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危机与文化寻根：探索新时代的社会功能

有人这样评价新时代的社会功能：新时代认识论的最大功绩是解决了文化的多元主义问题。如果每一个人都相信同一个事物，用同一种眼光看世界，那么一个社会就很容易信仰唯一的神、唯一的真理、世上唯一的存在方式。然而，当那个单一的文化碎裂成一系列相互矛盾的景观，你可能就要面临无穷无尽的争论和冲突。一个可行的办法是改变基本的知识观，以便使我们成为相对主义者。我们承认不再有唯一的真理或唯一的通向神的方式，而是存在一整套的同样有效的方式。相对主义还适应了一种对知识的全然民主的态度：我们可以把新时代的“新科学”和“新医学”描绘为一种积极抛弃权威的第三舞台。曾几何时，文化是由专家们来解说的。现在，我们享有了个人趣味的自由：“我也许不大懂艺术，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什么。”20世纪60年代后期转到了自决性的行为选择：“我也许不大懂伦理道德，但是我知道我喜欢干什么。”如今，我们看到在第三舞台上出现了对专家知识领域的同样态度：“我也许不大懂神经系统，但是我知道我喜欢相信按摩和针灸。”^[22]由此可见，在如今的全球化情景中，文化多样性的选择已经不仅仅是国家的策略问题，也成了个人日常生活中的选择问题。

在英国谢菲尔德大学常年开设“异教哲学”的霍恩（Richard Herne）教授，在《巫术、萨满教与道教》中也强调，东方思想对于开启人类生活的新纪元至关重要。中国的《易经》不能仅当成占卜之书，它也是完美的宇宙象征系统的呈现。古代的法术师通过《易经》来把握宇宙的力量，完成人与超自然的沟通。今天我们可以通过《易经》的学习来引导深思冥想，学习接近宇宙的基本力量。^[23]美国加州的亚历山大·艾利奥特则在《永恒的神话：古老传说如何影响现代世界》一书中，遵从约瑟夫·坎贝尔的神话主义，根据自己的切身经历，富有创意地解说了东西方的若干神话，提出“Mythosphere”概念，认为我们现代人不是神话的遥远旁观者或探索者，而完全是神话的局内人，因为我们就生存于Mythosphere之中。古老的神话依靠宗教仪式、民间故事、童话、文学、绘画、雕塑和音乐而传承不息，至今仍然是引导我们生存智慧的灯塔。给这部书作序的一位美国教授说：当代解释学家伽达莫尔对Mythos与Logos做了经典性的区分：确认Logos为真的叙述；Mythos为假的、迷信基础上的叙述。这样的区分显然是有问题的，因为真与假的区分不适宜神话。如果用艾利雅德和利科的观点看，“神话讲述神圣的历史”（Myth narrates sacred history）^[24]，因此现代人应放弃理性的偏见，重新理解神话的意义。这种要求一方面回应着叶芝当年对随着新时代到来的非理性潮流的憧憬，另一方面也给近年来日渐流行于世界的所谓“新神话主义”风潮，提供了合理的注脚，同时对应着后现代主义者抗议理性异化的思想取向。

新旧世纪之交，一部轰动世界文坛和影坛的超级畅销作品《哈利·波特》，显示了新神话主义在文化市场上的巨大号召力。它也再度以魔幻想象的形式展现出新时代的文化多元主义功能：异教原型全面登场。用心的人们似乎可以从作者的想象背后明白一个道理：现代性的危机必定要由西方资本主义机体之外的文化元素来加以拯救——如果危机真能获得拯救的话。

【注释】

[1]叶芝：《幻象》，西蒙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0年，第173页。

[2]弗莱：《叶芝与象征性语言》，《诺斯洛普·弗莱文论选集》，吴持哲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第382页。

[3]托戈尼克：《原始的激情》（Primitive Passions），阿尔弗雷德诺夫出版公司，1997年，第177页。

[4]荣格：《心理学与炼金术》（Psychology and Alchemy），转引自莫阿卡宁《荣格心理学与西藏佛教》，江亦丽等译，商务印书馆，1994年，第137页。

[5]托戈尼克：《原始的激情》，第180页。

[6]艾伦：《圣环：重审美洲印第安传统中的女性》（The Sacred Hoop： Recovering the Feminine in American Indian Traditions），波士顿，烽火出版公司，1992年，第2页。

[7]Diamond：In Search of the Primitive：A Critique of Civilization，New Brunswick，New Jersey： Transaction Books，1974，p.xi.

[8]托夫勒：《力量转移：临近21世纪时的知识、财富和暴力》，刘炳章等译，新华出版社，1996年，第409—410页。

[9]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译，新华出版社，1999年，第372页。

[10]Eric Cheyefitz，The Poetics of Imperialis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p.4.

[11]Susan Greenwood：The Encyclopedia of Magic & Witchcraft， Lorenz Books Ltd.，2001.(www.xing528.com)

[12]参看Morton Smith：《巫师耶稣》（Jesus the Magician，Charlatan or Sun of God，Berkeley：Seastone，1978，1998）。该书举证于《福音书》（内外像中国训诂学讲的内证与外证），尤其是耶稣的神奇行为方面的多种证据，说明耶稣的真实身份是巫师，甚至是一个Trickster。

[13]Steve Bruce，The New Age and Secularisation，Beyond New Age：Exploring Alternative Spirituality， ed.，Steven Sutcliffe and Marion Bowman，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0，p.227.

[14]Ellie Hedges and James A.Beckford，Holsm，Healing and the New Age，Beyond New Age：Exploring Alternative Spirituality，p.169—187.

[15]参看新时代中文网站。

[16]Jhon A. Saliba，Christian Responses to the New Age Movement，London：Geoffrey Chapman，1999，p.27.

[17]F. Capra， The Turning Point： Science， Sociology ，and the Rising Culture，London：Flamingo，1983.

[18]詹姆斯·莱德菲尔德：《塞莱斯廷预言》，张建民、唐建清译，昆仑出版社，1997年，卷首。

[19]参看卡斯塔尼达：《前往伊斯特兰的旅程》，鲁宓译，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7页。

[20]萨义德：《东方学》，王宇根译，三联书店，1999年，第324页。

[21]分别参看：1. Raymond Buckland，Witchcraft from the Inside，Origins of the Fastest Growing Religious Movement in America，Llewellyn Publications，St. Paul，Minnesota，2001.
2. Joan Parisi Wilcox，Keepers of Ancient Knowledge：the Mystical World of the Q'ero Indian of Peru， Element Books，Inc.，1999.
3. Benedict Allen，Last of the Medicine Men，London：BBC，2000.
4. Dorothy Morrison，Everyday Magic：Spells & Rituals for Modern Living，Llewellyn Publications，St. Paul，Minnesota，2001.
5. Vivianne Crowley，A Woman's Guide to Earth Traditions，London：Thorsons，2001.

[22]Paul Heelas，Expressive Spirituality and Humanistic Expressivism：Sources of Significance Beyond Church and Chapel，Beyond New Age： Exploring Alternative Spirituality，ed.，Steven Sutcliffe and Marion Bowman，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0，pp.237—242.

[23]Richard Herne，Magick，Shamanism & Taoism：The I Ching in Ritual and Meditation，Llowellyn Publications，St.Paul，2001.

[24]Alexander Eliot，The Timeless Myths：How Ancient Legends Influence the Modern World，Truman Talley Books，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