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子，海陵东乡岁时，传统与变迁

每当步入隆冬时，也是小镇上浴室，俗称澡堂子最热闹的时候。

旧时澡堂分普座、雅座。进去需在售票处购买浴筹，浴筹为约10厘米长一拇指宽竹片，烤火杀青，涂朱漆于刻有店家名号之上！起防伪、供跑堂师傅识别普雅之分作用。

随之推开有三四厘米多厚的棉胎布门，便进入了浴池，迎面便是客气十足的吆喝，“有客到呃，师傅呃，马筹介我，搭刻还算头汤”（有客到，师傅把筹给我，此刻还算是头汤），头汤指的是浴池刚烧开的池水，没被人使用过。递上竹筹，跑堂师傅会引客到大厅，厅内一字排开几十张长躺椅，椅与椅之间有个茶几，供客人摆放茶杯、烟缸等，下设痰盂。躺椅上铺着一块蓝白相间的罩布，躺椅底部有个更衣箱，用来存放客人的换洗衣服。若有客人穿有呢大衣，厚棉袄塞不进箱子，只见微笑赶来的跑堂师傅手持约半丈多长木叉竿，熟练叉起衣物，伴随“蹭”的一声，把衣物如巡航导弹般精准挂在木楔子或晾绳上，绝不拖衣带水，此举一劳两得，既能节省空间，又能防“梁上君子”。

换上拖鞋，过去多为木屐，20世纪70年代换为塑胶拖鞋，推开木制的厚重浴门，只见两三池子里水汽蒸腾，氤氲弥散在整个浴室，得道浴客称其为“水暖汽圆”。人跳入汤池，温暖微烫的池水拥抱周身每一寸肌肤，驱走了所有的寒冷，让人浑然不觉地忘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真有一种“四海皆冰轮，唯我沐春水”的感觉，墙壁上钢丝罩兜住的灯泡散落下昏黄的灯光，看见角落里有个烫水池，上面罩着厚木制成多个田字形的木槅，一股股蒸汽从槅下蒸腾，化成雾，听闻这种热气熏蒸能治疗很多疾病，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人，有的在呻吟，有的在养神，有的在哼小曲，也有人用毛巾折成带状沾着滚烫的热水烫脚丫子，龇着嘴不时传来“fo，fo（土话拟音词），好烫，妈麦，真舒服”。

通常洗浴都在大点的池子，因为它水温适宜，可泡二三十人，你可坐在池边洗浴，也坐在池边台阶上半浸泡，也可一股脑坐在水中浸泡，只露出个头，泡得人面红耳赤，通体红彤彤的，活脱脱像个油焖小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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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在这温暖惬意的汤池里快睡着的时候，“师傅！过要擦背啊？”这是搓背师傅问你是否要搓背，师傅一瓢热水浇洒在宽口的池边，澡客躺在上面，他弯腰弓步从头到脚，上胸下背，哼哼噗噗全身用力把客人搓得是快意阵阵，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当你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会轻拍你一下，接着用热毛巾盖在你的手背、脊背上，由轻到重，上上下下拍打，若有同行也在服务，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如民乐大会上的交响乐在演奏般，当你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你周身血液循环，力道反馈给你快要被冬眠的细胞，顿时你会感到无比的舒畅！

当你淋洗干净，浑身热气护体刚要到躺椅的时候，澡堂子还有一项“热水把子”服务，那就是为顾客擦干身上的水分。跑堂的师傅立时拿出两条热毛巾来：一条毛巾用右手食指旋转起来，手指一抖，毛巾就正好“旋”向你来，你接住擦脸、擦脖子；他用另一条毛巾帮你上下擦起后背来。这种热水把子可是个纯手艺活，非今日机器所能为，在门口有个热水灶，里面有沸腾的滚水，他们先把湿冷的毛巾一层一层码放整齐，然后在灶旁双手揪住毛巾对角两端，缓缓浸入滚滚沸水中。算足烫水吃透，便立刻拎起，斜向交叉捺在案上，紧紧挤压，把水干。然后抠住毛巾一边，翻卷前推，轧成圆棒。回到工作台，再盖上别的毛巾保暖。这样既卫生又保温。

干身后躺在椅上，师傅笑面提着大茶壶，冲出长长水柱，往茶几上放好茶叶的茶杯里注上开水，说一声“您慢用”，随之他匆忙热情地穿梭于人群中去服务下一位浴客，而此时经过热水浸泡后，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品此香茗，可谓生津解渴正当时！

少顷，师傅又会递来热水把子，让你擦擦，顺便问道“过要修脚，按摩”，要是你想修脚，说上一声，很快来了个戴老花镜的师傅，拿来一盏低脚座灯，放在你的躺椅前照明，然后用他手上的各种修脚刀具，认真、细心地给你修起脚来，去厚皮、挖鸡眼，此时，也是街邻巷友开联欢会的时候，下象棋的吸引众多“诸葛亮”在旁观战，但要“观棋不语真君子，落手无悔大丈夫”。大多数澡客操起东乡土话，此一句，彼一句，谈天说地。最后伴随着一声“将你军”，围观者欢声笑语，乡里乡亲地互相打招呼散场，有老者腿脚不便的，大家会接力般搀扶送回家。大众百姓的浴池，洗去了凡间的尘垢，温暖了人的心情。随着时代变迁，老澡堂子日渐式微，退出了视野，取而代之的是某某会所、某某中心的新型洗浴休闲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