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学者必有师”。什么样的人可以为师?
韩愈心目中判定老师的条件与标准是:闻道。“道”到底是什么呢?韩愈在《原道》中有如下定义:“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可见这个“道”是由“仁”与“义”构成的儒家之道。一个人只有“闻”得“道”——博学、熟习儒家的学说和思想,胸有“六艺经传”,才是圣贤之人,才可为人师。对此,我们可以再看看韩愈在《答刘正夫书》中的一段话:
或问:为文宜何师?必谨对曰:宜师古圣贤人。曰:古圣贤人所为书具存,辞皆不同,宜何师?必谨对曰:师其意,不师其辞。又问曰:文宜易宜难?必谨对曰:无难易,唯其是尔。
韩愈认为,文章不必写得太难,关键在于写得正确——让言辞符合文章的内容思想。因此他要刘正夫“师古圣贤人”,因为只有古圣贤人的文章才符合韩愈的要求,并进一步劝说他要学习圣贤文章的“意”,这个“意”,即是韩愈内心所崇尚的儒家之道。韩愈明确提出“文以载道”“文以明道”“文道合一”等观点,强调“文”是来“载道”“明道”用的,所以“学文”的关键不在于“师其辞”,而在于“师其意”。因此,韩愈这里说的“古圣贤人”,就是那些饱读儒家经书的儒生。韩愈对这些人是很尊敬和崇拜的:“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在昌黎先生心中,只要这个人“闻道”比自己“先”,不管他的年龄大小、地位高低、身份尊卑都可以做老师,都应该虚心向他从师学习,他就是我们的老师。因此,老师没有地位尊卑之分,没有年纪大小之别,只有熟习儒家之道的多少、先后之异——“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韩愈之所以要尊“儒生”为师,可能有以下两方面的原因。(www.xing528.com)
一是源于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作为华夏文化固有价值系统的一种表现的儒家,儒学本身便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精华,也是封建统治者用来治国安民的治世之宝。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在2000多年的封建社会历史长河中,儒学一直占着统治的地位,尊儒学儒也成为华夏民族的文化传统。《汉书·儒林传》云:“古之儒者,博学乎六艺之文。六艺者,王教之典籍,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至治之成法也。”汉代治经学必有师承,各以家法教授,教、学的主要内容便是以儒家经典为主的“六艺之文”。这是“王教之典籍”,是先圣拿来“明天道,正人伦”之用的,是“致至治之成法”。因此,上至朝廷的科举考试,下到民间的学校教育,无不上行下效,成为封建社会的一种普遍而传统的文化现象。所以,韩愈以是否“闻道”作为可否为师的条件与标准,是出于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弘扬而已。
二是源于自己为儒家正统之目的。众所周知,韩愈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的人物。韩愈多次说:“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答陈生书》)“愈之所志于古者,不唯其辞之好,好其道焉尔。”(《答李秀才书》)可见“道”在昌黎先生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韩愈恰恰生不逢时,生活在尊佛老而贬儒道的唐代,出于自己欲重新维护儒家思想的正统地位以巩固王权之目的,韩愈的许多文学理论主张,都把“明道”放在首位,特别强调儒家的仁义和道统:“学古道而欲兼通其辞;通其辞者,本志乎古道者也。”(《题欧阳生哀辞后》)韩愈认为“道”是写作的目的和内容,“文”是写作的手段和形式,文“本志乎于古道”。强调要文以载道,文道合一,以道为主。他倡导人们要“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就是为了使学儒成为一代之风,从而重振儒道雄风,恢复儒道在统治者心中的正统地位。而这必须要依靠“闻道”的老师才能达成。
另外,孔夫子以“不耻下问”的亲身作为,践行了自己“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也”的学习观、从师观。孔圣人的这种尊贤、好师的学习理念,使得千百年后的韩愈也心向往之并摹仿着实践之,尤其是身处那种“师道之不传也久矣”的儒学衰微的时代,更促成了韩愈为改变不良文风而欲进行文学变革的社会责任感。但韩愈对“师者”的判定条件和标准与孔子的不同,韩愈更具进步性。如果说,孔夫子心中的“师”是指平常意义上我们所理解的“学校老师”,那么,韩愈心中“师”则不是“授之书而习其句读”的童子之师,而是指那些学儒懂儒的儒生。“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在韩愈看来,是基本知识的欠缺,可以由“童子之师”解决(在以后的教学中,学生也可以自己解决);而对于“道”的认识和掌握,是一般的老师解决不了的。因此,这种老师必须“好古文”,并且是“六艺经传皆通习之”,如此方能“闻道”,才可“传道受业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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