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光
因为我的身体比较瘦弱,一九四四年大生产运动中,队上分配我负责量地。每天把大家开的荒地一块一块量出来,计算好,按时上报,公布成绩。五月一日全大队要组织开荒突击周,条件是每人一把镐头,每天至少开荒一亩,一连突击七天,谁完成任务谁当突击手。我再也无法忍耐了,坚决向安绍周副队长(原来的队领导干部都去参加整风学习了)提出也参加突击队。因为队里人多工具少,只能一半人参加突击,所以副队长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声不吭,像是鼓励,又像是怀疑,这可把我急坏了。我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落在别人后边,更不会拉咱们队的后腿。”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终于同意了。于是我找了一把合适的镐头,磨了又磨,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说实话,四月三十日晚上,我兴奋得一夜没有合眼,老是盘算着如何加快开荒速度,如何在困难的时候顶住,不知不觉天快亮了,我想着,笨鸟得先飞,就赶快爬起来,穿好衣服,拿上镐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真是“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院子里早已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了。我暗暗庆幸:多亏自己没有睡着,要不然第一天就要落后了,我跟着黑影加快了步伐,拼命往山上爬,心想早上去一分钟,就多一分的胜利,谁知到山上一试,心里凉了半截:地表面还有一寸多厚的冻土,使劲挖几下,才能挖下一块。好多人都泄了气,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我想这可怎么办?等?上午十点太阳升起来冻土才能融化,那还得等几个小时。挖!费点劲总比等强啊。于是我选好一块地,脱了衣服就挖起来,虽然很费劲,但当时的热情确实还是高着呢!
这一天确实没敢松劲,连解手都是小跑,一放下饭碗就又接着干起来,可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量,才挖了九分多地,任务没有完成。这一下我可急了,心想我是个党员,这怎么能行呢?于是,没有管队长下工的催促声,也没有看别人是不是下工,埋着头一股劲地干,直到天已黄昏,我才怀着完成任务的喜悦下了山。
这一夜我又没有睡好,一来干了一整天,两臂酸痛,双手发涨,一个个血泡一跳一跳痛得钻心,更主要的是我在想,这一天没少费劲,为什么效率不高,毛病到底在什么地方?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名堂。第二天劳动休息的时候,全校劳动英雄、我们队的三区队长田博良同志来到我的身边,他详细地看了我开过的地,又看了我挖地的动作,笑嘻嘻地对我说:“挖地不能一镐一镐排着挖,要隔几寸挖一镐,使荒地边缘经常保持齿轮形,每镐下去都挖突出的部分,这样又快又省劲。”他边说边给我做示范动作。这一下我才茅塞顿开,打心眼里感谢他的热情帮助。此后,我就按他教给的办法挖,越挖越觉着摸到了窍门,越挖越起劲,这一天虽然因为头一天的劳累降低了速度,手上的泡也不时作祟,休息的时间也比第一天多了,可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一量,一亩还多三分。这使我深深体会到,干什么都要有窍门才行,光凭热情还是不够的。
到第三天,我的体力实在支撑不住了,早晨起床就睡过了头,天麻麻亮才醒来,比前两天最少晚起了半个小时,脸也没顾上洗,就急急忙忙上了山。拿起镐头,两只胳膊又酸又痛,一点儿劲也没有。地也好像更硬了,镐头也沉了,没开几下头上的汗珠就一滴一滴往下掉,不由自主地拄着镐头,直起了腰,我左右看看其他同学,都一声不吭地拼命挖着,只有我一个人……我恨自己身体不争气,也悔恨自己过去没有坚持锻炼,关键时刻才成了这个样子。这时,我好像又看到了副队长的笑脸和他那怀疑的神情。不,绝不能退下来,突击开荒是自己要求的,决心是自己下的,保证是自己提出来的,绝不能当孬种,拼死拼活也要坚持下去,完成突击任务。于是我横下一条心,咬着牙,又高高地举起了镐头,挖呀,挖呀,不停地挖着……(www.xing528.com)
说起来也怪,当我下定决心一个劲地挖并坚持到底,身上原来那个难受劲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好像从哪里给我增添了巨大力量,越挖越起劲了,看来人是活着一口气啊!
到了中午,可真有点吃不消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耗光了,肚子不停地乱叫,两腿不时颤抖,眼前金花乱冒。这时,只要思想上稍一松劲,全身就有可能瘫在地上,再想起来那就墙上挂门帘——没门了。我拼命坚持着,尽量收拢思想,聚精会神地挖地,虽然速度慢了,但手不停,心不散,等到开饭哨音吹响时,我又挖了一大片。
这一天我挖的地最少,只有一亩多一点,可是我的收获却最大,意志的磨炼使我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刻,增强了我完成突击任务的信心。
从第四天起,我的体力越来越强了,地挖得一天比一天多。最后一天,太阳没有落山就挖了一亩一分多地。副队长高兴地握着我的手说:“你还真不简单,当时我真为你担心。”
我们队七十多个人参加突击,绝大部分完成了任务,最后总结,我和多数同学一样,当上了光荣的开荒突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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