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达尔文以来,人类学关于人类起源问题的探讨就始终牵动着知识界的一根最敏感的神经。20世纪中期以后,借助于考古学的伟大发现,人类起源的理论建构逐渐形成了多数学者达成共识的主流观点,那就是所谓“走出非洲”命名的一种假说:人类祖先最初诞生在非洲大陆,后来逐渐走出来,迁移分布到世界各地。
构成这一理论假说的一个重要支点就是关于欧洲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化石标本——尼安德特人的人种属性的认识。克里斯托福·斯特林格(Christopher Stringer)与克利夫·甘布尔(Clive Gamble)合著的《寻找尼安德特人》(In Search of the Neanderthalos)是这一领域的集大成的新成果。两位作者是旧石器人类学研究领域的领袖人物,也是坚持“走出非洲”(Out of Africa)一源说的重要代表。他们对尼安德特人的起源与消亡做了精深的研究,书中的资料新鲜而且翔实,对于该专业以外的读者来说,具有一种令人不得不信的说服力。
自1856年考古学家首次发现尼安德特人骨骼化石以来,关于尼人在人类进化史上的地位与作用的讨论就一直是起源研究争论的焦点。尼人是谁?他们与现代人类的关系如何?什么原因使他们在35000年前神秘地从地球上消失了?持多地区起源说的学派认为,尼人的多数发展为现代人。而斯特林格则认为,今日的欧洲人并不是当年尼安德特人的后代。尼人早在4万年前,就被来自非洲的原始移民所灭绝。因此,从血缘上判断,现代欧洲人也是最早的非洲移民的后代。[1]他的合作者甘布尔(Clive Gamble)曾于1993年出版《时间穿行者:全球殖民的史前史》(Timewalkers:The Prehistory of Global Colonization)一书,指出尼人与现代人有着不同的解剖学特征。新的遗传学方面的证据也可以支持人类的非洲单一起源说。在《寻找尼安德特人》中,两位作者密切配合,依据新材料得出推测说,尼人在生产能力和大脑智力上都无法同来自黑非洲大陆的后来者相竞争、相抗衡,他们终于被社会组织更佳、装备也更精良的移民所消灭、所取代了。[2](www.xing528.com)
除了对尼人兴衰史轮廓的清晰描述以外,《寻找尼安德特人》还对人类进化史上几次“走出非洲”的重复路线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中东地区作为欧、亚、非三大洲的十字路口,具有文化地理上至高无上的重要性,那里不仅是人类走出非洲最初的必经之路,而且也是有史以来东西方问题的终极根源所在。换言之,中东地区不仅是1万年以来最重要的地区,也是100万年以来人类从非洲走向世界的最重要地区。[3]犹太人的《旧约·出埃及记》叙事似乎是以压缩的形式重演着人类进化的旅程。
无独有偶,人类学的人类起源假说同西方文明的起源假说形成某种有趣的同构对应现象。猿人先祖走出非洲导致了人类文化的全球扩展,而非洲文明祖先的走出非洲直接或间接地催生了西方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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