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货币：新莽时期的独特地位与王莽特点

新莽时期是西汉、东汉之间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此时的货币在中国货币史上也具有独特的地位。这不仅是因为这一时期铸行的货币材质精良、形制奇特，还因为通过对货币的鉴赏，可以剖析出那一时期政治、经济、文化的一些特殊内涵。

王莽是一个心计十足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他的内心极端阴险狡诈，外表却装扮得忠诚宽厚。据史书记载：“莽欲名誉昭著，愈折节为俭约，赏赐邑钱，悉以享士。”（《白话二十五史精华》第1686页）在西汉成帝阳朔年间，王莽的伯父大将军王凤病了，他极尽殷勤，侍奉照顾，端药尝药，不脱衣睡觉，由此感动了王凤。王凤临终时把他托付给汉成帝，后被任命为黄门郎，不久又提升为射声校尉，从此开启了他努力发迹的奋斗史。他的阴谋极深，比如，王太后的外甥淳于长担任了九卿，位达王莽之上，王莽就秘密搜集他的罪过，通过大司马曲阳侯王根报告，使淳于长被贬归家，王莽因此获得了忠直的名声。皇帝提拔王莽为大司马。他收拢朝中要员先得号“安汉公”，又利用侍奉汉平帝的方便，用毒酒毒死汉平帝，用计当上摄政皇帝。最后用阴谋的手段实现了正式篡位的野心。王莽当了皇帝后，大逞淫威，“好空言，慕古封建制”。（《白话二十五史精华》）他篡位后，急切地寻找一条自立而能挽救危机的出路，于是试行托古改制，其中货币改革就是主要内容之一。

王莽先后进行了4次货币改革，虽然都以失败告终，却在历史上留下了堪称奇绝的代表王莽特点的货币。

王莽第一次货币改革在居摄二年（公元7年）。

王莽第一次的货币改革时，位居摄政皇帝的位置，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抛弃刘家的汉朝，他要给朝野上下以忠诚于刘家汉朝的虚假印象，所以这一次的铸币依据他的意图设计铸造了金错刀“一刀平五千”（图2-22）和“契刀五百”（图2-23）两款特殊形制货币和“大泉五十”货币。把货币做成如此的形状，是因为“劉”字的形状结构就是“卯、金、刀”，以此表达忠于汉朝“刘”家的心意，而内心却直白地反映出王莽忠于刘家为了将来篡夺汉家皇位的一把钥匙。“一刀平五千”是我国最早使用，而且也是唯一用错金工艺制成的钱币。这两款货币，首创了我国纪值货币。

图2-22　一刀平五千

图2-23　契刀五百，直径：2.8厘米，厚0.3厘米（厚肉），重6.8克

“契刀五百”货币文字书法采用篆书，是汉“五铢”篆书的变形，线条清瘦劲健、飘逸灵动，确实精美异常，凸显王莽制作货币的风貌。

此外，王莽还试铸“大泉五十”货币（图2-24）。“（王莽）初以‘大泉五十’一枚，当五铢钱五十枚。”（李如森著《中国古代铸币》第376页）“泉”是“钱”的借用，取意“钱如泉水流转，永不停息”。“大泉五十”货币文字书法采用悬针篆书，笔画纤细劲健，且质朴清丽，凸显王莽“大泉五十”货币风韵，在中国古代铸造货币历史上是一个辉煌的坐标。“大泉五十”货币不但首创我国第一枚标准的纪值货币，而且独创我国货币十进制的先河，解决了长期以来贸易上换算的不便。

图2-24　大泉五十，直径：2.8厘米，重量：8.6克

王莽第二次货币改革在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

王莽由摄政皇帝变成了真皇帝，真实的面孔暴露无遗。他在这次货币改革中，彻底地废弃金错刀、契刀和汉五铢货币，完全采用自己的货币。这次铸行的货币“小泉值一”与“大泉五十”两种货币同时并行。

王莽第三次货币改革在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

这一年，王莽开始施行“五均赊货”“六莞法”，即所谓的“宝货制”。就是把货币分成“五物、六名、二十八品”。五物指金、银、铜、龟、贝；六名为金货、银货、龟货、贝货、泉货、布货；二十八品是金货一品，银货二品，铜货三品，龟货四品，贝货五品，泉货六品和布货十品（图2-25）。这些货币的文字书法一概采用悬针篆书。

图2-25　六泉十布

由于百姓习惯于使用汉朝的“五铢”货币，使用王莽所铸行的货币不方便，且不守信用，故暗地里使用“五铢”货币进行买卖。当时有谣传说“大钱要作废”，所以没有人肯携带。这种情况被王莽得知后，他发布文告：所有私藏五铢钱，说大钱要作废的，比照反对井田制惩办，流放到四方极远的地方。(www.xing528.com)

