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戏剧目《断机教子》概述

《断机教子》，又名《三元记》，系《秦雪梅》下本，黄梅戏后期剧目。《黄梅戏传统剧目汇编》第8集刊载张木火、张敦友述录本。

《断机教子》全剧共分为逼女另嫁、强许门生、抗婚外逃、训子攻读、圣堂受辱、断机教子、赴京赶考、皇榜高中、举家受封9场。

主要人物有：秦伸正（老生）、秦雪梅（正旦）、秦福（老生）、翠红（小旦）、陶荣（小生）、张必正（正生）、商官保（褶子丑）、门生（小生）、爱玉（正旦）、考官（正生）、站堂人（杂）、张小姐（花旦）、商定国（老生）、商辂（小生）、李氏（老旦）、家人甲（茶衣丑）、家人乙（茶衣丑）、导首（四人）、傧相（二人）。

商定国家道中落、穷困潦倒，秦伸正早就想将女儿雪梅另许他人，因而遭到夫人和女儿的反对。为难之际，恰遇商林相思成疾，恼恨而亡。商林之死，正符合秦伸正心愿，一为女儿终身，二为府门荣耀，欲将雪梅另嫁门生陶荣。秦告知女儿商林那个穷小子，已经亡故，女儿可以另择佳婿，配合大户。雪梅反驳父亲，此言差矣！女婿是为女儿而去世，乃是秦、商两家之不幸，儿要在绣楼挨灵守孝，终身不嫁！雪梅伤心不已、泪流满面，责怪父亲既然当初将女儿许配给商林，就不该嫌贫爱富不认穷亲。母亲将其留在府中攻读，就应该好好提携照应，而父亲却把他赶回寒门。如今商林已含恨而去，父亲身为朝廷命官，逼女儿改嫁将留下世代骂名。明确向父亲表示，好马不吃回头草，烈女不嫁二夫君。

秦伸正知女儿性情倔强，如果硬逼将会适得其反，只好忍气吞声地劝慰女儿，言其只是订婚并没有嫁到商家，不存在要为商林挨灵守孝终身不嫁。纵然女儿念及与商林的夫妻情分，前往商家吊香，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如果丢掉荣华富贵不要，不仅耽误了女儿的青春，恐怕还要毁掉女儿一生的幸福。要女儿许配一个富豪家庭，到后来必是几品夫人，如果不听父亲之言，就是女儿不孝。雪梅针锋相对，据理抗争，如果是女儿不孝，更是父亲不仁。秦伸正怒火中烧，质问雪梅哪点不仁？雪梅历数了父亲贪恋荣华富贵三大不仁，一不仁是嫌贫爱富，二不仁是害死商林，三不仁是逼女另许。秦伸正恼羞成怒，暴跳如雷，斥责女儿不晓忠孝仁义，不顾三从四德，目无尊长，狂妄无礼，竟敢恶语伤父。

秦伸正警告雪梅只不过是一只笼中之鸟，在家必须从父，否则家法不饶！说完即拂袖而去。秦雪梅悲伤欲绝，誓死不从，回到绣房，凄然泪下，欲寻自尽。丫鬟翠红极力劝阻，劝雪梅将计就计，暂忍耐一时，等到陶府迎亲之际，假装应允。外穿吉服，内着孝衣，到陶家之后，脱去吉服，现出孝衣。把你心头愁恨全部吐出，再把商姑爷灵牌烧掉，然后大哭一场，边哭边骂，趁机抗婚脱离虎口，逃到商家安身。良辰吉日，陶府办花红彩礼，到秦府迎接雪梅。陶荣将秦雪梅娶到家中，秦小姐按预定的计划，脱去红衣露出孝服，向陶荣直诉与商林的真情，言其本是一个孤寡孀妇，终身再不会嫁给别人，要为商林守节终生。新婚之夜，新娘身穿孝服，大哭大闹，败坏了陶家的彩头和名声。陶荣恼怒万分，为图吉利，命家人将雪梅赶出府门。

