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源节流，改善生活——华池合作社带给师生的改变

追求政治上的进步，精神上会永远充实。追求生活水平的提高，特别是艰苦年代，艰苦环境里，要求生活上改善，也是符合物质利益原则的。何况年轻人处于长身体、长知识的时期，更应如此。校领导和大队领导既理解又关心，千方百计开源节流改善大家的生活。

赶“马帮”到“三边”去驮盐，是大队运输排的重要任务。陕甘宁边区西北部的定边、靖边和安边地区有个内陆盐池，为了专营开发设置了盐池县。盐池底下埋藏着几米厚的氯化钠结晶的透明体矿物质，当地叫它盐根，盐根渗出的水晒干便成了雪白的优质盐。产出的盐远销甘肃、陕西、宁夏、山西、绥远等地，是陕甘宁边区一大财政收入。由于日产量较大，盐场总想多外销，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驮盐有定价，但不限量、不过秤，凡是进盐场驮盐的骡子或毛驴，能把盐口袋驮出盐场一步就算成交，盐就归你了，所以“马帮”都要留下几匹骡子或毛驴不进盐场，等驮出盐场再匀开分装，以此减少成本增加效益。豹子川到“三边”有数百华里路途，不仅要翻山越岭，还要穿越大沙漠，每去一趟要半个多月，驮回的盐除自用外，大部分销往驻地周围几个县，既方便了当地群众，自己又有较好的收入，解决学习、生活中的一些必要的开支。

远离集镇的荒山里是没有商店的，有钱也难买到日用品，学校统一规划，合水、东华池、大凤川、平定川和豹子川各设一个商店，由各大队投资开办，名称叫合作社，现在各部队单位的军人服务社就是由此发展而来的。通过合作社的采、供、销活动，保障了师生对生活用品的需求。日常生活用品多从延安、陇东、庆阳、西华池等地采购回来，统由合作社销售。供应的物品一部分是配给各单位的盐、碱、灯油以及办公和教学用品；另一部分是烟、酒、肥皂、牙刷、牙粉、针线等日常生活用品，个人用钱购买，每个月的一点津贴大都用于这方面的消费。合作社随着经营品种增多，规模也逐渐扩大，卖出一部分物品，换回一些物品，如仔猪、牛、羊、鸡、鸭等。合作社的开办，既保障了物资供应，又起到了物资交流作用，活跃了市场，也方便了当地群众，附近几十里内不少老百姓专程到豹子川合作社买东西或卖东西。

开展贸易是发展生产的重要措施，也是开发财源快捷的渠道。大队决定在西华池开办商店，供给处主任红军干部陈明池亲自去西华池筹办。西华池是合水县县城西南的一个小镇子，现为合水县所在地，地处陇东高原，南与关中高原相连，西南和西通向长武、西峰、平凉等国民党统治地区，是陇东地区物资交流的集散地。边区的生意人和“白区”^[7]的商人，终日络绎不绝，为方便双方客商，边区银行庆阳分行在此也设有办事处，办理存、取款和货币的兑换等。为了多营利，合作社往往把中草药、酒、蜂蜜、皮货、毛货、食盐、仔猪、牛、羊等驮运到西华池去销售，再买回所需要的物品。合作社的人员经常到封锁与反封锁经济斗争的第一线，有时也与兄弟单位经商的同志并肩“作战”，与国民党统治区的商人进行商贸交易。有一次，商店副经理高树杰同志和三八五旅教导旅的三个同志为了多成交些生意，到国民党统治地区的边沿田家胡同，住进了边区土产公司收购站的院内（晚上土产公司的同志撤出回到赤城）。到第二天拂晓，不料遭到国民党军队的突然袭击，敌人把门砸开闯进院内向窑洞开火，教导旅和三八五旅的同志瞄准敌人，两枪打倒了两个。敌人边跑边喊：“有八路军，有八路军！”随即调来轻机枪不停地向窑洞内射击，我们四个同志沉着应战，敌军士兵却不敢靠近窑洞门，双方对峙良久。驻赤城的我方警备部队迅速赶到，敌人拖着两具尸体仓皇逃跑了。这一小仗，有惊无险，人无伤亡，货无损失，喜获全胜。像这样的小战斗，在边界上经常发生，封锁骚扰是国民党反动派在边区的一贯伎俩。大军包围，经济封锁，军事与经济相伴而行。这两者又都是为其政治目的服务的，军事是强力手段，在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中，国内形势如此，世界亦然。

