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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禄: 口述天桥艺人的辉煌与挫折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是王福禄,我的家族,爷爷、父亲都是生在天桥,百十多年了,土生土长,对天桥老艺人各自的演艺场地比较熟。解放以后,归办事处了。1951年,天桥艺人上朝鲜战场慰问,受到毛主席、周总理表彰。后来“文革”时期全停止,就搞运动,好多运动队全解散了。“文革”期间,不光是摔跤,各项体育和京剧评剧,全都受到了影响,一大批的人才都受到了影响。

王福禄: 口述天桥艺人的辉煌与挫折

我是王福禄,我的家族,爷爷、父亲都是生在天桥,百十多年了,土生土长,对天桥老艺人各自的演艺场地比较熟。这些老艺人很不容易,名声大的就是摔跤的宝三。他在场地里的团体有不少人,他的徒弟陈金权、马贵宝、富顺路等,有好多徒弟。也有不是他的徒弟,满宝珍、徐骏清,徐骏清是东北的,这都是从外地找到了天桥。这个卖艺比较吸引人,都是能人,不但摔跤,什么大刀张宝忠、张英杰还有曹华德,从安徽来的,他们解放初期都在天桥。还有说相声侯宝林,唱评戏的新凤霞、还有唱大鼓的,全都是从天桥出去的,这些人确实有能耐,有水平。像张宝忠的儿子张英杰挺有名的,大刀张,他的儿子当时在天桥叫大力士美男子张英杰,后来就上了长春杂技团,组建了团,咱们天桥的出去到那儿都当团长。像飞飞飞,他们哥十个,他的家就在现在的四面钟。四面钟那原来是一个剧场,就是小桃园,演评剧的一个剧场,就是现在的演艺中心。他家住那儿,表演的节目是盘扛子。他那杠就跟体操的高低杠一样,但是比那个要危险,杠子粗,不像体操的细,一般人握不住。怎么起名叫飞飞飞,他搭个席棚,比较高,就跟现在的架子施工搞建筑那个,搭上架子之后,上面拿皮条吊上那杠子,这人悠来悠去,两三米没有任何保险,人在这上面悠,要抓紧,抓不住就掉下来。他有一最小的兄弟,就是落下摔坏了,脖子是歪的。最小这个弟弟跟我岁数差不多,一直到现在他脖子也是这样的,直不了了。

过去的艺人跟现在搞体育是两个样,那时很苦,危险性比较大,一般的家里人都不愿意让孩子练这个。也有的是家传带着自个的弟弟、自己的孩子练。有一个姓黄的老师,叫我妹妹去。他跟我爷爷说,叫这小孩去学去吧。家里不让去,知道苦。他也找街坊去要,家里人一般知道的都不让学,又苦,生活还没保障,都是没办法了才去卖艺,吃这饭。还有唱评戏的、唱京剧的都是在这个场地。你看咱们这个万盛杂技剧场,原来不是杂技剧场,是评剧剧场,叫万盛轩,现在叫德云社。最早原来是私人的,张宝华、梁益鸣他们是叔伯的关系。解放以后,归办事处了。

摔跤这个行当,跟别的门类不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特别苦。冬天多冷,你也得给观众表演,说今天冷我不表演了,那可不行,靠卖艺吃饭呢,不表演就没有生活来源。所以老艺人有好多都有老毛病。现在的马贵宝,他是宝三的徒弟,都得坐轮椅出来,从2003年我们搞活动就叫他,后来就他出不来了,因两个膝盖很严重,走不了路。都是年轻时卖艺落下的后遗症

天桥有曲艺、相声、变魔术的,天桥叫变戏法儿,到了现在叫魔术了,过去天桥那地没有魔术,就是变戏法儿,过去老人就是说到天桥看变戏法儿的去。老艺人在那个年代一赶上阴天下雨,就演出不了了,没有饭吃,他就靠前几天收的钱,还得给场地费,完了才是自个的生活费。

1956年,国家为了关心这些个老艺人,给盖了大棚。起的木头架子,上面木板搁油毡,这样下雨下雪,也能演出,观众看表演也淋不着了,他们的生活才有初步保障。1951年,天桥艺人上朝鲜战场慰问,受到毛主席、周总理表彰。

1953年成立了首都试验杂技团,后来变成了宣武区杂技团,再后来成为北京杂技团。实际上这个杂技团里的一些人是整个天桥各地的精英组建的,最棒的演员走一块了,像摔跤的、变魔术的、举刀拉弓的、练武术的、杂技里爬竿的都有。当时刚解放没几年,来不及组建什么国家的团体,以咱们宣武区老艺人牵头组建的这个杂技团为主。

