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卡菲叶)作为超越教俗界限和跨党派的松散政治群体,于2004年秋浮出水面,它并无官方认可的合法地位,支持者分别来自世俗反对派政党、穆斯林兄弟会和科普特派基督徒,大都属于政治舞台的新生代,旨在分享共同的政治理念,寻求政治共识,凝聚反对派阵营内部的世俗政党与伊斯兰主义者,实现诸多反对派在推动政治改革进程基础上的求同存异和广泛联合,反对穆巴拉克谋求连任和其子贾麦勒继任总统,解除紧急状态,结束民族民主党的权力垄断。[481]从新华夫托党分裂出来的未来党、从阿拉伯民主纳赛尔主义党分裂出来的尊严党、从穆斯林兄弟会分裂出来的中间道路党,构成“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482]“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的成立宣言声称,威权体制和外国统治是埃及和阿拉伯世界面临的最大挑战,推动民主化进程则是埃及和阿拉伯世界的首要任务,呼吁结束民族民主党的权力垄断,解除紧急状态,解除对于政党、媒体和民间社会组织的限制,要求总统任期不得超过两届和限制总统权力。[483]“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管理松散,没有指定的领导人和等级结构,而是划分为若干委员会,可自由加入任何委员会,包括35人的指导委员会负责日常事务。[484]
“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区别于反对派政党和穆斯林兄弟会致力于现行体制内的议会选举的温和做法,一改反对派呼吁和等待政府自上而下的政治改革的传统做法,强调以自下而上的政治运动取代官方赐予的民主,呼吁现行体制外的民众政治参与,热衷于街头政治的参与方式,同时借助包括卫星网络、报刊、互联网和微博诸多媒体形式,广泛传播政治信息。[485]“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的第一次会议,召开于前穆斯林兄弟会成员、中间道路党创建者阿布·阿拉·马赫迪的住所,参加者包括穆斯林兄弟会成员穆罕默德·阿卜杜勒·库都斯、伊萨姆·伊里延、阿卜杜勒·穆尼姆·福图赫、世俗反对派人士纳比勒·希拉里、易卜拉欣·萨哈里、穆罕默德·阿里姆、艾达·赛义德·达乌拉以及科普特派人权倡导者乔治·伊沙克,穆斯林兄弟会核心成员阿卜杜勒·穆尼姆·阿布·福图赫亦表示支持“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486]
“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效法印度的甘地,呼吁民众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抗争方式。[487]卡菲叶于2004年12月举行第一次公开集会,大约300人聚集在开罗高等法院门前示威,高呼“卡菲叶”(阿拉伯语中意为“够了” )的口号,公开表达希望穆巴拉克总统下台和其子贾麦勒放弃继承总统职位的政治诉求,要求实行总统直接选举。[488]2005年初,穆斯林兄弟会领导层决定动员下属组织加入“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发起的街头政治运动,标志着穆斯林兄弟会政治实践的明显变化。[489]
2005年是总统选举和议会选举之年,大规模的民众抗议活动呈上升趋势,“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发起组织一系列未经政府允许的游行示威,参加者来自反对派的各个阵营。[490]2005年1月,示威者走上开罗街头,占据大学校园和解放广场。4月,14个城市同时爆发大规模的民众示威集会。5月,24个城市同时爆发大规模的民众示威集会。[491]2006年1月,“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召开大会,呼吁政府取消政党限制,承认穆斯林兄弟会的合法政党地位。[492]