豹子川里飘酒香。一九四四年四月，三个月的冬季大练兵结束了，大队召开了总结表彰大会，给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颁发了奖旗、奖状，命名了十多位“朱德射击手”“贺龙投弹手”。人心大振，精神焕发。这次大会上又发出响应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掀起向荒山进军、向处女地要粮的大生产运动。会后还组织观看了三五九旅在南泥湾开展大生产、生活大改善的无声电影，这是看过苏联《列宁在1918》电影后又一部电影。这部电影是延安文化部门自己拍摄的纪录片，银幕上五十多斤的大冬瓜、三十多斤的大南瓜，让这些从华北农村来的年轻人，很是震惊，农忙时大都帮助家人参加种地劳动，都有亲身体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冬瓜、南瓜，很受鼓舞。当看到干部和战士们用筷子夹起大块肥肉片吃时，大家又发出一阵欢笑声。毛主席号召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方针，在南泥湾王震领导的三五九旅实现了。我们要学习三五九旅，把豹子川变成第二个南泥湾。四月中旬，全大队的干部和同学扛起镢头，爬上山坡、山头，“誓把荒山变粮田”成了当时最响亮的口号。红五月^[8]开荒生产运动达到高潮，一时捷报频传，人均开荒从开初的半亩、一亩到两亩，各队都超额完成任务。六月播种，八月锄草，十月收割，山头削成平地作晒谷场。原始的连枷是脱粒工具，大堆金黄色的糜子是辛勤劳动的结晶，流出的汗水有了丰硕的果实。全大队开垦荒地近两万亩，收获糜子一百多万斤，基本上达到“耕一余一”^[9]，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在产量上是全校第一名。收获的糜子除留足自己食用的之外，还有近二分之一的余粮，这就为创办酒厂准备了充足的原料。说起创办工厂，校部在东华池修盖大礼堂时开办过砖瓦厂和木材加工厂，但创办酿酒厂，二大队是第一家。大队决定把“死宝变活宝”，拿出一部分糜子酿酒，增加一项经费的新来源，并要求九月准备，十月出酒。酒厂设在张家岔背后的小山沟里，七八个破旧的窑洞作厂房，经过铲除杂草、清扫平整，盘炉垒灶，厂房就落成了。厂长王振江外出去请师傅，从二百多华里路的地方请来两位师傅。年龄大的近五十岁，姓傅，有二十多年酿酒经历，经验丰富，技术过硬。三十岁左右姓王的是傅师傅的徒弟，对酿酒工作也很熟悉，他来做帮手。傅师傅讲：“酿酒关键是酒曲配制、酒糟发酵的温度和锅炉火候三大技术。”制作酒曲时，师徒二人脱掉鞋袜，赤着脚踏拌酒糟曲子，然后把酒糟曲子放入地窖发酵。酿酒设备是原始传统的，比较简单：一座烧酒的炉灶就地挖起，炉灶上放一口大锅，锅上安放上一米左右高的圆木桶，桶内装上发酵的酒糟，上面再放一个凹形铸铁盖子，铁盖里放冷水，下边木桶内酒糟里的热气冲上铁凹时即变成汽水，从酒糟上一个铁盘中的铁管里流出来的就是酒了。工具是几把木铲、木耙子、几副挑水桶、一座石磨，还有十多个装酒用的大水缸。酒厂的五位同志在大队和各队的支持帮助下，以艰苦创业精神、埋头实干的优良作风紧张连续地工作，用了近五十天时间，点火开炉的准备工作就完全就绪了，就等一声令下，点火开炉出酒了。

十月中旬的一天，大队领导何远平、黄荣忠，供给处领导陈明池，以及机关部分干部，酒厂附近的三队、二队、一队等队干部都来了，还把张家岔王村长也请来了。上午十点多钟，第一锅美酒缓缓地流出来了，傅师傅拿来几个大碗，把热酒接在碗里，请大家品尝，喝过酒的人异口同声地说：“好酒，香甜，味正！”酿酒成功了。想不到，荒山沟里用简陋的设备也能酿出品质优良的酒来。这种没有名字的“豹子川酒”不胫而走，周围的老乡们都来这里买酒，或赶着猪、羊、牛来换酒，一时供不应求。为了扩大利润多创收入，我们又把一部分酒驮到西华池去卖，运去多少，就卖出多少，也出现了畅销的好局面。

一九四五年元旦和春节，供给处把酒按人头定量，下发至各单位，让大家喝上用自己种的糜子酿出的酒，“双节”既有佳肴又有美酒，增加了节日的欢乐气氛，让人们在精神上再享受一次劳动丰收的喜悦。酒糟是喂猪的好饲料，酒厂廉价卖给一些伙食单位。各单位把三十多头猪养得肥肥的，食肉产量大大增加，每个月要杀上三至四头猪，宰上几只羊，有时还买头牛杀。逢年过节会餐，大肥肉片，我们看在眼里，吃在嘴里，想起了三五九旅会餐吃肥肉片的画面，现在我们也享受到了，但还多了一条：喝上了自己酿的美酒。大家划拳、杯对杯开怀畅饮，既高兴又有一股子豪气。(www.xing528.com)

