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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迁民:湖广填四川,家世来源的文本书写

更新时间:2025-01-13 工作计划 版权反馈
【摘要】:早出世的作者对于这个家族来源的表述,仅及于“楚”省;而后者对其的表述,则将祖籍详细至“麻城”。位于垫江县南10里杨家庄的杨朝、杨宗震父子墓,同样是由两位明代文学重臣撰写的墓碑。不过即使这样,作者也能将杨氏家世来源表述为“其先湖广孝感”。这种矛盾之中不难发现,从明代中晚期开始,特别是到了明代晚期,移民对于家世来源即祖籍的记忆已经具有很大的传说色彩了。

孝感乡作为一种移民家族的历史记忆,主要是通过口述和文字两种形式而传承于后世的。这里就让我们从距离孝感乡移民历史最近的明人文本入手,来考察一下当时人是如何表述移民家族的来源,并以此作为保存和传承移民记忆依据的。下面仅按照文本书写时间,先列举4个实例:

(1)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合阳《刁氏族谱》载:

吾合阳刁氏,原籍麻城,元季之乱,明太祖定鼎金陵。蜀平,奉诏迁徙,遂卜宅于重庆属之江津,离城三十余里,地名观子溪,其始祖时范公之所托业也。[37]

(2)明景泰七年(1456年),隆昌《王氏族谱》王氏三世祖王仁义所写谱序:

予思我父讳(保)九、母雷氏,亦历风尘跋涉之苦。先由河南地区随祖讳久禄,于洪武元年戊申十月内,至湖广黄州府麻城县孝感乡复阳村居住。新旧未满三年,奉旨入蜀,填籍四川,有凭可据。由陕西至川北,洪武四年辛亥岁八月十四日,至泸州安贤乡安都十四图大佛坎下居住,共计老幼男妇二十二名。

(3)丰都县龙亭山,明人王鏊为杨大荣(1421~1494年)撰写的墓志铭:

杨世家孝感,有讳德言者,仕元为万户统军,莅蜀,家忠州之丰都,至于君五世矣。[38]

(4)明弘治十七年(1504年),成都府崇庆州《万本墓志铭》:

公讳本,字宗道,号南峨山人。曾祖讳元亮。世为湖广麻城县孝感乡人。本刘姓。在元为屯田万户。□(患)兵乱,移家蜀之永川,寻徙大邑,复迁崇庆垦田刱屋家焉。元亮娶万氏。遂从□(万)姓,生男三,季曰文斌者,即公之祖也……公生于宣德庚戌闰十二月九日,卒于弘治十四年辛酉十一月一日,享年七十有二,以甲子十二月十七日葬于崇庆城东一里许也。[39]

上述四个族谱史料文本,均书写于明代,上距其家族始祖入川的时间不超过百年,应该属于对近世祖的追溯范围,其对移民家族的来源有三种表述方式:

第一,以先世居地为记述对象,如“世家孝感”(例3)、“世为湖广麻城县孝感乡人”(例4)。(www.xing528.com)

第二,以原籍的县名为记述对象,如“原籍麻城”(例1)。

第三,以过籍地的村名为记述对象,如“湖广黄州府麻城县孝感乡复阳村”(例2)。这三种表述方式所依据史料,无论是来自口授还是来自于文本,都与入川始祖生活的时代较为接近,应该说其对入川前后的情况记述也较为详细,对迁川前祖籍的记述应该是准确可信的。

但是,当我们将观察对象聚焦于同一个家族,由不同时代人书写的文本时就会发现,即使是明代人所描述的家世来源,在写法上也是存在一定的差异的。这以两对父子的墓碑为例:

(1)新都县杨春(1436~1515年)、杨廷和(1459~1529年)父子墓。

位于新都县西一里的杨氏父子墓,其墓碑都是由当时的文学重臣撰写的。明人李东阳撰写的杨春神道碑曰:“公,讳春字元之留耕其所号也,上世本楚人,元季徙居成都之新都。正统丙辰十月生,卒于正德乙亥正月。”[40]明人赵贞吉撰写的杨廷和墓志铭曰:“公,名廷和字介夫,系出湖广之麻城,五世祖避乱入蜀居新都。”生于天顺乙卯九月,卒于嘉靖已丑六月。[41]

杨公墓志铭盖拓片

比较两个墓志文本对杨氏家族家世来源的表述,不难发现作者对于同一个移民家族入川前祖籍的记述,是存在着细微的差别的。我们知道,撰写杨春神道碑的李东阳(1447~1516年),是生活在明朝中叶的重臣;而撰写杨廷和墓志铭的赵贞吉(1508~1576年),则比李东阳晚出道了将近60年。早出世的作者对于这个家族来源的表述,仅及于“楚”省;而后者对其的表述,则将祖籍详细至“麻城”。照常理来看,应该是父亲一辈对于家族历史知晓的情况应该比儿子一辈为多,如果对杨春的记述只能将祖籍记忆为省,那么对其子杨廷和的记述,怎么可能比其父更清楚杨氏家族入川前的祖籍呢?当然,这也不能排除一些其他可能,比如李东阳与赵贞吉在撰写墓志时对于祖籍的记述各有偏好,李东阳习惯只将死者祖籍记述至省名。但实际上,这种随着代际推移反倒将祖籍记忆不断具体化、确凿化的现象非常多。

(2)垫江县杨氏家族。杨朝(1483~1559年)、杨宗震(1524~1569年)父子墓。

位于垫江县南10里杨家庄的杨朝、杨宗震父子墓,同样是由两位明代文学重臣撰写的墓碑。明人卞邦谟为杨朝撰写的墓志铭曰:“先生讳朝,字国宾,莲石别号也。其先湖广孝感人也。谱逸无考。”[42]明人曹汴为杨朝长子宗震撰写的墓志铭曰:“公,讳宗镇,字仲起,崑州是其别号也。其世籍传自楚孝感,来居垫邑。”[43]假定杨朝的家族入川时间也是明初,那么杨朝所处时代距离其家族入川亦不过百余年,但当时作者对其祖籍的记忆已经不甚确定,使用了“谱逸无考”的字眼来加以表述。不过即使这样,作者也能将杨氏家世来源表述为“其先湖广孝感”。但是到了晚40多年出生的长子的时代,另一位作者曹汴却将这同一个杨氏家族的来源,非常确定地表述为“其世籍传自楚孝感”,同时又已经将“谱逸无考”的字眼明显去掉了。

上述两种现象说明,随着入川时间的推移,一方面,移民后裔对于原祖籍地的记忆已经渐趋模糊;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原祖籍地的记述却反其道而渐趋具体而确切。这种矛盾之中不难发现,从明代中晚期开始,特别是到了明代晚期,移民对于家世来源即祖籍的记忆已经具有很大的传说色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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