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尚文和,我的师父关学曾是北京琴书的创始人。北京琴书,这是我师父给定的名。北京琴书的前身是单琴大鼓,以前,还有一个名称叫五音大鼓,五种声音有板、有鼓,有唱腔,有伴奏。五音大鼓,过去不算是一种曲艺形式,只是民间老百姓自娱自乐的那么一种形式。1924年外地发大水,农民逃荒,就逃到京城,基本上逃到京南一带,沿街要饭,利用这种形式演唱,他们沿街要饭、卖唱,有人给钱,他们发现自己唱这个还能挣钱,这样就慢慢发展,成了一种曲艺形式,叫做五音大鼓。那么我的师爷呢,翟青山,他在当时唱的是最好的一个,后来就有我的师父,师大爷,他们愿意学这个就跟着一块学,当时也是五音大鼓。这个时候呢,电台已经能够开始采取他们的录音,过去呢都是现场直播,没有说录播的,就是说商家买这个钟点,比方说买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段,这个时段呢,演员就到电台去唱,人家时不时做做广告。因为它是直播,有一次呢,演员到了,乐队没到,只到了一个扬琴,本来是应该有扬琴、有四胡、有二胡、有三弦。时间到了就得给人家播,时间到了,怎么弄?还得开始播。这样呢,就只好用一个琴来伴奏。结果播出去以后观众反应这么唱,比有那个四胡、二胡还好,干脆您就用一个琴吧,这么着改名叫单琴大鼓,一直延续到1950年、1951年。
这时候抗美援朝,老爷子到朝鲜去慰问志愿军,在朝鲜也见到有其他的曲艺形式,其中叫琴书的有很多,什么山东琴书、冀州琴书、路安琴书,我师傅觉得自己唱的这个单琴大鼓是不是也可以改个名字叫琴书,就这样叫琴书吧。在前门箭楼上面有一个大众游艺社,当时有老艺人,也有比较年轻的,像曹宝禄、孙砚琴、魏喜奎这些人在那演,我师傅觉得自己是北京人,应用北京话来唱,干脆就叫北京琴书,从那以后单琴大鼓,就改成了北京琴书,这个名称一直流传到现在。这是北京琴书的来历。
我学北京琴书纯粹是一个巧合,这是在1960年,那个时候我刚刚十岁冒点头吧,在一次广播当中我听了北京琴书一段《杨八姐游春》,我觉得特别好听,从那以后是一发的不可收拾。为了丰富音乐加上二胡和四胡,我想学怎么办呢,那时候岁数小也不懂事,直接就找到我师傅这了。到西单剧场我说我想跟你学琴书,他也不认识我,又看我是个孩子,就对我说,你要想学呢,到文化宫有一个业余宣传队,你可以到那去,我真到那去了。老爷子当时在前门小剧场演出,我只要一有工夫,就到剧场去看。过去看玩艺儿是怎么收费呢,十分钟二分钱,你什么时候进去给你计上时间,出来计时收费。我到那就听北京琴书,别的我不听,这时候我已经见过我师傅了,我在门口那等着,等着我师傅一出来,我就走过去跟我师傅说几句话。老师说你这倒好,就听我的,别人的不听。从那慢慢的跟老师比较熟了。他说,你既然这么喜欢,有机会到我家里去,看看你能唱不能唱,有没有条件唱。我也是仗着胆子就去了,当时我师傅在沙子口街三巷二号,我到那去了,老师说那你唱两句吧,我说我没学过,我只是爱听这个。他说那这样,我唱一句,你跟着我学,看看行不行。老师当时唱的也是《杨八姐游春》,我跟着老师学唱了两句,这是一对一的学。他一看还行,就这么着慢慢的跟师傅建立了关系。
我当时上学,学校往我母亲单位打电话,说您这孩子特别喜欢北京琴书。正说到这呢,旁边一个人搭茬了,说咱们单位的肖松俊当初就是给关学曾打琴的,这么着我母亲把我给介绍给她的一个同事,当时在玩具厂,肖松俊看我也真是喜欢这个,带我到关老的家里,慢慢的就熟悉起来了。我一看能认可我,那我就得了,咱们一定要学这个。就这么着,一直慢慢跟人家学,那时候没提到拜师,我刚十几岁也不敢提拜师。我平常还要玩一会儿京胡,二胡,老师说你能不能玩乐器,我说我就玩过京胡,四胡我可从来没用过。当时老师家里有这四胡,他说你拉一下我听听。我仗着胆子,在老师面前试着拉了几下四胡,他说还行,有点意思。