酒厂开办一年多，酿酒两万多斤，收入相当可观，成了大队稳定的经济来源。有了钱，大队又投资开办了一个肥皂厂，月产肥皂一千多条，全大队每人三个月发一条肥皂，大部分外销，又增加了收入。

开源节流，大见成效，大队初建时的贫穷状况有了改变，家底比以前厚了，组织也用这部分钱办了不少实事。首先增补了教学经费的不足，补充了教学经费，改善了教学用具、教材、课本等。特别是在最后阶段的文化教育中，更是舍得投入，制作了学习用的桌凳，购买了笔、墨、纸张、练习本，结束了初来豹子川时用桦树皮做笔记本，用黑色野果汁当墨水的历史。其次还补充了医疗卫生费用，改善了医疗条件。到豹子川初期，疟疾、疥疮大流行，面对这两种病的流行，大队缺少有效的药品，治疟疾特效药奎宁丸极少，大部分病人都喝用从山上采集来的丁香熬成的水，这种药味苦难咽，就算皱着眉头喝下去，也收效甚微，患者需要忍受痛苦，长期服药，慢慢治愈。治疗疥疮更是土法上马：用猪油拌硫黄抹患处。当时有一个顺口溜：“疥疮是条龙，先在手缝行，腰里缠三遭，两大腿间扎大营。”这确实是疥疮发展的一般规律，治疗时，把药抹在手上，在腰部和两大腿上部内侧（包括生殖器区域）抹药，后裸体围着火堆进行高温烘烤，以增加疗效。用这种土法治疗，控制了疥疮流行。有了钱，药品购买的种类增加，有些重病者也可对症下药，病情及时得到控制，疗效水平有较大提高，疾病相对减少，人们体质较前增强。

再次，以农副业生产开发资金的形式给予补助，发展各单位养猪养羊，提供多种菜、多生产蔬菜。冬季储备土豆、萝卜，土豆不仅供人吃，还喂猪，有的单位用开发资金去跑生意。例如翻山越岭赶上几十头小猪仔，行程数百里，赶到西华池，由西华池商店协同销出。再买回东西去销售，赚了钱，改善单位伙食，多种措施保证了伙食水平逐步提高。大队领导到队上来，都要看看猪栏内存猪有多少头，了解养了多少只羊，到伙房看看伙食饭菜，这些都是关心群众生活的一种好传统。

最后，大队还拨款购买骡马，增加牲畜数量，改善驮运装备，加大运输能力，尽量减少人力运输数量，使大家的宝贵时间多用于学习。

开源节流的另一项重要措施，是对经济进行严格管理和监督。毛泽东主席确立的政治建军的重要原则，是既要有严格的纪律，又要充分发挥民主，调动广大干部和战士的积极性。在长期革命战争中，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和后来发展起来的军事民主，逐步形成了人民军队的三大民主制度。从大队到各队及其他机关伙食单位，都设立有领导干部和群众代表参加的经济委员会，大队经济委员会吸收下级单位的人员，定期研究大队经济收入和开支的重大问题，经过充分讨论做出决定，各队经济委员会吸收学员代表参加，定期听取队上经济收入和开支，审查伙食账目。伙食账目的公布必须经经济委员会讨论，确认账、钱、物无误才能公布。各级经济委员会的活动，有较高的透明度，因此得到了群众的信任和拥护，对大队开源节流发挥了管理与监督作用，从实践检验来看确实是一项好制度好传统。在改革开放的年代，军队建设中仍需要坚持和发扬，不能把它丢掉。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物质与精神对立统一，在一定条件下互相转化。所以物质变精神，精神变物质是普遍规律，是社会发展中常见的现象。在艰苦贫困的环境里，人心思变，追求社会进步和生产发展，产生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发奋图强的革命精神。在抗日战争期间，党中央毛主席培育的这种延安精神，武装了广大人民群众，产生了强大的物质力量，用三年多的时间打败了蒋介石，取得了全国的胜利，新中国取代了旧中国，光明扫除了黑暗，社会向前大跨越，从此，中国进入了人民当家做主的新时代。在延安精神指引下，经过两年多艰苦创业，大队胜利完成了建设校园的任务，为进一步提高同学们的政治思想和文化知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