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驻豹子川后,学校的第一课——自己动手,建立家园。根据人数每个队需要打十几孔窑洞才能住。为了在入冬前让大家住进窑洞,大队部号召各队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打窑洞的任务。各队立即组成了打窑队、盖房班、木工组和耕作队。打窑队由专门挑选的身强力壮的同学组成,盖房班与木工组则是学员根据自己在家里学过的手艺和现在的爱好自愿报名参加,其余的人全部为田间耕作队。
各队按大队安排的位置,选好了向阳、土质又好的山腰后,打窑队立即摆开了战场,先是劈山切土,新土都顺坡而下,切出院子后,有的继续劈山土,有的用安有扶手的刮板向下推土(一人在后面掌握扶手用劲推,一人在前边用绳子用劲拉)。开始挖窑洞以后,有的挖窑洞,有的用独轮小车向外运土。这是一场劳动强度很大,十分艰苦的战斗,尽管大家都光着膀子干,但每个人还是汗流浃背,挥汗如雨。刚开始劈山切土时,队长号召大家苦干加巧干。大家就动脑筋想办法,一方一方地把土块往下切,几个人一推,大土块就顺着山坡滚下去。这个办法确实加快了打窑洞的进度,但也使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一天,一队打窑的同志,正在山腰上往下推一块大土方,突然大土方压在邱治水同学身上又滚下去了。邱治水同学倒了下去,同学们立即蜂拥般地围过来,有的同学坐下把邱治水同学抱在怀里,着急地喊“班长,班长”!可是邱治水同学一直紧闭着双眼,没有吭一声。有个同学飞跑到大队医务所去请医生,医生及时赶来了,虽经千方百计抢救,邱治水同学终因内脏被压破而光荣牺牲了。大家眼瞅着刚才还欢蹦乱跳的班长突然去世了,都万分悲痛,哭声一片……队部把邱治水同志的遗体安葬在豹子川,并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大队部的领导同志和各队的代表参加了追悼会,副大队长黄荣忠同志沉痛地致了悼词。
邱治水同学的牺牲给各队敲了警钟,各队的打窑队反复强调要注意安全。此后,大的事故没有了,可小的事故还时有发生,九月二十四日,二队已经打进的窑洞正向外运土,七班长刘克同学,率领全班和高忍同学率领的八班开展劳动竞赛,看谁进度快,运土多。刘克等同学发现窑洞顶上裂开了缝,当即报告了潘特指导员,潘特同志观察了一回说:“不要紧,你们干,我给你们看着!”大家仍然放心地干得很快,后来,潘特同志因事离开,突然“轰隆”一声,窑洞塌方了,把刘克同学砸在了里边,大家先是吓蒙了,愣了片刻,后来大家呼喊着“救班长”,七手八脚地紧急挖士,终于把刘克同学从土中挖出来了,但是,刘克同学的左腿和右臀骨砸断了,生命处在垂危之际。大队首长江峰、黄荣忠都闻讯赶到现场,组织医护人员抢救,队里的同志突击专为刘克同学盖了一间小房,由医生护士昼夜守护和治疗。因当时药品奇缺,又连夜派人到七七○团求援,好容易度过了十二天,闯过了危险期,后来大队部决定用担架把刘克同学送到三八五旅野战医院治疗。当时,该院驻在甘肃庆阳县,离豹子川数百里,经过小凤川、木瓜岭、合水县,走了四天才到医院,到了医院给上了小夹板和石膏绷带,一直住了八个月才出院,又回到了二队,落了个二等乙级残废。大家都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木工组的同学们也够辛苦的。他们整天钻在森林里,砍伐木头,锯木板,做房梁,制门窗和桌凳,窑洞打成了,他们及时架上了顶梁,安装好了窑门,一刹冷,我们就搬进了冬暖夏凉的新窑洞里。
大队完成了各队的伙房、食堂以后,一九四四年,一部分同学为校部在东华池盖了一座能容纳一千多人的大礼堂,这个礼堂的所有砖瓦都是同学们自己烧的,无数房梁大柱都是从深山里一根一根扛出来的,门窗和长条矮凳都是木工组的同学们参加制作和安装的。谁能想到我们这伙子“娃娃兵”能创造如此大的奇迹!当我们到校部坐在这大礼堂里开大会、听报告或观看文艺节目时,我们就感到无比的自豪!
为了解决严冬的取暖问题,大队部和各队都建立了烧炭小组,张玉锁同志和我被大队部政治处派去烧炭,我们俩先学习了炭窑的挖法和木炭的烧法,带上镢、锨、斧、锯、筐等工具来到深山的大森林里,选择一个山坡,先劈山切土,切出一个一丈多宽的小场院后,再在右下角挖一个三尺高、二尺宽的洞口,往里挖二三尺后,扩大挖成一个高五尺、长宽各约二丈的窑洞,然后靠里边沿左角往顶上串通一个半尺粗的烟眼。
窑挖成后,到周围去砍木(木烧出来的炭硬、火旺),最大的要半尺粗,最小的拳头粗,锯成五尺一节,一根根地扛到窑口,又一根根地立着装入窑内,装满后,在洞口架上干木柴用大火点燃,将木引着后,即将洞口封死浓烟顺着烟眼“嘟嘟”地往上冒,燃烧五六天,待黑烟变白烟后,就烧成了。冬天随烧随往回背。
严冬到了。
陇东高原的冬天,比冀中平原来得早、冷得多,一场大雪之后,整个豹子川变成了一片雪峰银林,大地结冰,河水封冻,寒风刺骨,冻得人们瑟瑟发抖。可是,这时候我们已经住进新窑洞,烤着自己烧的木炭,通红的火苗暖烘烘的,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短短的两年多,豹子川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荒凉寂寞的羊肠小道,已被宽广的大路所代替。路上,一溜小跑的驮马,昂首阔步,络绎不绝。
原来的荒坡上,出现了一排排的新窑洞,点缀着一幢幢全新的厨房、食堂。原来川里的大草地,变成了宽敞的大操场。(www.xing528.com)
一所美丽的红色大学,硬是靠我们的双手,奇迹般地建立起来了!
我们欢呼,我们歌唱:
山高高,遍山绿,
水曲曲,村外绕,
道路伸得远,窑洞阳光照,
美鹿山上走,野鸡嘎嘎叫,
豹子川啊,
你这个地方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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