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婚姻史：圣人无父，民知有母不知有父？

古代传说“圣人无父，感天而生”，这和古书所记载的“民知有母不知有父”的说法是极吻合的。深究这两句话，我们能得到和前节一样的结论。例如：

华胥履大人迹而生伏羲；

女登感神龙而生炎帝；

附宝感北斗而生黄帝；

女节感流星而生少昊；

女枢感虹光而生颛顼；

庆都感赤龙而生伊耆（尧）；(www.xing528.com)

女嬉吞薏苡（yì yǐ，草本植物）而生禹；

简狄吞燕卵生契；

姜嫄履大人迹生后稷。

实际上，这些圣人并非没有父亲，只不过当时人们在观念上没有形成父亲这个概念，在生活中自然找不出谁是自己的父亲。在这个时代，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和父亲的血缘关系。做母亲的也不明白父、母、子这三者的必然关系。一般人认为母权制是在经济生产形式改变后确立的。在原始社会的采集经济时期，劳动逐渐有了分工，男子从事狩猎等工作，妇女多从事采集植物果实、挖取可食的根茎，以及监守氏族财产、教育子女等工作。原始农业是妇女从采集实践中逐渐发明的，因而农业的产生和发展，使妇女在经济上起着重要的作用，自然在社会上也占有崇高的地位。持这种说法的人也许有一些资料作论证，但是这种学说推理中的想象成分往往大于实际。首先，他们不了解古代社会男女在体型上的差别是不大的这一事实，他们把现代男女体质上的差别运用到古代史研究中去想象，只知道附和某种学说而忽略历史事实。现代女性在体质上弱于男子是多种历史原因造成的，是长期父权制对女性体质禁锢和削弱的结果。女人被关在家里，生儿育女，作为男人的私有财产，如同长期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一样。其次，原始人的生活十分艰苦，在工具不发达的时代，仅依靠部分人的劳动，要想维持全体的需要是不可能的。因此，过分夸大原始时期的男女差别是不符合实际的。

当然，这样说并不是否认母权制的存在，我同样认为母权制的存在是一个不可否认的历史事实。只不过其产生原因和上述论证的不同。一个母亲和孩子产生亲密的感情是不难理解的，但是一种自然冲动会使人类产生对父亲同样的感情就不易理解。母亲和孩子中间存在一种生理的密切关系，起码从出生到哺乳直至独立生活之前，孩子不能脱离母亲；父亲和孩子虽然在生理上有关系，这种关系在当时条件下却是间接的、不明确的和难以见证的，因此常常是假定和推理的。原始人对这种生理关系是不理解的，虽然妇女生了孩子，但人们观念上孩子不是父亲精血的作品，而是鬼神好心的恩赐。这里从“圣人无父，感天而生”所举数例便能看出。这种情况在现代一些土著人中还能够看到。欧洲学者马林诺夫斯基（Malinowski）在他的《野蛮社会中的性和性压迫》（Sex and Repression in Savage Society）一书中对此有清楚的记载。例如，他观察到，一个人外出数年回来以后，看到他的妻子已有一个新生婴儿时，他感到非常满意。在他看来，孩子是鬼神携带来放在母亲怀里的，并不怀疑他的妻子不忠。从孩子和母亲的特殊亲近关系，我们可以看到，母系社会的形成有它本身因素，至于其他因素也许在某一时间中起过作用，但不是根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