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文化：揭秘鞭杀故太子贤二子

天授元年（690）九月九日，武则天登基，正式改唐为周，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皇帝。

为了说明武则天是通过对唐宗室和忠于大唐的臣子血腥杀戮、制造白色恐怖而后夺取最高权力的，《资治通鉴》天授元年条有：“八月，甲寅，杀太子少保、纳言裴居道；癸亥，杀尚书左丞张行廉。辛未，杀南安王颍等宗室十二人，又鞭杀故太子贤二子，唐之宗室于是殆尽矣，其幼弱存者亦流岭南，又诛其亲党数百家。”［24］

上述资料中所提及被武则天所杀的人，两《唐书》大都没有传略，难辨真伪，但“鞭杀故太子贤二子”却是不折不扣的谎言。

如上所述，章怀太子李贤是武则天和唐高宗的次子，生于永徽五年（655），上元二年（675）六月初五，20岁的李贤被册命为皇太子。调露元年（679）八月二十二日，李贤被废为庶人，送长安别所幽禁。永淳二年（683），李贤被流放巴州。文明元年（684）二月二十二日），李贤终于巴州之公馆。

李贤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分别是：李光顺、李守礼、李守义。

先说大儿子李光顺和三儿子李守义。

据《旧唐书》记载：“光顺，天授中封安乐（《新唐书》记为‘乐安’）郡王，寻被诛。守义，文明年（684）封犍为（今属四川）郡王。垂拱四年（688），徙封永安（治所在今陕西泾阳县北云阳镇）郡王，病卒。”［25］

《新唐书》记载：“光顺为乐安（今属江西）王，徙义丰（治所在今河北安国），被诛。守义为犍为王，徙封桂阳（今属湖南），薨。”［26］

两《唐书》关于李光顺和李守义的传记虽然过于简略，但起码有一条，李守义早在武则天称帝之前就“病卒”了。

再说二儿子李守礼。

李守礼生于咸亨三年（672），卒于开元二十九年（741），是李贤诸子中唯一长寿（70岁）、善终的儿子。

据《旧唐书》记载：

守礼本名光仁，垂拱（685）初改名守礼，授太子洗马，封嗣雍王……神龙元年，中宗纂位，授守礼光禄卿同正员。神龙中，遗诏进封邠王，赐实封五百户。景云二年，带光禄卿，兼幽州刺史，转左金吾卫大将军，遥领单于大都护。先天二年，迁司空。开元初，历虢、陇、襄、晋、滑六州刺史，非奏事及大事，并上佐知州。时宁、申、岐、薛、邠同为刺史，皆择首僚以持纲纪。源乾曜、袁嘉祚、潘好礼皆为邠府长史兼州佐，守礼唯弋猎、伎乐、饮谑而已。九年已后，诸王并征还京师……二十九年薨，年七十余，赠太尉。［27］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神龙（705—707）中，遗诏进封邠王，赐实封五百户”这句话。武则天是神龙元年（705）十一月去世的。能称为遗诏的，自然是武则天临死前的“指示”。武则天都要死了，还念念不忘给她这个孙子“加官晋爵”，可见疼爱之深。

天授元年（690）八月辛未，即二十八日，作为一个时间节点，章怀太子李贤的三个儿子，一个病死在此之前，一个善终在其后很多年，唯有老大李光顺是被杀的。但时间也是在天授元年八月之后一年左右。连一个儿子都对不上号，不知道向以“信史”著称的《资治通鉴》，称武则天“鞭杀故太子贤二子”，到底有何根据？

其实，李光顺也不一定是被“被诛”的。我们知道，诛杀一个人，总是要有原因或者借口的。李光顺此时刚封了郡王就被杀，应该是事出有因吧。但两《唐书》未明确记载，只说“被诛”了，其中隐情有待进一步考证。

读两《唐书》和《资治通鉴》，就会不断地发现其中的记载有误。开始时，总以笔误宥之。但错误太多且焦点集中，就值得思考了，为什么那些“笔误”大都与武则天有关，且总是极度夸大，毫不遮掩？这就不是简单的笔误了，而是有意抹黑。本来，武则天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如果在符合人性的基础上，指出她的错误，乃至罪恶，会令人信服。但在这些史书里，武则天已被妖魔化，成了异类，成了嗜杀成性、行事乖谬、做事不符合逻辑的代表，这显然是违背了真实客观的记史原则的。之所以这样，无外乎武则天破天下之先例，以女主身份临朝称帝，打破了传统儒家男尊女卑的道德传统。所以，既然这样，笔者以为在尊重客观事实的基础上，也没有必要时时为欧阳修、宋祁、司马光这些名家讳，直指其记载失真，有失公允，是十分有必要的。

女皇其实是“媚”娘。许多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善良，而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

注释

［1］《新唐书》卷七十六《则天武皇后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3477页。

［2］《旧唐书》卷八十六《孝敬皇帝弘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2829页。

［3］《新唐书》卷七十六《则天武皇后传》，第3477页。

［4］《旧唐书》卷八十六《孝敬皇帝弘传》，第2830页。

［5］《资治通鉴》卷二〇二，高宗上元二年（675）四月条，中华书局，1956年，第6377页。(www.xing528.com)

［6］《全唐文》卷二五七《高安长公主神道碑》，中华书局，1996年，第2607页。

［7］王昶：《金石萃编》卷五十八《孝敬皇帝叡德记》，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90年，该卷第7页。

［8］宁志新：《旧说武后扼婴、杀子失实之补证》，《晋阳学刊》1987年第4期。

［9］司海迪：《武则天的人格与重要人际关系考论》，武汉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年，第114—115页。

［10］司海迪：《武则天的人格与重要人际关系考论》，第118页。

［11］穆兴平、白艳妮：《唐义阳公主驸马权毅墓志考》，《乾陵文化研究》（九），三秦出版社，2015年，第365页。

［12］《全唐文》卷二五七《高安长公主神道碑》，中华书局，1996年，第2607页。

［13］《新唐书》卷八十一《泽王上金传》，第3587页。

［14］《旧唐书》卷八十六《邠王守礼传》，第2833页。

［15］《资治通鉴》卷二〇四，则天后天授二年八月条，第6473—6474页。

［16］《旧唐书》卷八十六《邠王守礼传》，第2833页。

［17］《旧唐书》卷八十六《邠王守礼传》，第2833—2834页。

［18］《旧唐书》卷九十五《睿宗诸子》，第3009页。

［19］《旧唐书》卷八《玄宗本纪》，第165页。

［20］《旧唐书》卷五十一《后妃上·中宗韦庶人》，第2171页。

［21］《旧唐书》卷八《玄宗本纪》，第165页。

［22］《资治通鉴》卷二〇七，则天顺圣皇后下长安元年（701）八月丙寅条，第6556页。

［23］《旧唐书》卷九十五《睿宗诸子》，第3009页。

［24］《资治通鉴》卷二〇四，则天后天授元年八月条，第6467页。

［25］《旧唐书》卷八十六《章怀太子贤传》，第2832页。

［26］《新唐书》卷八十一《三宗诸子》，第3591页。

［27］《旧唐书》卷八十六《邠王守礼传》，第2833—2834页。

（宋宗祧，河南省人大常委会财经委办公室原副主任；李阿能，乾陵博物馆，文博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