秦雪梅逃到商家之后，见爱玉手抱婴儿，甚为同情。爱玉见雪梅去而复返，问其原由，雪梅言其父将她改嫁给陶荣，花烛洞房逃出陶府回到商家。雪梅疼爱地从爱玉手上接过娇儿，爱玉叫雪梅给孩子取名，遂取名为辂，爱玉称好。雪梅表示从今以后与爱玉姐妹相称，要在商家寡妇教子，茹苦含辛，二人一起将商林之子抚养成人。自此雪梅在商家绩麻种桑，纺织度日，侍奉商林父母，全心全意教养孩子。商辂九岁，到了读书的年龄，雪梅欲送往圣堂攻读。行前训教商辂勤奋攻读，从小立志，用心用意。教育商辂少年不努力的，老来后悔迟，将来定要皇榜夺魁。商辂表示谨记母亲训教，在圣堂认真攻读文章，但愿后来能求取功名，报答二位母亲的养育之恩。

转眼几年过去，眼观考期将近，圣堂先生张必正考试学生吟诗作对。先生出题：“驼桃树开倒花蜜蜂仰采，”叫商辂答对：“歪莲蓬斜结子鸳鸯旁观。”先生十分满意，叫商官保对答：“金鸡环打鸟百发百中，”官保答对：“肉包子打狗有去无来。”先生不满，言其不向好处应对。官保称实在想不出好的对子，商辂言其有一对：“玉石桥光滑半浮半沉。”先生连连称好。放学路上，商官保现怪商辂不该出他的洋相，骂商辂是无爹之种，母亲是丫鬟，大娘是闺女寡妇。商辂气极，回家大骂秦雪梅是闺阁少妇，跑到商家守寡，冒充他的大娘。……秦雪梅一怒之下，断机不织，十分悲痛。爱玉闻讯，斥责商辂，要他头顶家法，向大娘赔礼。秦雪梅爱子心切，见此情景余怒全消，重新教育商辂要好好攻读。商辂经过十载寒窗，一举成名，考取了状元，全家俱受封赠。

本剧源于弹词《秦雪梅断机教子三元传》。故事梗概为：明成化年间，商林与秦雪梅二人指腹为婚。后商家中落，投奔秦氏，秦父有赖婚之意，幸秦母顾念前约，留商林在花园读书，雪梅偶然到花园中，见商林不在书房，进去观览，正好商林回来，见雪梅欲求欢狎，雪梅用正言规劝了一番。后商林思念不已，潜入内室，又给雪梅拒却，于是就害起病来。秦父知道，瞒了妻子，暗地打发商林回家，商氏老夫妇知道儿子起病的原因，要想接过雪梅来冲喜，又给秦父严词拒绝。商老夫妇没法，把养女爱玉权充雪梅以进，因为爱玉长得和雪梅有些相像。商林一时竟被瞒过，可是到了次日，仍被识破，以致病势终于日重一日地死了。雪梅知道商林已死，便去成服守节。后来爱玉生了一个遗腹子，就是商辂。因为商辂连中三元，所以坊间刊本叫《秦雪梅断机教子三元传》。

《秦雪梅吊孝》是我国古代流传范围很广的爱情悲剧，并成为戏曲、影视等艺术作品的创作题材。1980年10月，台北文化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民间通俗小说》中，有一篇流传于清代后期的小说《七世夫妻》，把中国从秦朝到明代的七大爱情悲剧组合成篇，反映了五千年来人们对恋爱自由和对婚姻自主的憧憬，以及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一种悲凉反抗。《商林与秦雪梅》是七世夫妻中的第五世，其他六世分别是孟姜女与万杞梁、梁山伯与祝英台、郭华郎与王月英、王十朋与钱玉莲、韦燕春与贾玉珍、李奎元与刘瑞莲。这充分说明《商林与秦雪梅》的故事，在中国民间流传甚广、影响深远。(www.xing528.com)

