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银行独立性的研究成果

由于中央银行的活动对经济运行具有巨大的影响，而其作为政府的银行又必须接受政府一定程度的管制，中央银行独立性的问题一直都是学者研究的热点，经久不衰。近年来，我国学者在以往对中央银行独立性的含义、分类、制度产生的背景与演变有了一定认识的基础上，对中央银行独立性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对我国中央银行在独立性方面的问题及其解决之道提出了新的认识。

1.保持中央银行独立性的必要性

对于必要性问题，有些学者从中央银行独立性与通货膨胀的关系入手进行了阐释。尹继志通过分析政治性经济周期理论和动态不一致性理论这两种解释通货膨胀偏差形成的理论，认为中央银行独立性与平均通货膨胀率存在着方向关系，即一国中央银行独立性越强，平均通货膨胀率越低，而经济增长并不会受到影响。^[143]肖曼君等在选取了10个有代表性的新兴市场国家，对其提高中央银行独立性的体制改革进行了经验介绍，认为为有效地实施通货膨胀目标制，新兴市场国家积极开展中央银行制度改革，提高中央银行的独立性。从法律上明确物价稳定目标的优先地位，从制度上明晰央行官员任免程序、加强向政府提供信用的管理以及完善信息披露机制，从而提高中央银行政治独立性、经济独立性和责任度，实现中央银行与政府在一定程度上的分离，有效地降低了通货膨胀水平。^[144]

但也有学者坚持，尽管央行独立性和通货膨胀存在明显的负相关，但他们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即央行独立性与通货膨胀之间并无直接的相关性。然而该学者依旧认为，增强中央银行独立性至少有以下三个方面的重要作用：（1）中央银行独立性的增强有助于把中央银行和那些具有政治强权但经济上脆弱的经济部门隔离开来；（2）中央银行独立性的增强有助于价格的稳定；（3）中央银行独立性的增强有助于限制财政预算赤字。^[145]此外，有学者认为独立的中央银行是稳定货币的必要保障，是政府经济决策的一个制衡力量。^[146]

还有学者从人民币国际化这一大背景的角度进行分析，赵平等认为，在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我国中央银行需要进一步增强独立性。首先，增强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是国际上的发展趋势，遵循国际惯例能够获得国际认同，为人民币国际化增添强大的支持；其次，提高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有利于其制定和实施适当的货币政策；再次，中央银行独立性的提高，能够更加灵活快速地应对国际金融市场的各种冲击。^[147]

在肯定中央银行应保持独立性的同时，不少学者指出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是相对的。赵平等人便认为，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是由一国的政治经济状况、法律制度、历史惯例等因素共同决定的，提高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是相对而言的。作为一个政府机构部门，中国人民银行不能完全脱离政府的监管。中央银行的独立性并不能彻底避免政府的财政赤字和其他不当行为。^[148]贺卉解释道，首先，中央银行制度的建立有赖于议会的立法，而且议会有权随时修改法律，赋予或取消中央银行的职权，同时，中央银行也应向议会报告工作；其次，中央银行的领导人或由政府任命，或由政府提名议会任命，中央银行有义务与政府进行经济政策上协调，在稳定货币的前提下，有义务支持政府的经济政策；再次，中央银行的资本部分或全部由政府持有，中央银行的盈利要按规定上缴政府财政部。^[149]

2.我国中央银行独立性不足的表现

1995年《中国人民银行法》的颁布实施，1997年《货币政策委员会条例》的颁布，2003年对《中国人民银行法》的修正以及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的组建不断地推动我国中央银行独立性向前发展。但目前，我国中央银行法的部分条款存在明显的不确定性，这无疑影响了中国人民银行独立作用的发挥。^[150]高鹏指出，人民银行在法律规定的目标独立性及经济独立性相对较好，但这并不能掩盖实际运作过程中的问题，中国人民银行实际独立性低的主要原因在于目标多重性、货币政策工作操作程度低及政府间接融资等三方面。^[151]

在我国学者的研究中，中央银行的独立性不足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人事独立性不足。根据《中国人民银行法》的有关规定，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的人选，由国务院总理提名，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决定，由国家主席任免，但对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的任职时间并没有明确规定。虽然法律规定了中国人民银行在执行货币政策和开展业务过程中不受地方政府、各级政府部门、社会团体和个人的干涉，但从行政地位来看，中国人民银行是隶属于国务院的一个部级机关，这与美国、德国的中央银行直接对国会负责，以及高度独立、平行于欧盟委员会的欧洲中央银行相比，其法律地位是有差距的。^[152](www.xing528.com)

第二，政策独立性不足。一方面，货币政策目标存在多重性。我国当前的货币政策目标是保持人民币币值的稳定，并以此促进经济增长。其中币值稳定包括对内币值（物价）和对外币值（汇率）稳定两个方面。而且在实际操作中，我国货币政策需要达到的目标还有金融稳定和国际收支平衡等；^[153]另一方面，中国人民银行在货币政策的制定方面仍受到政府的较大限制。^[154]

第三，经济独立性存在风险。根据修正的《人民银行法》，中央银行可以向国务院批准的特定非银行金融机构提供贷款，但是对贷款的期限、利率、数量等都没要求，令实际操作中的独立性面临一定的风险。^[155]

此外，还有学者着重阐述了我国货币政策委员会制度存在的问题，认为这一制度的缺陷也影响着中央银行的独立性。^[156]我国货币政策委员会制度存在的缺陷主要有：（1）无货币政策决定权；（2）缺乏法律保障，《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条例》的内容也亟待修改；（3）官方色彩太浓；（4）委员缺乏专业性；（5）金融专家任期太短，并受到歧视；（6）缺乏代表性；（7）我国货币政策透明度有待提高；（8）“金融专家”的含义太宽泛。

3.对我国中央银行独立性强化的思考

对我国中央银行独立性强化的思考，是近年来学术界关于中央银行独立性研究的一大亮点。

范方志在其《中央银行独立性：理论与实践》一书中提出，在中国当前的环境下仅仅强调中央货币当局的独立性本身意义并不太大，而强调在中央货币当局独立性带动下整个金融体系的市场化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就是说将中央银行与行政当局的隔离只是第一步，更为重要的问题是整个银行金融体系与行政当局的隔离。^[157]

赵平提出，弥补我国中央银行独立性不足的一个重要方法是，保持国务院与中央银行之间畅通的双向沟通机制，并加强中央银行与其他政府部门之间的协作，使其能够对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的问题做出快速反应。^[158]张敏指出应该坚持长期以来一直实行的渐进式改革，一方面注意提高中央银行的法定独立性，为中央银行独立性的增强提供法律保障；另一方面要着重改善金融和经济环境，从制度上给中央银行真实独立性的增强创造条件。切忌盲目崇拜西方发达国家的中央银行制度，在不具备条件的情况下实行中央银行的完全独立。^[159]

此外，学者们对强化我国中央银行独立性提出的建议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1）明确实行货币政策单一目标，增强中央银行的政策独立性；（2）理顺中央银行和财政的关系，增强中央银行的经济独立性；（3）明确中央银行自主实施货币政策的权限，使其拥有充分的工具独立性；（4）明确货币政策委员会的决策地位，增强中央银行的政策独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