“埃及人争取变革运动”的政治实践,一方面标志着教俗反对派政治立场的趋同,另一方面试图挑战官方划定的红线和突破选举政治的框架,首开广场政治的先河,预示着埃及政治发展的新方向。
穆巴拉克时代,所谓的民主化进程主要表现为多元化政党政治和常态化选举政治的初步实践,而其显著特征可谓“无参与的政党政治”和“无民主的选举政治”。议会缺乏制约政府的必要独立性,执政党民族民主党控制议会绝对多数的席位,加之合法世俗反动派政党受到官方的多重限制和缺乏必要的民众基础,体制内的所谓多党制议会选举处于官方和政府的操纵和控制之下。2010年的议会选举结果表明,穆巴拉克和执政党无意放弃权力垄断,官方主导的议会选举亦无法提供打破民族民主党权力垄断和实现民众广泛参与的政治渠道,官方操纵的选举政治与民主化的政治诉求之间陷于难以克服的矛盾境地。多党制的选举政治尚且无法颠覆民族民主党作为执政党在埃及政治舞台长期占据的主导地位,不足以实现国家权力的更替和转移,反对派与执政党之间无法通过议会选举的方式实现政治权力的和平移交,缺乏民主的选举势必演变为抛弃选举的民主。
2011年初,埃及爆发了继1919年反抗英国殖民统治和争取民族独立运动之后最大规模的政治风波。从1919年的民族独立运动到2011年的民主化运动,标志着埃及现代化进程中政治层面的长足进步。2011年的政治风波,无疑是埃及政治民主化进程中诸多矛盾的总爆发,体现民众与专制之间的激烈冲突。另一方面,2011年初的政治风波与2010年底的议会选举两者之间具有内在的逻辑联系:官方操纵选举的特定政治环境,促使民众参与的政治诉求从选举政治转化为广场政治,进而形成声势浩大的民众政治运动,矛头直指总统穆巴拉克的独裁统治和执政党的权力垄断。埃及民众不再将实现政治参与的希望寄托于投票站和官方操纵的选举,广场政治成为各界民众表达政治诉求的有效方式。
着火的民族民主党总部大楼
2011年1月25日被埃及民众称作“愤怒日”。在首都开罗,数以万计的示威民众走上街头,涌向解放广场,要求穆巴拉克下台。解放广场汇集了争取民主的各派政治力量,俨然成为自由广场。此后数日,大规模的民众示威蔓延至全国各地。28日,开罗的26座清真寺和7座教堂成为民众聚集的场所,愤怒的民众从清真寺和教堂出发,再度涌入解放广场,焚烧穆巴拉克画像和执政党总部大楼,直至与警察和安全部队发生冲突。[493]29日,穆巴拉克总统宣布解散原有内阁,任命新总理,并首次任命副总统。[494]1月30日,由穆斯林兄弟会前议员穆罕默德·巴尔达吉、尊严党领导人哈姆丁·萨巴希、民族进步联盟党领导人阿卜杜勒·艾兹·哈里里、未来党领导人艾曼·努尔、社会劳动党领导人马吉迪·艾哈迈德·侯赛因、卡菲叶协调人阿卜杜勒·贾里勒·穆斯塔法和乔治·伊斯哈格以及宪法法院法官马哈茂德·胡戴里和著名反对派人士穆罕默德·巴拉迪组成反对派委员会,名为争取变革全国协会,代表示威民众与政府对话,要求穆巴拉克辞去总统职位、解散议会、结束紧急状态、废除现行宪法,而穆斯林兄弟会明确宣布支持世俗反对派和争取变革全国协会的政治诉求。[495]2月1日,在开罗、亚历山大、苏伊士、曼苏拉、卢克索等城市,示威民众举行“百万人大游行”。同日,穆巴拉克发表电视讲话,表示不再谋求连任。[496]2月11日,伴随着示威民众的愤怒呼声,统治埃及长达30年之久的穆巴拉克被迫交出总统权力。2月12日,反对派发表第一号公报:1.结束紧急状态;2.释放政治犯;3.废除现行宪法及其修订案;4.解散议会两院和地方政府;5.组成五人临时总统委员会,包括一名军人和四名文官;6.组成过渡政府,直至九个月内通过大学产生新的政府;7.成立制宪委员会,制定宪法草案,三个月内提交全民公决;8.解除党禁,自由组建政党;9.新闻自由;10.结社自由;11.废除军事法庭。[497]
