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大程度上,欧盟邻国政策直接以扩大政策为模型,只进行了微小的修改,这意味着把“扩大”方法调适到新的环境里。不管怎样,ENP还是有一些实质性的要素可以被解释为是制度学习和政策创新(的结果)。[17]
与扩大模式相比,ENP框架引入的区别性原则构成了一个重要的创新要素。之所以引入区别性原则,是为邻国在执行ENP过程中量身定做单独的行动和措施。2003年的“大欧洲”通讯文件和2004年的ENP战略文件都把区别性原则作为对协调问题的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很清楚一个新的路径不可能是一刀切的、一体适用的政策。不同的改革和经济发展阶段意味着在接下来的10年里不同的邻国会有不同的进步速率。”[18]而在扩大进程的程序里,入盟谈判是根据谈判章程分批进行的,并不考虑单个国家的发展规模以及具体情况。只是到1999年的时候,为了允许多速进程和一个更灵活的谈判过程,引入了所谓的“赛舟会原则”(regatta principle)。[19]不过这种做法在当时并不成功,因为欧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需要让中东欧入盟申请国同时加入欧盟。
欧盟邻国政策出台之后,使用条件性的语言明显减少了。[20]起初,欧盟委员会寻求使用一种严格的条件性措辞,比如使用“基准”或“目标”这样的词语来作为欧盟提供回报的前提。[21]“大欧洲”通讯声明里也有这样的表述:“承诺应该是有条件性的……设定清楚和公开的目标和基准”。[22]但接下来欧盟发布的通讯文件就试图避免条件性的硬性表达,而是使用“激励”“抱负”或“保证的程度”这样的词语。新的正式的条件性政策是“欧盟与邻区关系的水平将考虑到欧盟价值观被共享的程度”。[23]相应地,欧盟邻国政策行动计划使用的言辞也明显更软,比如在乌克兰的例子里,欧盟委员会强调“双方关系的进步将体现乌克兰在实现对共同价值的承诺的努力和具体的成就”。欧盟在这些措辞发生变化之前的辩论可以被视作是制度学习的一个好的证据。
在地区合作的领域有一个真正的创新,也就是提出了一种新的财政工具(ENPI),这种财政工具的引入彻底改革了对地区合作项目的资助程序。2003年7月,欧盟委员会正式推出了“新邻区工具”的概念,试图解决这个领域的协调和透明性以及不同财政项目引起的问题。[24]欧盟委员会在欧盟邻国政策覆盖范围之内对欧盟的对外援助进行重组提出了两个阶段的路径,即在推出合并后的财政工具“邻区项目”的过渡阶段之后(2004—2006年),从2007年1月1日开始,为了整合现存的各种跨境资助计划,ENPI将取代现有的所有援助工具。[25]一旦所有的项目的资助都集中在ENPI管理之下,ENPI这种财政工具的优势将变得更为突出。
制度学习和政策调适的结合部分是因为负责扩大政策工作的许多欧盟委员会官员现在转而负责欧盟邻国政策,这导致对欧盟扩大进程经验的一些借用。因此,最早一批ENP行动计划草案,直接是以入盟候选国早期阶段所使用的联系协议为模型。这两种政策的对话机制和官僚组织结构也颇为相似。与扩大政策一样,欧盟邻国政策战略文件和行动计划都把邻国取得的进展与双方关系评估联系起来。监督邻国实施ENP的年度报告也模仿了入盟候选国的进展报告。在ENP里保留了区别性原则,这是从扩大政策里汲取到的一个关键教训。(www.xing528.com)
总之,ENP想要扩展或效法扩大政策的成功。事实上,正如一个欧盟官员所说,“ENP不过是一个稀释了的扩大政策的版本”。[26]不管怎样,ENP国家不是入盟候选国,只有极少数几个具有成为候选国的可能性,扩大政策的模式经过调适后不一定起作用。负责扩大政策的人员现在转而负责欧盟邻国政策,这种人员上的连续性有一个潜在风险即不加区分的“一刀切”路径,不过这种连续性的一个潜在的补偿优势是这些官员在制度学习上的能力。实际上,这些官员也充分意识到扩大政策与ENP应该具有的差异。如果政策目标是ENP国家取得类似于新近入盟的国家那样的政治改革,考虑到在共享价值观方面ENP国家的起点更低,那么这样的目标是不太现实的。这些差异很重要,它们不仅涉及对欧盟价值观的认同,而且还是实现民主的重要条件。
欧盟明显地把扩大政策的经验经过调适后运用到ENP中。但正如之前谈到的,就新近入盟的候选国的起点以及它们与欧盟的互动方面来说,ENP国家面临的是一个很不同的挑战。因此,由于缺少入盟前景作为激励,可供利用的政策工具更为弱小,欧盟邻国政策要求对扩大战略进行明显的调适而不只是简单的调整,在政治改革方面的任务需要作出更多的努力。尽管2003年格鲁吉亚的玫瑰革命和2004年乌克兰的橙色革命可能给欧盟提供了政策实施的窗口,影响欧盟邻国政策有效性的很多关键的政治和经济要素都处于欧盟的控制之外。事实上,欧盟对外关系和ENP委员贝尼塔·费雷罗-瓦尔德纳已经把对橙色革命的援助归功于欧盟邻国政策。欧盟委员会对扩大战略的调适运用到这个地区可能起作用,而且事实上在邻国改革问题上欧盟委员会不是单独工作,欧洲理事会、美国和欧盟成员国都是推动改革的行为体。不管怎样,对扩大战略的成功学习和应用还存在很多障碍。
正如乌克兰所指出以及针对扩大进程的研究得出的结论,入盟前景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助国内民众接受改革的阵痛。对于许多ENP国家,非民主的政治体制与入盟前景的缺失这两者的结合预示了ENP国家在民主和人权问题上的表现会更差,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欧盟委员会内在一致的行动能力和在政治优先项的执行上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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