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的风险在多大程度上来自科学的发展呢?亡羊补牢的现实,表明了科学权威虚假的一面。我们虽然已经成功地登上了外星空间,但是关于自身社会明天会发生什么情况,我们还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当理性的欲求替代了传统的欲求时,它们似乎提供了某种比先前的教条更具有确定性的知识。但是,只有我们无视现代性的反思性实际上破坏着获取某种确定性知识的理性,上述这种观点才显得具有说服力。[28]
甚至那些最坚定地捍卫科学必然性学说的哲学家,也都承认这一点。如卡尔·波普尔就说过:“所有的科学都建立在流沙之上。”按照科学的观点,没有什么东西是确定的,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被证明,尽管科学一直尽力地在提供我们所渴求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最可靠的信息。在不容怀疑的科学的心脏地带,现代性自由地漂移着。[29]
必须承认的是,不确定成为我们科学知识的特征。比如,我们都被科学告知:服用维生素可以增强肌体健康活力和免疫力。在“非典”的治疗和预防措施中,理所当然地包括摄入各种维生素。药店里的维生素也和中药一样销量激增。各生产厂家当然乐此不疲。可是,就在此时,科学家又出来告诉人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复合维生素药物能够防病,而且某些维生素和矿物质很容易就会过量,反而会增加患病的危险。”[30]
由此可见,知识的不确定性不光使社会科学面临伪科学的尴尬,就连一向受人推崇的自然科学也在丧失着科学性。在这种现实中,遵从现代科学知识大量服用维生素以求防御“非典”病毒侵袭的人们,还有被大量抗生素药物包围的患者,实在不比按照传统习俗大喝绿豆汤以求消灾解难的人们高明多少。一位留美的医学家发问说:“哪位医生能够回答我,已经死亡的病人中有多少是真正死于SARS,又有多少是死于至今还没有任何科学证据证明可以杀灭SARS病毒的抗生素和类固醇等药物呢?我想所有临床医生,包括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们都清楚地知道,大剂量使用抗生素是可以直接致人死亡的,即便没有直接导致病人的死亡,大剂量抗生素也会变成人体免疫力的强烈杀手,而一些病人的病情迅速恶化甚至死亡与药物导致的免疫力全面下降有没有关系呢?”[31]如此的质询虽有些刺耳,还是耐人寻味的。
如果不确定的知识无法维系人的精神安全,那么求助于某种信念,也就理所当然了。按照威廉·詹姆斯(Williams James)的看法,宗教大致告诉我们两件事:(1)永恒的东西总是比临时的东西更好;(2)哪怕只是相信永恒的东西的存在性也比不相信它要好。对于这位哲学家而言,当我们必须在一切知识能够提供的“确定性”以外决定取舍时,我们所能够听从的,只是我们的“心灵”而不是我们的“头脑”。
人为的“补牢”结果可能引发新的“亡羊”,甚至是更加严重的“亡羊”。生态人类学在这方面已经提供了足够的教训。可惜,在危机面前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的人们根本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生态人类学侧重论证人类行为与特定环境下的生存挑战之间的关系。人类行为方式可以解释为适应环境的方法。如果SARS的发生和艾滋病的发生一样,同人类自身的生活方式有关,那么深层的病源学追溯可以扩大眼界,参考生态人类学关注的三方面:(www.xing528.com)
1.该社会群体在其特定的生态系统中地位如何?
2.该群体的某一行为特征如何形成对某一环境的适应?
3.如何理解这一群体适应过程中的行为和生物的多变性?
如果说人冒犯了狒狒的生活领域而从这种动物身上染上了艾滋病,那么滥用抗生素或狂吃野味或许是我们染上SARS的起因。SARS既然是冠状病毒的一个新的变种,那么,怎样才能保证人类的行为不会催生出类似冠状病毒的新的生物种呢?剿灭果子狸和蛇,乃至于乱杀宠物,难道就能阻止新的危险吗?我们曾经倚仗技术手段去消灭我们认为有害的生物,而如今我们在付出代价之后不能轻易这样做了,甚至随意使用杀虫剂和化学农药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恶果。
20世纪60年代,世界卫生组织为防止疟疾在婆罗洲蔓延发起一场灭蚊运动。当时最有效的科技手段是滴滴涕。但是没有料到,滴滴涕在木屋被蟑螂吸收,毒液随即集中在食蟑螂的壁虎体内,又进入食壁虎的猫的体内。这时滴滴涕中毒素高度集中,可以灭绝整个猫族。猫灭绝后,这一带立即鼠害为患,鼠身上的寄生虫和跳蚤构成对人类健康的新公害,也使野生动物中瘟疫流行,对人类造成新的威胁。一种新的科技产品——杀虫药的使用,无形中造成婆罗洲生态系统复原力的大破坏,变得不适合人的生存了。
人们的主观动机没有错,但是专家给出的灭蚊计划,却导致了更大的灾难性后果!此事留下的教训是深刻的:人不要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更不要以为倚仗科技的发展就可以为所欲为!自然生态是一个完整互动的系统,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改变都可以导致整个系统的破坏。已有医学家提出告诫说:“SARS应该是某种感冒病毒在各种药物作用下的变种,SARS病毒的出现,是人类滥用药物引起的必然结果,如果人类不警觉,依然无节制地依赖生化药物,必然导致人类自身的免疫力进一步抑制和退化,同时促使各种细菌病毒的加速进化与变种,并产生强烈的抗药性。”他还呼吁人类应节制用药,应重视保护和锻炼自身的免疫力和自愈力去对抗疾病,理由是:“人类不能试图去杀灭所有病毒,各种细菌病毒也是地球生态的组成部分,也有在地球上生存的权利,人类应和微生物界和平共处,共同生活在这个地球环境中,否则,人类必将遭到自然的惩罚。因为药物的无节制使用,只会导致人类自身免疫能力日益低下和各种细菌病毒加速进化的两极发展,这种竞赛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必然以人类的最终失败而告终。”[32]给包括病毒和果子狸在内的所有生物留下生存权利,真正做到道家圣人所向往的“天人不相胜”,或许是我们痛定思痛之后的明智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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