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联系的衰落无疑是沙特阿拉伯现代化进程的突出现象。贝都因人的定居化与工业的长足进步构成导致血缘关系衰落和地域关系扩大的深层经济背景,君主制的确立与官僚机构的完善则是促使社会结构深刻变革的政治杠杆。尽管如此,直至石油时代,传统的血缘组织长期残存,血缘联系构成维系社会成员的重要纽带,进而产生广泛的政治影响。
血缘群体在诸多地区构成行政区划的原型,部族首领的家族世袭依然是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国王通常被民众视作“舍赫中的舍赫”。血缘传统的残存与血缘联系的广泛影响,导致沙特王国之家族政治的浓厚色彩。社会成员的家族义务,往往被视作高于公共义务。
1975年费萨尔去世时,沙特家族成员占据内阁一半的职位以及所有的省长职位,亦有许多沙特家族成员在军队和国民卫队中担任要职。[191]沙特家族的权力垄断,是沙特王国家族政治的集中体现。沙特家族成员主导的政府通过国有的形式垄断石油资源的开发,进而控制国家的经济命脉,构成沙特王室之家族政治的物质基础。石油经济的繁荣,为沙特王室的家族政治提供了有力的经济支撑。
沙特家族规模庞大,人数众多。沙特王国的创立者伊本·沙特曾经与超过30个部族建立姻亲关系,生有男性子嗣40余人,女性子嗣20余人。“伊本·沙特拥有超过300人的妻室,大多数的婚姻出于政治的动机。”[192]第二代国王沙特亦曾与诸多部族广泛联姻,妻妾成群。另据沙特阿拉伯的一位作家估计,伊本·沙特的42个王子娶妻多达1 400人。[193]
由于政府长期封锁王室内幕情况,沙特家族的准确人数不得而知。据估计,目前沙特家族的成员约4 000到7 000人,其中700人为伊本·沙特的直系子嗣,占据政府要职,分享国家权力,位于沙特阿拉伯社会结构的顶端,构成沙特王国统治集团的核心。[194]另据估计,目前沙特家族成员超过2万人。[195](www.xing528.com)
“沙特王室成员行使绝对的权力。长期以来,非王室成员的政治参与程度十分有限,主要局限于部落精英之申诉和请愿的传统形式,名曰‘沙漠民主制’。”[196]沙特家族作为王室成员,在宗教和司法诸多领域享有特权。沙特家族的所有成员均由政府支付数额不等的年金,年金的数额则不予公开。许多王室成员从事房地产开发,经营进出口贸易,承包政府的建设项目,非官方收入亦相当可观。[197]
沙特家族由于人数众多,内部形成诸多分支和派系,地位各异。沙特与费萨尔均系沙特王国第一代国王伊本·沙特的嫡子,却因同父异母,关系不睦。1953年伊本·沙特去世,伊本·沙特的次子沙特继任国王,伊本·沙特的三子费萨尔出任王储。此后10余年,沙特家族内部形成沙特系与费萨尔系的权力角逐,已故国王伊本·沙特的胞弟阿卜杜拉、艾哈迈德和穆赛义德则是斡旋于国王沙特与王储费萨尔之间的重要政治势力。伊本·沙特的五子哈里德和十子阿卜杜拉为首的吉鲁维系具有来自北方的舍迈尔部落背景,伊本·沙特的八子法赫德和十三子苏勒坦为首的苏戴尔系具有来自纳季德的苏戴尔家族背景。1975年费萨尔国王死后,吉鲁维系与苏戴尔系诸亲王长期把持国家要职,成为沙特王室最具权势的政治派系和寡头势力,在沙特王国的政治舞台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198]费萨尔系的诸王子大都具有现代西方教育的背景,属于沙特家族内部的新生代政治力量。至于沙特系的诸王子,由于吉鲁维系和苏戴尔系的排斥,长期处于政坛的边缘。[199]
尼布洛克认为沙特王国系“绝对主义的君主制国家”,[200]亨廷顿则将沙特王国的政治制度称作“君主亲政政体”。[201]实际情况不然。沙特王国的所谓绝对主义和独裁政治,其实质并非沙特国王的绝对独裁,而是沙特家族的绝对独裁。沙特王国长期延续家族社会的血缘传统,进而具有了家族政治的浓厚色彩。由王室重要成员组成的王室长老委员会协商确定王位的更替,明显体现沙特王国政治生活的家族色彩。王室的统一是沙特家族政权赖以维持的重要条件,王室内部诸多派系的权力制约与王室成员的权力分享构成王室统一的政治基础。换言之,沙特王国的家族政治根源于血缘传统的家族社会,而家族政治以及沙特家族成员的权力分享无疑构成制约君主政治的重要因素。在沙特王国,君主独裁尚无从谈起,历代国王皆曾受制于沙特家族,明显区别于伊朗的礼萨汗和巴列维国王,后者可谓名副其实的君主独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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