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与《社戏》都运用第一人称内聚焦的叙述模式:“我”既是小说的叙述者,又是小说中的人物。在《故乡》一文中,“我”这一角色经历了两次转变:中年的“我”—少年的“我”—中年的“我”。而《社戏》一文中也同样活跃着中年的“我”和少年的“我”。与鲁迅《孔乙己》《祝福》等其他第一人称小说所不同的是,在这两篇小说中,“我”不再是线索人物,“我”的功能也不满足于见证诸事发生、推动叙述前行。在这里,“我”成了主角之一。钱理群先生认为《故乡》里面有两个故事:闰土的故事与“我”的故事,两者相互渗透、影响,构成了美妙的“复调”。《社戏》则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我”:在少年时期,“我”哭着闹着要去看戏,而中年以后,“我”视戏院如牢狱,总想着逃离它。《社戏》中的双喜、阿发等人也可谓生动传神,可依小说而言,他们都还只是陪衬性人物。
两篇小说做这样的人物设计,主要还是为了叙事抒情的方便。《孔乙己》《祝福》这类小说的关注点在于人物命运处境,叙述力求简洁克制,很少有旁逸斜出的抒情和议论,“我”作为线索人物正合乎这一要求。《故乡》借“故乡”的变化来写自己对于“祖国”的感受与期望,“少年闰土”喻指中国的过去,“中年闰土”象征着中国的现在,水生和宏儿则指代中国的未来。“我”如果还只是小说中的线索人物,则议论抒情难以展开。《故乡》一文的叙事是舒缓悠长的。小说开篇,作者并不急于进入现实见闻的描写。“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仅此一句,小说舒缓悠长的叙述基调便已确立。一直到小说结尾,“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流水声”,小说舒缓悠长的叙述基调依然如故。
《社戏》一文写看戏,其意不在戏或看戏本身,而是通过戏这面镜子来写自己对于中国社会的观察,来折射自己内心世界的某一侧面。小说写前两次看戏,笔调类似于杂文,将夸张、讽刺用到了极致。“几个红的绿的在我的眼前一闪烁,便又看见戏台下满是许多头”,这是鲁迅在杂文中常用的漫画式描写。“然而叫天竟还没有来”,“他们大概是看散戏之后出来的女人们的,而叫天却还没有来”,这种反复手法在鲁迅杂文中也很常见。与《故乡》相仿,《社戏》一文也不急于进入主要事件的描述,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这篇文章没有什么“主要事件”。与《故乡》全文始终保持同一语调风格相比,《社戏》一文前后两个部分的语言风格可谓迥异。文章写前两次看戏冷峻、辛辣,而写少年看戏则深情、优美。文章前半部分在功能上作为后半部分的陪衬,不仅思想内容上如此,语言外壳也是如此。(www.xing528.com)
有评论家指出,《故乡》创造了“逃离—回归—逃离”的乡土文学叙事模式。如果我们对《社戏》展开叙事模式分析,会发现,只要将“故乡”替换成“看戏”,这一叙事模式照样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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