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十五从军征》：15岁投军，80岁回家

佚名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①累累。

兔从狗窦②入，雉③从梁上飞。

中庭④生旅谷，井上生旅葵⑤。

舂⑥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⑦。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⑧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疑难注释

①冢（zhǒng），坟墓、高坟。

②狗窦（dòu）：给狗出入的墙洞。

③雉（zhì）：野鸡。

④中庭：屋前的院子。

⑤旅：旅生，植物未经播种而野生。

⑥舂（chōng）：把东西放在石臼或乳钵里捣掉谷子的皮壳或捣碎。

⑦羹（gēng）：用菜叶做的汤。

⑧贻（yí）：送，赠送。

诗文大意(www.xing528.com)

15岁就被应召去参军了，然而80岁了才能回到久违的故乡。

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家乡的人，问：“我家中还有谁在世？”

远处就是你的家，现已是松树柏树中的一片坟墓。

走到家门前看见野兔从狗洞进出，野鸡在屋梁上飞来飞去。

院子里长着野生的谷子，野生的葵菜环绕着井台。

捋些野谷舂了米来做饭，摘下葵叶煮汤当作菜。

汤和饭一会儿都做好了，却不知应该送给谁一起分享。

走出大门向着东方张望，老泪纵横洒落在征衣上。

诗文名句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诗文欣赏

诗一开头用了“十五”和“八十”两个数字，尖锐地揭露了这样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一个足足服了65年兵役的老兵，最后拖着垂死的身躯，又穷又老返回故乡。可以想到，这65年，他必然经历了千辛万苦。而作者没有直接说经历了那些苦难，而是给读者留下了许多想象的空间。“八十”和“十五”相对照，与“从军征”相呼应，表明他中途一直都没能回来。

65年了，岂敢奢望家人安然无恙、亲人健在？能有一两位幸存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所以他只问，家中还有谁侥幸苟活在人世呢？乡里人的回答却如站在雪地里浇下的一盆冰水：“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动乱的年月，他的亲人们竟然无一幸存，多少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感情，向谁倾诉，向谁表达呢？唯有那青青松柏，垒垒坟墓。

遥看近看，都是一派凄凉破败的景象。作者没说屋内空无一人，野兔子见到人就钻进自以为居所的家畜窝中，野鸡受惊就飞落在自以为安全的屋内梁上。作者没有直接说庭园荒芜杂乱，只说井边、中庭随意生长的葵菜和谷物，人去屋空，人亡园荒，形象生动，倍感伤神。

一人回家，家里已经没有了亲人，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连个一同吃饭的亲人都没有，我们可以体会到他那渴盼亲情、渴求慰藉却又举目荒坟的孤独凄凉的处境。“不知贻阿谁！”能有“阿谁”呢？苍茫天地，空旷世界，唯有老人孑然一身而已，这真是惨不忍闻的人间悲剧啊！

整整65年兵役，竟然还是全家唯一的幸存者，那些没有服兵役的亲人们，坟上松柏都已经葱葱郁郁，可以想到他们生前贫寒凄苦的生活，还不如时刻有着生命危险的士卒。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将举目无亲、孤身一人的老兵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将其悲痛欲绝的茫然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