他问我,你会扬琴吗,我说扬琴也不行,我就是瞎打。他说那你打一个琴书我听听,我接着来了一段琴书,老师一听还行。我一听老师说还行了,老师那就是基本上认可了。当时还是确实没提到拜师,等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了,我跟老师也十多年了,一直没正式叫师傅,就想干脆拜老师得了。当时师傅说,得了,我收你这徒弟了。这样就等于完全的认可我了。他对我说,以后别人要问你,你师傅是谁,你就说是关学曾,别人要问我尚文和是谁,我就说那是我徒弟。一直到师傅去世,这十几年一直就这样。到现在师傅已经走了十几年了,我特别的怀念我那恩师,喜欢北京琴书的广大听众也特别怀念他。
过去在天桥演出讲的是撂地,画锅。什么叫画锅,就是用白石灰、石膏粉,在地上画的一个圆圈,人就站在圆圈里表演,我们行话叫画锅。还有一个名称叫捡板凳腿,过去在天桥,老师没有固定的场地,只好是捡人家板凳腿,人家演员比方说两点到,我一点到,在他演出以前,我来演唱,演唱就是随时要点钱。到两点了,该让人家了,这时候呢,观众也都围上来了。后面演出的这些人呢,也愿意前头再有几个演员,我们叫招粘子跟着演唱,可是在天桥对老师讲,也受罪,你也能遇到地方上一些社会霸道的人,你还得维护了他们。
关学曾在天桥唱北京琴书(www.xing528.com)
有一次老师唱到半截,底下的人没围好,他们也懂这些规矩,拿着一块布,上来把那鼓一蒙,意思就是不让你唱了,你还就得走,这是在别人的地面上。在剧场里也是,剧场里讲,你要是唱不好,有时候茶碗就扔上来了。过去卖艺,确实是不容易。老师跟我们讲过这些。我还问他,那您怎么能养活一家子人呢?他说,那就得跑电台,一天要跑几个电台,从早晨八点到这了,一个钟头完了,赶紧赶下一个地儿去。这么着跑电台,多少还能维持一下家庭生活。后来等到解放了,成立了曲艺工会,在前门箭楼上,曹宝禄他们弄的,这样算把零散的艺人全都集合起来了,到最后成立了一个北京曲艺一团,曲艺二团,曲艺三团,最后呢,三团合一了,叫做北京曲艺团。北京曲艺团就是这么来的。
过去天桥这个地界儿,演杂技的、演戏法的不少,也有唱的。天桥在我印象里有一小桃园,唱评剧的,当时有个叫邢少英的在那唱,还有坠子馆,有唱河南坠子的,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天桥的所谓兴盛时期的后期了,就是艺人已经不在地上演了,各占一个小剧场。所谓的小剧场是什么,就是茶馆,二友轩,万盛轩,现在咱们听的凡是什么轩的都是茶馆。后来又成立了一个宣武说唱团,占的是二有轩,他们能有正式演出的场地了。
天桥原来所谓画锅的时候,有这么一句话,叫风来减半,下雨全无。这演到半截呢,因为那时候都是露天的演,一刮风人就能减一半,一下雨,那就没人了。有时候就一俩个人跟那听,但是你为了挣人家钱,人家就一个人,你也得给人家唱。就这样,那时候作为一个演员,有这么一句话,先学不要脸,再学二皮脸。就一个人,那你也得给人唱,伴奏的一个,演员一个,演员比观众人还多,但是没办法,就是为了生活。
天桥的兴盛时期,据我个人看,是在解放以后,到六十年代文革初期。后来宣武说唱团也解散了,演员都各奔他乡了。那时候天桥的街面上也比较乱,整个一趟街这一块那一块的,等到文革的时候就全都没有了。现在有天桥艺术大厦,跟过去没法比了,这也是时代变化,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过去那些平房也不可能保留了,拆了以后,弄了这么一个天桥艺术大厦。这里头据说还要有我们曲艺的这么一块阵地,确实不容易,看来也是党和国家对咱们曲艺还是很重视的,我希望曲艺越发展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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