2011年初历时18天之久的全国性抗议活动,声势浩大,动辄数以十万计的各阶层民众拥上街头,加入示威的队伍。开罗的解放广场汇集了争取民主的各派政治力量,“突尼斯是出路”取代“宪法是出路”和“伊斯兰是出路”的竞选口号,成为示威民众标志性的政治呼声。示威民众不仅搁置世俗与宗教的分歧,而且超越信仰的界限,从清真寺和教堂拥向解放广场。[498]民众的觉醒特别是教俗反对派的广泛联盟,瓦解了威权体制的政治基础。穆巴拉克的独裁统治成为埃及社会的矛盾焦点和众矢之的,官方与民众之间的力量对比由于教俗各界的广泛政治联合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反对派阵营的政治力量空前壮大。自下而上的广场政治取代官方操纵的选举政治,成为实现权力更替和政治变革的必要环节。在近代以来的阿拉伯历史上,独裁统治者首次在民众愤怒的示威抗议中交出权力,埃及的政治发展由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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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月25日被埃及民众称作“愤怒日”。在首都开罗,数以万计的示威民众走上街头,涌向解放广场,要求穆巴拉克下台。解放广场汇集了争取民主的各派政治力量,俨然成为自由广场。此后数日,大规模的民众示威蔓延至全国各地。28日,开罗的26座清真寺和7座教堂成为民众聚集的场所,愤怒的民众从清真寺和教堂出发,再度涌入解放广场,焚烧穆巴拉克画像和执政党总部大楼,直至与警察和安全部队发生冲突。[493]29日,穆巴拉克总统宣布解散原有内阁,任命新总理,并首次任命副总统。[494]1月30日,由穆斯林兄弟会前议员穆罕默德·巴尔达吉、尊严党领导人哈姆丁·萨巴希、民族进步联盟党领导人阿卜杜勒·艾兹·哈里里、未来党领导人艾曼·努尔、社会劳动党领导人马吉迪·艾哈迈德·侯赛因、卡菲叶协调人阿卜杜勒·贾里勒·穆斯塔法和乔治·伊斯哈格以及宪法法院法官马哈茂德·胡戴里和著名反对派人士穆罕默德·巴拉迪组成反对派委员会,名为争取变革全国协会,代表示威民众与政府对话,要求穆巴拉克辞去总统职位、解散议会、结束紧急状态、废除现行宪法,而穆斯林兄弟会明确宣布支持世俗反对派和争取变革全国协会的政治诉求。[495]2月1日,在开罗、亚历山大、苏伊士、曼苏拉、卢克索等城市,示威民众举行“百万人大游行”。同日,穆巴拉克发表电视讲话,表示不再谋求连任。[496]2月11日,伴随着示威民众的愤怒呼声,统治埃及长达30年之久的穆巴拉克被迫交出总统权力。2月12日,反对派发表第一号公报:1.结束紧急状态;2.释放政治犯;3.废除现行宪法及其修订案;4.解散议会两院和地方政府;5.组成五人临时总统委员会,包括一名军人和四名文官;6.组成过渡政府,直至九个月内通过大学产生新的政府;7.成立制宪委员会,制定宪法草案,三个月内提交全民公决;8.解除党禁,自由组建政党;9.新闻自由;10.结社自由;11.废除军事法庭。[497]
2011年初历时18天之久的全国性抗议活动,声势浩大,动辄数以十万计的各阶层民众拥上街头,加入示威的队伍。开罗的解放广场汇集了争取民主的各派政治力量,“突尼斯是出路”取代“宪法是出路”和“伊斯兰是出路”的竞选口号,成为示威民众标志性的政治呼声。示威民众不仅搁置世俗与宗教的分歧,而且超越信仰的界限,从清真寺和教堂拥向解放广场。[498]民众的觉醒特别是教俗反对派的广泛联盟,瓦解了威权体制的政治基础。穆巴拉克的独裁统治成为埃及社会的矛盾焦点和众矢之的,官方与民众之间的力量对比由于教俗各界的广泛政治联合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反对派阵营的政治力量空前壮大。自下而上的广场政治取代官方操纵的选举政治,成为实现权力更替和政治变革的必要环节。在近代以来的阿拉伯历史上,独裁统治者首次在民众愤怒的示威抗议中交出权力,埃及的政治发展由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2011年政治风波期间的示威民众
2011年政治风波期间的示威民众
2011年埃及政治风波期间的政治讽刺画(一)
2011年埃及政治风波期间的政治讽刺画(一)
2011年埃及政治风波期间的政治讽刺画(二)
2011年埃及政治风波期间的政治讽刺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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