这次的货币改革给社会带来了极大的混乱和灾难。

王莽第四次货币改革在天凤元年（公元14年）。

这次货币改革，特点是弃大小货币，改铸“货布”（图2-26）“货泉”（图2-27），其目的是使货币制度简便，缓和当时货币给社会带来的矛盾，实际上也是变相地恢复汉“五铢”货币的形制。这次铸行的货币，从文字上看，运用了悬针篆的书法，书法艺术水平较高。天凤五年（公元19年）王莽又铸行“布泉”。王莽改制的十布、货布、货泉和布泉货币文字书法都是悬针篆，尤其是货布和大布黄千两种货币文字书法比较突出，是悬针篆的经典形式。

从总体上看，王莽时期所铸行的货币，铜质精良，工艺考究，货币文字以悬针篆为主，书法特征是结体舒展雅致，上密下疏，字形狭长，住笔尖锐，有如钢针倒悬一样，确有“悬针垂露”的比喻。悬针篆字体线条纤细秀美，刚柔相济，端锋如针。这种细小的篆字用毛笔书写已属不易，刻在铸钱的模子上，其书写、篆刻非一般功力所能为之。可以说，王莽货币书法制作精美、文字俊秀，可称中国古代货币中的最佳品。王莽铸造货币文字书法上的变化，引导着篆书向美体字、图案化方向迈出了一大步，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创新与突破。

图2-26　货布，长：5.4厘米，宽：2厘米，重量：14.4克

图2-27　货泉，直径：2.3厘米，重量：3.8克

总之，王莽时期所铸行的货币多为精品，备受藏币者青睐。王莽铸造的错金工艺的“一刀平五千”货币，不仅货币文字优美，而且工艺高超，形状奇特，为货币珍宝，不少文人雅士也为金错刀货币留下过许多赞美之词。孟浩然诗曰：“尔持金错刀，不入鹅眼贯。”张平子曾吟：“美人赐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那么，王莽货币的书写者是谁呢？据宋朱长文《墨池篇》说：“悬针之书，亦出曹喜。”宋僧梦英《十八体书》说：“悬针，垂露曹喜所作。悬针篆，抽其势，有若针之悬锋芒。”由此推断，王莽货币悬针篆可能是曹喜所创。

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王莽立国号为“新”朝，开始制造标准量器，并由王莽国师刘歆等人设计制造。颁行的标准量器，以龠、合、升、斗、斛五量具备，故名嘉量。正中的圆柱体的上部为斛，下部为斗，左耳为升，右耳上截为合，下截为龠。器内刻有王莽统一度量衡的81字诏文：“黄帝初祖，德币于虞。虞帝始祖，德币于新。岁在大梁，龙集戊辰。戊辰直定，天命有民。据土德受，正号既真。改正建丑，长寿隆崇。同律度量衡，稽当前人，龙在己巳，岁次实沉，初班天下，万国永遵，子子孙孙，享传亿年。”器表铸216个字的铭文，详细记述铸器的缘由以及各部分的量值及容积计算方法。新莽嘉量制作准确，刻铭说明详细，在中国度量衡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图2-28）。

图2-28　新莽时期新嘉量器及其文字拓本，现藏于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

新莽时期新嘉量器皿上的文字是直接凿刻在新嘉量器皿上的，与秦权量文字一脉相传，结构上紧下松，特别是下部夸张地拖长，极具装饰性。我们可以看到新莽铸造货币中悬针篆经典样式。这种写法对于后代书法有较大的影响，魏晋时期官印、私印中使用的悬针篆就是直接来自这类铭文书法，清代杨沂孙、近代齐白石等人的篆书也受它的影响。

王莽铸行的货币中，还有一种“国宝金匮直万”的特别货币（图2-29）。

图2-29　国宝金匮直万

关于这种货币，有这样的故事：对于王莽，人们都知道他的司马昭之心。有的人就故意巴结他。梓潼县有个叫袁章的人，一向品行不好。他在长安闲逛，得知王莽已窃据了摄政皇帝的权位，就挖空心思制造了一只铜箱子，并同时做了两个封签，一个上写：“天帝行玺金匮图”，一个上写：“赤帝行玺某传于黄帝策书”（某，是避讳，暗指高皇帝的名字）。写的文书上说，王莽做真天子，皇太后应遵照天意行事。图和书上有王莽的大臣8人，还有两个好听的名字“王兴”“王盛”。袁章还把自己的名字塞在里面，总共11人。袁章做完这一切后，当天黄昏，他穿上黄衣裳，提着箱子到高帝的祠庙中，把它交给仆射。仆射把这个事报告给王莽，王莽就选了戊辰日，到高皇帝祠庙中接受天神命令转让统治权的铜箱子。回来后他戴上王冠去见皇太后，向皇太后讲述皇天上帝所传达的命令。

这个阴谋在王莽篡位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王莽篡位后，铸造货币时特意仿照那只铜箱子的拉手（锁扣）的形状，铸造了这种仿形货币。货币文字称“国宝金匮直万”。“国宝金匮直万”是价值最高的古钱之一，存世仅两枚。货币文字书法采用篆书，属于悬针篆。因金错刀钱文为“一刀平五千”，即一枚值五铢钱五千个，那么此钱钱文“直万”，即一枚值五铢钱一万个。所以说，国宝金匮直万是我国面值最大的金属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