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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解穿资本主义劳动之路及限制

时间:2023-07-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借助黑格尔辩证法思想,将克服资本主义劳动落脚到扬弃私有财产、实现共产主义。但若将马克思所认可的真正的共产主义与粗陋的共产主义对堪,克服资本主义劳动路径就不言自明了。波德里亚认为,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是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认同,因而其劳动价值论也是资本主义社会价值观念的表现。

马克思解穿资本主义劳动之路及限制

面对资本主义劳动建构的抽象统治的重重包围,马克思并未束手就擒。在《1844年经济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借助黑格尔辩证法思想,将克服资本主义劳动落脚到扬弃私有财产、实现共产主义

实现共产主义要求完成对私有财产的积极的扬弃。马克思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基于他此时适才萌芽还未成熟的唯物主义历史观:“整个革命运动必然在私有财产的运动中,即在经济的运动中,为自己既找到经验的基础,也找到理论的基础。”[28]尽管尚未明确表达历史过程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早年马克思已经开始把历史运动从经验存在与思维意识两个层面来加以考察,并通过经济异化与宗教异化的比较,提出:“无神论的博爱最初还只是哲学的、抽象的博爱,而共产主义的博爱则径直是现实的和直接追求实效的。”[29]历史被视为一个充满张力的运动,这也为克服抽象劳动建构的严密的抽象统治提供了可能——共产主义正是这道曙光

扬弃私有财产实现共产主义不是一个一蹴而就、一帆风顺的过程。马克思看到共产主义“起先它是作为普遍的私有财产出现的”[30],它以财产关系的普遍化来尝试对私有财产加以否定,其后果反而造成私有财产的彻底表现,并对人的个性到处否定,这是以共妻制为表现的粗陋的共产主义,它甚至是社会非自然的简单倒退。但马克思同样指出,粗陋的共产主义中蕴含着积极的因素,它正是作为人的自我异化的扬弃而存在,只是囿于不理解私有财产真正的本质,是不彻底、不完备的。马克思在这里隐约透露出这样一条实现真正的共产主义的途径:克服私有财产不是在制度上、在现实世界中废除财产本身,而是深入资本主义私有财产的本质——资本主义劳动。

至此马克思似乎做了一个循环论证:克服资本主义劳动要求实现共产主义,实现共产主义要求扬弃私有财产,扬弃私有财产要求直面资本主义劳动。但若将马克思所认可的真正的共产主义与粗陋的共产主义对堪,克服资本主义劳动路径就不言自明了。马克思提出:“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31]如果一定要用复归的术语表达,那么从私有财产的现象深入资本主义劳动后,要实现的正是将资本主义劳动的特殊性“复归”到人类学意义上的劳动,具体而言,就是消除资本主义劳动抽象地作为人的主体本质的紧张状态,劳动不再是价值意义上的劳动,不再是动物机能的劳动,而只作为人的发展需要的劳动存在。这条进路也侧面印证了普殊同的判断:“马克思的批判是对由劳动建构的一种特定社会中介形式的批判,而非对社会中介本身的批判。”[32]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对克服资本主义劳动晦涩且烦琐的论述,很难不让人怀疑马克思究竟是否已经成竹在胸,这一混乱尤其见诸异化劳动与外化劳动的关系问题。马克思没能自觉地贯彻异化劳动的资本主义历史特殊性,因而无法驾轻就熟地明确揭示异化本身的历史性特殊性,也因而导致研究者们在理解《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异化”与“对象化”的关系时时常遭遇梗阻。针对这一点,普殊同指出了早晚期马克思对于异化问题的不同:“在他的早期作品中,马克思主张劳动将自身对象化为产品这一过程未必是异化过程……然而,在马克思的后期著作中,异化根源于商品性劳动的二重性,由此,它内在于这一劳动本身的特殊性中。”[33]类似地,在价值范畴的前提下,伯特尔·奥尔曼也直接将资本主义社会关系与异化结构视为同一。于是,我们虽然可以看到早年马克思分析、阐述与解决方案的不系统,可以看到早年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劳动的特殊性的不自觉,但却不可否认他对资本主义社会统治结构的敏锐度,不可否认他对资本主义劳动历史意蕴的深刻性。

