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炉酒厂可是涡阳县财政的台柱子,不调查清楚,还不如不卖。”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流失,眼看着就要到了公告挂牌期满的日子,心仪的买家不登门,为了不让拍卖流产,涡阳方面决定自己去找应标的人:眼下已经不是引资不引资的问题了,如何能让这场拍卖以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收场才是最紧迫的事。
最后时刻,江苏维维集团表示有兴趣参与竞标。还有其他买家吗?8月19日下午4点,马锦华召集双轮酒业高管开会,会议中夏正实说,“林劲峰可能还是有兴趣要买的”。
“明后天就要到挂牌期满的日子了,买不买现在还不能定?你给他们电话!真想买,赶紧打保证金过来。”马锦华还是不太信任这个深圳来的年轻人。夏正实一通电话打给了林劲峰的助理吴振宁,语音提示手机已关机。这一下子让夏正实有些懵,老马也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了。
当天下午六点半,夏正实正陪着酒厂改制领导小组的人吃饭,突然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吴振宁的声音,“夏总,不好意思,刚才我在飞机上。我下飞机听到语音提示才知道您给打我电话,我带着保证金来参加投标了。”夏正实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8月21日,挂牌期满日,最终报名参与投标的企业就两家,一家是上市公司维维,一家是盈信。这天早上11点,一通电话打到夏正实那里,电话那头言辞坚决,让他务必要在中午12点之前赶到蚌埠产权交易所,不得有误。按理说,挂牌期满前两家机构投了标书,交了保证金,涡阳县领导和马锦华悬着的心该放下了。可这通电话又说要立刻调查,一时又让老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唱哪出戏。
老夏二话不说,让司机踩着油门奔到了蚌埠。一进交易所会议室,看到现场架势,心里头的疑问算是解开了。没收到标书之前,大家担心的是流拍,是出师不利;收到标书之后,头头脑脑们又担心竞买的人财力不济或者干脆就是个空手套。“这高炉酒厂可是涡阳县财政的台柱子,不调查清楚,还不如不卖。”有关领导的一句话,又把这桩拍卖交易推到了悬崖边上。
于是,一个四人的反向尽职调查小组火速成立了。高炉酒厂和蚌埠产权交易中心各派一名律师和一名注册会计师。老财政出身,又是注册会计师的老夏,理所当然成了这个四人小组的小组长。两家公司,一家在深圳,一家在江苏徐州,先去哪一家?“先远后近,先去深圳!”调查组出发前,有关方面就打了招呼,要求认真调查,不准吃请,回来后要如实汇报。
事后回忆这次深圳之行,夏正实说当时苦不堪言。原本下午两点五十分起飞的航班,因为流量控制,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才最终起飞,“光过安检就来来回回走了五回”。但老夏不知道的是,当时,林劲峰指派吴振宁正带着盈信的团队守在深圳机场接机。合肥这边不知道何时起飞,吴振宁怕误了接机,索性带着一帮人在机场守了一夜。(www.xing528.com)
在深圳,四人小组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出行有宾利、奔驰,林劲峰以及盈信总部的管理团队全程陪同,带领四人小组仔细走访调研了盈信在深圳的投资公司:巨万阳光、红彤汽车、好百年家居,并与这些公司的高管进行访谈。林劲峰也让财务人员提供了一份详细公司财报供四人小组审核。
和深圳的热情接待、坦诚交流不同,调查小组在维维不但没有了笑脸,甚至连调查都受到阻力。“想要见财务部的人,见不到,只来了一个外聘会计所的人,对我们的问题也是支支吾吾。”夏正实跟组员说,“这个不太对劲。”
按照双轮酒业对竞买者的要求,关键一条就是禁止同业投标。当时维维持有江苏双沟酒业38.27%的股份。维维投标时声称,这层股权关系马上就要解除,“不影响维维入股双轮酒业”。但夏正实一行在维维现场的调研得出的结论却完全相反:维维还是双沟酒业的股东!
四人调查小组回到涡阳,客观地把调查的结论摆在了改制领导小组成员的面前。可能是对上市公司的迷信,部分领导小组成员依然属意维维股份。意见合不拢,涡阳县政府就给两家竞买者发了一则通函,要求两家在五天之内再出一份保证书。
盈信很快就将保证书发了过来,但维维的保证书迟迟未到。第五天的时候,也就是9月2日,作为上市公司的维维股份不得不就媒体的报道可能入股双轮酒业的事情发布澄清公告,“公司确认第一大股东维维集团应安徽当地政府的邀请,曾报名参与双轮酒业100%股权竞标事宜,但由于维维集团同时持有河南盱眙双沟酒业,因此属于同业,不符合竞标条件,因此正在申请办理退出竞标手续。”
如此一来,按理说林劲峰就成了双轮酒业当之无愧的买家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盈信是唯一一个意愿买家,可以进行一对一谈判。但因为这年的7月份安徽省政府刚刚出台了一份国有产权改制的文件,明确拍卖过程中即使只有一家竞买者报价,只要报价高于评估价,价高者得。
“双轮酒业的拍卖底价是2.09亿元,我后来一看,林劲峰的报价是3.09亿元,多拿一个亿。他当时连酒厂都不知道在哪儿,是铁了心要买啊!”夏正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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