据小说《七世夫妻》介绍，七世夫妻，是中国流行的民间传说，起因于某年七夕，男女主角是天庭里的金童玉女。玉帝在天庭欢宴群仙时，金童敬酒不慎摔破了酒杯，玉女看见金童吓坏的模样，为了安慰金童，便对他哧地笑了一声，这一笑的代价很大。玉帝大怒，认为二人动了凡念，罚他们贬谪红尘，“配为夫妻，却不许成婚”，七世苦苦相恋，却不得结合。等到功行圆满，才能复还本位。因而民间就有了“七世夫妻”这部哀怨动人的爱情故事。……

商林与秦雪梅，七世夫妻第五世。明朝的秦太师与商定国原是莫逆之交，秦太师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将秦雪梅许配给商林。后来秦太师见商家家道中落，已有毁婚之意，商定国前去秦家求亲却为太师所拒，商林因此害病。商家则为了救商林，将婢女爱玉装成雪梅嫁给商林，而生了商辂。商林后来知道详情，气愤之下，一命归天。雪梅决心为商林守寡，照顾商林与爱玉所生之子。成语“雪梅教子”即是指此。……

秦雪梅的故事初见于明刘鸣书的《听雨赠笔》、明《断机记》传奇和清《三元报》杂剧。《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在《商辂三元记》条引刘鸿书的《听雨增笔》言：“商文毅公为严椽（即严州的属员，一种小官吏。笔者注）。公生于吏客中，今俗行传奇，造言生事，可笑尤盛。盖公之父，亲见公发盖，绝无遗腹之事。”明陆容的《菽园杂记》载：“商文毅公辂，父为府吏；生时，知府遥见吏舍有光，迹之，非火也。翌旦，问群吏家有何事？云：‘商某生一子’。知府异之，语其父云：‘此子必贵，宜善摆之。’后为举子，浙江乡试，礼部会试、廷试皆第一，景泰间仕至兵部侍郎兼春坊大学士，入内阁……”无论是刘鸿书的《听雨增笔》，还是陆容的《菽园杂记》，均可证明商辂出生时，其父尚健在；商辂之父，并非朝廷天官的后裔，而只是一个府吏。《明史》“商辂传”、清光绪版《淳安县志》“商辂传”及明代涉及商辂的文字中，都没有记载商辂的出身，《列女传》中也没有秦雪梅其人或同姓列女。特别是关于明代朝野掌故的史料笔记《菽园杂记》，多有可与正史相参证并补史文之阙者而列入《四库全书·小说家类一》和《明史·文苑传》，且商辂是明代唯一个三元及第、二度拜相主持内阁的天官，在明代以至历代的宰辅中，有“我朝贤佐，商公第一”之誉称，如果商辂真是其商门守节寡母秦雪梅严教才成名的，陆容在《菽园杂记》记述商辂的文字中，不可能不记下秦雪梅，或留下蛛丝马迹。由此可见，商林与秦雪梅的传说，是明人后期虚构编造的故事。至于何时形成戏曲，清李光地的《古乐经传》一书中，曾提到秦雪梅，有“少时见土戏于断机教子”的记述，说明至迟在明末已经形成戏曲，而且在民间广为流传。

戏曲《断机教子》中的秦雪梅、鲁爱玉之子商辂，在明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是明代唯一一位三元及第者。据《明史·列传·商辂传》、清光绪版《淳安县志·商辂传》等相关史料记载：商辂（1414—1486）明代宰相。字弘载，号素庵。杭州淳安人。宣德十年（1435）举乡试第一（解元），正统十年（1445）会试第一（会元），继而殿试第一（状元）。为连中“三元”者。历任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太子少保、谨身殿大学士。为人刚正不阿，宽厚有容，时人称“我朝贤佐，商公第一”。卒谥文毅。著有《商文毅疏稿略》、《商文毅公集》、《蔗山笔尘》，纂有《宋元通鉴纲目》等。商辂为明朝300余年中唯一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连中三元者，还有一人名叫黄观，也曾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连中三元，但因得罪明成祖，被削去状元名誉。

