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力侧重解决读进去的问题,而理解力则侧重解决读出来的问题。
对作品的理解必须以“我”为主。有朋友问王阳明:“读书不记得如何?”阳明回答道:“只要晓得,如何要记得?要晓得已是落第二义了,只要明得自家本体。若要记得,便不晓得;若徙要晓得,便明不得自家的本体。”阳明先生对读书目的与方法的阐述与美国新批评的领袖布鲁姆有异曲同工之妙。布鲁姆说:“阅读的乐趣是自私的,而不是社会的。你不能通过读得更广泛或深入而直接改善任何别人的生活。”阅读的终极目的是成为更好的自己,我们对作品的理解必须从自己这样的个体出发,不该为了背诵人家的话语或理解别人的句子而丧失主体精神。
我们当然不能为了理解别人而迷失自我,但理解作者的主旨和意图还是非常重要的。在《如何读,为什么读》一书的序言部分布鲁姆给出了理解作品的五条建议,而后又分四类文体解读了数十部文学作品。在布鲁姆看来,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读短篇小说与读长篇小说所用到的方法是不同的,而诗歌和戏剧当然也要用完全不同的方法来解读。中学语文课堂对课文的解读就借鉴了布鲁姆的理论,在讨论一部作品之前,我们先得界定该作品属于哪一体裁,在风格流派方面有何特色,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这类作品的方法去解读作品。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很多时候涉及审美,我们的提问大多是围绕“为何这样写会更美”来展开。而对学术作品的理解则往往涉及科学求真,我们主要会问:“作者的观点是什么?他的核心概念有哪些?作者的论证链条是如何建立的?”本书接下来的六辑也会依据体裁介绍不同书籍的阅读方法。
就大的方向而言,我们理解一部作品有外部解读和内部解读两条路径。
知人论世的外部解读方法依然有其存在的价值。以《红楼梦》研究为例,在红学研究五大流派中,索隐派和考证派均属于外部解读。索隐派将《红楼梦》的故事情节以及言语典故与乾嘉年间的历史事实逐一比对,得出《红楼梦》是排满小说的结论。而考证派则通过大量的历史事实,考证出《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身世背景以及该书的成书经历,从而得出《红楼梦》是曹雪芹自传的结论。以今天的学术眼光去看,这两个流派的治学方法和研究结论都有其局限性,但我们不能否认,他们的外部解读之法帮助人们一步步逼近了对《红楼梦》的正确理解。在阅读一部新书时,如果能对作者写这部作品的时代背景、经历个性有较多的了解,可能会有助于我们更准确地理解作品主旨。
结构分析的内容解读方法应该成为阅读者的首选。西方现代文论吸纳了语言学、人类学、心理学成果,通过对作品的结构模式、言语内涵等方面展开内部分析,来提炼概括作品的主旨。有些评论家认为,一部已经完成的作品拥有独立的生命,是一个“精致的瓮”,作者的生活环境甚至写作意图都不能对作品意义产生任何影响。就科学性而言,基于词语概念、句式含意、段落思想和篇章结构的内部解读方法是胜过外部解读的。但西方叙述学与其语言特点联系紧密,我们很难将这些理论直接移植到对汉语文学作品的理解上。福建师范大学的孙绍振教授融东西方文艺理论于一炉,提出了操作性较强的文本细读理论。孙教授在解读作品时,特别强调两个关键词——“还原”与“比较”。他提出,为了准确理解一部作品,我们要做到艺术感觉、情感逻辑、价值意义、风格流派的还原,同时也要注意将该作品与相关作品进行多种形式的比较。孙教授以大量的赏读范例给我们指明了文本细读分析的路径,但要真正掌握这些方法,一要具备扎实的理论素养,二要有大量的实践经验。(www.xing528.com)
若在家里的客厅里读一部散文或小说时,我们是不会去操弄那些烦琐的解读之法的。这时,我们对一部作品理解的多寡与我们的提问意识很有关联。有些人读书很快,但读完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收获,因为他从未就着作品提出有效的问题。不提问,就不会有沉思和求索,你与作者的交流也因此中断。按照建构主义的理论,作品的意义是由读者根据自身的知识体系赋予的,你不肯赋予作品以意义,再深奥的作品在你面前也是浅薄无趣的。
解决阅读疑惑的第一路径肯定是回到作品中去,重读相关片段找寻答案。很多时候我们的疑惑是由于读得太快,没有注意前后文段的关联,有时是忽略了作者的深层表达,停下来,细读慢品,大多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解决阅读疑惑的第二路径是联系自己的生活经验与阅读经验,做出自己独特的理解与研判。你得出的结论不一定符合作者的预设,也可能与专家的解读有悖,但那是你自己的财富,你要珍视。
解决阅读疑惑的第三路径是“正诸先觉,考诸古训”。怀疑自己会误读,我们也可到知乎或豆瓣上去找找专家或其他读者对这一问题的解答,这样的解答当然越权威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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