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96年,联合国人居署就断言人类已经进入“城市时代”:人类历史上首次出现了城市人口超过乡村人口的情况[4]。不过,各国“城市化”水平的测算标准千差万别。那么,城市化水平衡量的效度和信度如何?其测算方法是否正确?城市化能否以国家边界来划分[5]?哈佛大学教授尼尔·博任纳(Neil Brenner)等认为,联合国所提出的“城市时代”其实是一个比较混乱的概念:缺乏理论支撑、在实证方面站不住脚,甚至只是一场数字游戏[5,6]。法国哲学家列斐伏尔(Lefebvre)曾预言100%城市化时代的到来,将其视为一场“爆炸”,强调其史无前例的集聚与扩散效应[7]。当城市化拓展到全球的时候,城市化作用已经无处不在,对它的认识必须是“总体性的”[8—10]。列斐伏尔的理论素以抽象著称,如何将其与当前城市化现象相联系,则成为一个当代问题。
经典城市理论认为,存在纯粹的城市空间(城市)与“非城市”空间(乡村),并以此为其认识论基础[6]。社会学家路易斯·沃斯(Lewis Wirth)强调城市的人口和社会属性:城市特征包括人口规模、密度和人口的多元异质性三个方面,用以划分城乡[11]。基于类似认识,芝加哥学派的因子生态学[12],以及计量革命下的城市空间结构研究[13],再到基于世界体系理论的全球城市研究[14],以及洛杉矶学派的后现代主义城市[15,16],均强调城市和乡村的空间边界,将城市视为以地域边界为基础的、围合的空间单元。进入21世纪以来,城乡互动愈加频繁,物质和信息的流动更加快速便捷,城市空间更加具有动态性、流变性,已经很难找到纯粹的乡村地区。由于城市化力量的无处不在,以及各种要素流动性的空前强化,城市理论所继承的传统——也就是以“人口”“行政边界”为划分基础的方法论——就出现了适用性问题。也就是说,不能再将空间理解成某种固定不变的空间单元,用城乡二分或者“城市—非城市”来做简单的空间区分[17]。
第二,目前,越来越多的城市研究表现为实证研究或案例研究,研究面临沦为城市现象的单纯记录的问题,尤其在方法论和认识论方面需要创新。面对城市的复杂性,很多研究只是将差异化的城市空间现象归因于背景差别(制度、文化、历史等),或者强调具体的、现实的、差异的现象描绘,往往忽略总体性的理论建设[18]。总体上,新世纪的城市研究面临着理论匮乏的危机。
第三,从文化角度看,传统城市理论多以城市代表先进、以乡村代表落后。因此,从农村、城郊到城市,既是一种空间划分,也是一种演变过程或历史过程:从落后到先进,从传统到现代,从边缘到中心[7,19]。相似的逻辑出现在所谓“北半球”与“南半球”之间,现代历史被描绘为落后国家(发展中国家和第三世界国家)复制和追赶发达国家的过程,在城市化方面也是如此。这种逻辑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方面,传统城市理论多建立在西方经验之上,以欧美为中心,而当代城市化的主要发生之地是在发展中国家,经典理论不一定适用[20];另一方面,在一个城市化普遍存在,设施状况、知识水平愈发扁平的时代,欠发达国家的城市并不一定延续发达国家的城市化路径,可能更加进取、更加创新,发展中国家并不甘于只做知识生产体系中被边缘化的“学生”。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21世纪西方城市研究开始表现出对城市化问题的(重新)关注,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尺度转向、比较转向和后殖民主义转向。在研究视角、研究对象和立场方面,出现了新发展和新变化(表1)。(www.xing528.com)
表1 20世纪以来西方城市研究的发展进程
(续表)
资料来源:根据参考文献[33]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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