可以思考和可以动手的空间,如果内容本身像“天外来客”般的让人感到无法琢磨,学生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和怎样思考,就会感到茫然和无能为力.作为数学家的他当然并不是抵制现代数学,而是客观地分析说明作为科学的数学与作为教育的数学的不同功能.
现代数学功能强大,因为它可以解释和说明科学与现实中许多浩繁复杂的现象,经常是几个结构简单的数学公式,就可以给出关系国计民生大计的问题处理模式,而且越是高度抽象的现代数学,其应用领域就越广泛.但抽象就意味着远离现实,数学的系统化、抽象化程度越高,数学离现实情景就越遥远.学校教育应该如何处理系统化与现实之间的关系呢?是讲授那些作为最终结果的抽象数学结构,还是讲授从丰富的现实情景中抽象出这些结构的数学发现过程?
弗赖登塔尔保持冷静客观分析的态度,指出“系统化体现了数学的巨大功能……学生应当学习数学的这种功能,但我这里所说的学习是指学习形成这种系统化的数学活动过程,而不是系统化的最后结果.因为系统化的最后结果是一个系统,是一个漂亮的封闭的系统,封闭到没有入口和出口……学生所要学习的不是作为一个封闭系统的数学,而是作为一项人类活动的数学,即从现实生活出发的数学化过程.如果需要也可以包括从数学本身出发的数学化过程……”[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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