庄一拂认为：《三元记》秦、商之事，是据明温州章纶事为蓝本而编到秦雪梅、商辂身上。为此查阅了明人冯梦龙的《情史、章纶母》。该书云：“温州乐青章文宝，聘金氏，未成婚。纳妾包氏，有妊，而文宝得疾死。金氏闻，请往视，父母不许。金氏坚欲往，文宝一见即逝。金氏与棺殓之。抚妾守丧。妾生子纶，亲教读书，通《四书》大义，复遣就外传，竟第正统元年进士，官礼部主事。先欲疏请复储，恐贻母忧未上。金氏闻之，谓日：‘吾本时教尔何为？汝能谏死职，我纵为官婢，无恨也。’纶遂上疏，忤旨，杖几死，禁锢诏狱。金氏怡然。纶天顺二年复官，终养金氏。常自为诗见志，诗曰：‘谁云妾无夫？妾犹及见夫方殂。谁云妾无子？侧宝生儿为夫似。儿读书，妾辟卢，空房夜夜闻啼呜：儿能成名妾不嫁，良人瞑目黄泉下。’后纶官至礼侍。一见之情，胜于百年。且不怨纳妾而能诲子，闺中大圣贤也。”

章纶事与《三元记》相似是否据此事而编成《三元记》？没有发现明确的文字记载。它只能作为名人轶事而流传于世。《古典戏曲存目汇考》有关《三元记》有四个版本。一是该书卷三著录明人沈寿卿《商辂三元记》：“《南词叙录》著录，《今乐考记》著录。注云‘当即沈寿卿作’。明万历间金陵富春堂刊本。长乐郑氏《汇印传奇》所收本。《古本戏曲丛刊初集》本，据富春堂本影印。演商辂事，亦名《断机记》。但全不核事。……剧中辂父名霖，聘妻秦雪梅，未娶而霖卒。其妻鲁爱玉遗腹子曰辂。秦氏至商门守节，与妾共抚其子。长而教之，辂稍懈怠，秦自断其机以示警。辂乃连中三元，册封两母……”二是《冯京三元记》：“殆为此记前身，曲文中多杂诗语，宾白亦多文语，今无演者。”三是徐霖《三元记》。按：《三元记》有两种，一演冯京，一演商辂。前者为沈寿先撰。后者据《今乐考证》亦云沈作。……四是清人唐英的《三元报》，此本将商辂改为秦雪梅子。《曲录》著录。《古柏堂五种刊本》，计四折，演商辂母秦氏早寡，辂为遗腹子，受母教甚严，得三元报故名。

《弹词叙录》载：《断机教子三元传》“27回，七至十言联目，不署撰人。收抄本有10本。上海惜书局有石印本《三元传》宝卷。鼓词《三元记》、《三元传》，木鱼歌《节义传芳雪梅记》，湖州歌《秦雪梅》、《秦雪梅传》，子弟书《秦雪梅吊孝》。地方戏颇多，名目不一。有淮剧《三元传》，庐剧《三元记》，婺剧《三元坊》，川剧《中三元》，锡剧《秦雪梅》，梨园戏、莆仙戏《商辂》，新昌高腔、皮影戏《雪梅教子》，蒲剧《大娘教子》，越剧、扬剧、倒七戏《秦雪梅吊孝》，吕剧、皖南花鼓《雪梅观画》。”

豫剧、评剧、曲剧、淮剧、楚剧、赣剧、湘剧、河北梆子、河南梆子、秦腔也有《秦雪梅吊孝》，青阳腔有《三元记》，东路子花鼓戏、西路子花鼓戏、府河花鼓戏、襄阳花鼓戏、随州花鼓戏、荆州花鼓戏名《秦雪梅》，鄂南采茶戏、睦剧、三角戏为《三元记》，抚州采茶戏称《秦雪梅吊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