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二月,我们抗大附中的一千多名师生,从晋察冀边区的灵寿县出发,于一九四三年三月末四月初,到达陕甘宁边区的绥德。四月底来到这驰名中外的革命圣地延安,我们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幸福。当时,大家最关心的是三件事:什么时候见到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其他首长;什么时候能知道我们来到延安后究竟在哪学习;什么时候能到延安转转,参观一下延安的市容。高席瑛队长知道了大家的心思后,告诉大家,前两件事中央会有安排,大家要先拆拆被子,洗洗衣服,理理发,要不,一个个这么邋里邋遢的,没法见中央首长和延安的人民。高队长的话把大家逗乐了,都高高兴兴地忙着拆被子、理发。三五成群地到延河边,坐在石头上,用清清凉凉的河水洗衣被、洗头脸,很快,大家就焕然一新了。
真的,队里安排我们去参观延安的市容,我们从北关走到城里,从城里走到南关,又走到新市场。北关是只有一面商店的一条街,城里几乎是一片废墟,树木破坏了,房屋倒塌了,到处是大坑小洼,碎石烂瓦,小草从碎石缝里冒出了嫩芽。延安为什么这样荒凉呢?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抗战初期遭到日本侵略军飞机轮番轰炸的结果。延安的人民并没有被敌人的狂轰滥炸所吓倒,他们抗战的决心更坚强了。写在北关城门口墙上的“保卫党中央,保卫陕甘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两条醒目大标语,代表了延安人民的这种决心。我们站在废墟上,充满了对敌人的愤恨,暗暗下决心,将来长大了,学好了本领,到前线去,一定狠狠打击日本侵略军!
走出延安老城的南关,来到了新市场。新市场隐藏在一条山沟里,入口处有两根四方的高大的立柱,立柱上写着毛主席的亲笔题词。
右柱上是“坚持抗战,坚持团结,坚持进步,边区是民主抗日的根据地”。
左柱上是“反对投降,反对分裂,反对倒退,人民有充分的抗日自由权”。
我们都掏出笔记本抄写毛主席的题词。突然旁边人群里响起了“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原来是到街头宣传的秧歌队开始演节目了。随后传来悦耳的歌声:“新市场,一条街,南北两面,大买卖,小生意,算盘乱响……”走进新市场,果然看到南北两面买卖兴隆,土产杂货,日用百货,饭馆、照相馆,比较齐全。边区政府的财务局、税务局、粮食局、银行也在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回到驻地后,大伙都在谈论对延安的印象。
五月三日,是我们自己的节日“五四”青年节的前夕,大家格外高兴,特别是得知下午联防军首长要欢迎我们以后,更增加了节日前夕的欢乐气氛。下午,我们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战歌,喊着口号,通过延安大街,向八路军大礼堂聚集。八路军大礼堂是延安较大的礼堂,大家一进礼堂就被毛主席亲手题写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八个大字所吸引,纷纷议论这八个大字的含意。突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贺司令员来了!几千只眼睛注视着一个方向,贺司令员身着灰色军衣,腰扎皮带,打着裹腿,脚穿黑粗布鞋,显得英武健壮。他缓步走到讲台前,他先环视了一下全场,才开始讲话。从一九四三年五月至今,虽已时过四十年,但贺司令员的讲话大意,我还记忆犹新。
他首先代表党中央和八路军总部联防军,对我们来到延安表示热烈地欢迎!先讲了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劳动生产和练兵打仗的情况,又讲了三五九旅开往荒无人烟的南泥湾、金盆湾开荒种地,很快达到了丰衣足食、兵强马壮的动人事迹。然后他说:“你们这些青年学生,要好好干革命。革命就是艰苦的斗争,你们到陇东去与抗大七分校陆中合并,那地方很荒凉,人烟稀少,豺狼虎豹倒很多。靠近边沿地区,蒋介石的军队包围着边区,离你们不远,你们在那里读书、种地,还可能要打仗,弄不好子弹会在你们身上穿几个眼眼。你们怕不怕?”(www.xing528.com)
“不怕”,全场一致响亮地回答。
贺司令员高兴地说,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这就叫革命!
贺司令员讲完后,宣传干事石兢带领大家喊口号:
“到深山密林里打野鸡去!”
这个口号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散会后,已经是满天星斗,晚风拂面,特别凉爽,但每个人的心都热血沸腾。四面山上,一层层窑洞,闪动着红色的灯光,像无数座高楼屹立在山腰,显得格外雄伟、壮观。
当我们离开延安的前两天(五月五日),朱总司令又给我们讲了话,指出了当时形势的特点,又勉励我们青年人任重而道远,党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会后,大家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党中央关怀爱护我们,朱总司令又来给我们讲话,多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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