事实上,马克思早年对资本主义劳动的历史性立场,一直延续到后期马克思的运思路线,这一以贯之的历史性理解也同样成为克服资本主义的有力抓手。

正是基于资本主义劳动历史地内涵的价值维度,马克思走进了资本增殖的世界。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指出:“在资本的概念中包含着这样一点:劳动的客观条件(而这种客观条件是劳动本身的产物)对劳动来说人格化了,或者同样可以说,客观条件表现为对工人来说是异己的人格的财产。”[34]这个表述再次确证了抽象劳动内在于资本概念的历史性,进一步地,资本的增殖也正是在“劳动从它同它的客观条件的原始共生状态中脱离出来”[35]的前提下方才发生,这意味着劳动的异化成为资本增殖的先决条件,而此时的资本也不限于早年私有财产视域中的外化劳动的积累,它更在资本主义劳动中介下被视为一种关系,一种资本主义社会中特有的生产关系。

同样基于资本主义劳动的历史前提,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将价值定义为抽象的人类劳动,并以实体的方式确定下来。马克思指出:“价值不断地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在这个运动中永不消失,这样就转化为一个自动的主体……商品的价值突然表现为一个处在过程中的、自行运动的实体,商品和货币只是这一实体的两种形式。”[36]这是哲学意义上的实体在政治经济学中逻辑化的推演,由于马克思为这项推演致以历史的限定,资本逻辑才能在肆无忌惮的扩张中被授以限制,克服抽象实体的现实建构的社会统治才有了可能。

在此基础上,回到波德里亚对马克思劳动理论的批判。波德里亚认为,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是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认同,因而其劳动价值论也是资本主义社会价值观念的表现。站在资本主义劳动的历史性的立场,事实上,对马克思而言,对资本主义的克服,也意味着作为社会财富形式的价值的废除。这也正是普殊同着力强调马克思以资本主义劳动作为批判资本主义的对象的重要原因,其目的在于激活20世纪以来被传统马克思主义遮蔽的、马克思资本主义批判理论的现实性。而同样面对资本主义生产,波德里亚与普殊同对于资本逻辑与生产逻辑的运思是十分相近的。普殊同试图通过揭示资本逻辑的运动机制来深入生产方式本身,打破资本主义的生产逻辑以从根本上实现对资本主义的克服。波德里亚则表现得更为激进,他将整个人类学意义上的物质生产逻辑视为一种理性的逻辑,意欲通过超越生产逻辑来超越马克思的生产理论,超越整个政治经济学。波德里亚对生产逻辑的超越实质上是将资本主义劳动的历史性极限拓展至目前整个人类社会的表现,在这里,人类社会被降维至更为宏大历史背景下的一个片段。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劳动的历史性观照,不仅为说明且克服资本主义提供可能,更为人类社会未来世界的新图示提供可能。对于生产逻辑是否比资本逻辑更为严密和抽象这点不得而知,但至少劳动的历史性在必然世界中为人们实现自由提供了理论空间与现实可能。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关于劳动的研究,绝非只能简单归纳为异化、外化等问题;事实上,其中流露的劳动的历史性维度不仅贯穿于马克思后期对于政治经济学的讨论,而且与此后唯物史观的萌芽与建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重新认识马克思在手稿中对资本主义劳动的分析,是厘清早年马克思哲学转向的必然要求,也是重拾马克思资本批判的有力抓手,对于当下激活马克思哲学思想的现实力量、回答现实问题均有着重要作用。

【注释】

[1]普殊同.时间、劳动与社会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理论再阐释[M].康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24.

[2]普殊同认为:“‘传统马克思主义’一词并不指代马克思主义的某种特定历史趋势,而是泛指所有从劳动的角度出发分析资本主义的理论方法。”(普殊同.时间、劳动与社会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理论再阐释[M].康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8.)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84.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88.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39.

[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77.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77.

[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89.

[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0.

[10]阿伦特.人的境况[M].王寅丽,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167.

[11]马克思.马克思古代社会史笔记[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174-186.

[1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54.

[13]普殊同.时间、劳动与社会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理论再阐释[M].康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5.(www.xing528.com)

[1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32.

[1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24.

[1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88.

[1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78.

[1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82.

[1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32.

[20]夏莹.从批判到抗争: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嬗变及其当代形态[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9:131.

[21]BAUDRILLARD J.The mirror of production[M].New York:Telos Press,1975:42.

[22]仰海峰.马克思的劳动概念:鲍德里亚的批评及其误读[J].南京社会科学,2003(4).

[2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71.

[24]李佃来.阿伦特对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四个根本性误解[J].学术月刊,2018(8).

[25]阿伦特.人的境况[M].王寅丽,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63.

[26]普殊同.时间、劳动与社会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理论再阐释[M].康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185.

[27]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6-8.

[2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8.

[2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8.

[30]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5.

[3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8.

[32]普殊同.时间、劳动与社会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理论再阐释[M].康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454.

[33]普殊同.时间、劳动与社会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理论再阐释[M].康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186.

[3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08.

[3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11.

[3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180-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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