说到摔跤,其实就是说我自己呢,因为我喜爱这个。从小我有个愿望,我要干这个。从小就受熏陶,我家离这个跤场特别近,家里的家长跟他们全认识,他们一散场走了,这街坊小孩就到他们那块黄土地上就摔。有时候呢,问问他们,他们一看我这小孩不错,就教我,什么基本功怎么练,我就是这么样走入摔跤,那会儿才十二三岁,16岁才正规开始练的基本功,18岁到了天津,到天津以后就给选走了。天津也有老师,到南市那培训练习,原来是说想在天津开运动会,结果天津那年好像是闹什么传染病,就停止在天津比赛了,挪到了保定比赛。由于成绩出色被部队教练选中,他看我基本功很扎实,特别满意,到部队就开始专业化学习。咱们这个艺人的摔跤,跟咱们国家这个摔跤性质完全不一样,天桥这个地方是要求漂亮,动作优美,让人看着得好看,不管是武术,各种杂技,还有摔跤,都是表演性质,就是有真有假,但是假的比较多,给你一个动作,自个就能翻,为了漂亮。

后来我去正规摔跤就不行了,就跟咱们体育似的,什么拳击比赛散打,中国式摔跤是一点假没有,正规国家体育比赛项目,摒弃糟泊。他们与卖艺的摔跤完全不一样。我初始的教练是天桥的老艺人,但是你要出去学,还是得拜人家老师。他的功夫、基本功动作确实厉害。我后来被选入了八一队,那就按人家体育项目来,是为咱们国家争光。后来“文革”时期全停止,就搞运动,好多运动队全解散了。“文革”期间,不光是摔跤,各项体育和京剧评剧,全都受到了影响,一大批的人才都受到了影响。但是总的来说呢,我们确实为国家争得了光,这里也可以说是有天桥老艺人的贡献。因为没有老艺人你能学吗,动作基本功都不会。第一届全运会政府还组建了北京队、解放军队,各个省队都有了,正规的训练就跟天桥不一样。武术比赛就是单人表演刀枪剑什么的,它跟摔跤还不一样,它那个就是要求美,按照表演姿态给你评分,哪个动作步眼手法不到位就减分。但是摔跤不计这个,跟拳击一样,以得分为准,说我拳击打得好看的,没有,得分为主。摔跤也是,赢了对方,不要求你漂亮,以分为准。所以说到了体育项目,就不一样了。相声,现在年轻人的相声,这么好那么好,没有老艺人传给你的基本功,你年轻人现在也说不了相声。那老艺人的相声就是说自己编自己弄出来的相声,自己的经验,为了传承,教给现在的学生。这个相声好多年都要不行了,现在又繁荣起来了,这也就是老艺人的传承。

老北京的乐趣——撂跤

老艺人说传承,都是说的咱们天桥,都是天桥老艺人传统的东西,又传给了青年,现在又给国家做出贡献,给老百姓带来欢乐。

说到天桥老艺人,就得说张宝忠,就是咱们大刀张,举刀拉弓比较有名的,还有飞飞飞、宝三这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名人。在日本占领时期,日本侵略咱们的时候,天桥来了个日本大力士,看着张宝忠练功,还要比试。他认为他比中国人棒,其实就是要贬低你中国人。比武当中,张宝忠跟日本大力士比力气赢了;又比摔跤,也把日本大力士摔倒了,那个日本人服了,服了你中国人了。张宝忠给咱们争了光,出了气。艺人们没有真功夫在天桥呆不住,外地来的强人,也敢跟你比试,你练武术的他也跟你比试,他讲你不行就砸你场子,他给你剔走了以后,他来挣钱。摔跤也是,来了一个就想跟你摔。卖艺当中遇着什么人都有,开场子的人必须有真功夫才行。就说大刀张宝忠吧,他练的那口刀一般人根本拿不动,他平时卖艺完,大刀就扔在那场地上,也不锁,我小时候记着,那口大刀没人能搬走,确实重,有二百多斤。张宝忠不是光会举刀拉弓,他跟摔跤的宝三他们俩关系相当好,也练摔跤,还有他的儿子张英杰都会摔跤,他们都是好朋友,互相都能够有帮助。(www.xing528.com)

过去的艺人,都有专用的场地,比如刚才说的,张宝忠、宝善林、宝三、飞飞飞,他们的场地都是固定的,从早上开场一直到晚上收,全归他们自己使用。就像人家自己的场地一样。但有些场地呢,就不行了,也就是说,有两拨的,上午是你,下午我用,甚至于三拨人用。像杨青坡,他是练魔术的、变戏法的;有练武术的刘玉麟,他们有时候就两摊合在一个场地使,上午你下午他。他们为什么不能独占呢,说了归齐不够份儿。你说像张宝忠、飞飞飞、宝三为什么能独占一块地呢?人家各自在天桥来说都是首屈一指。在相声来说也是,还有说书的,占着场地都是死规定,一般差一点就是两三个人使一场。所以说,你在天桥没有真本事,没有真正功夫呆不住。

刚才我说的那个杨青坡,虽然说两人占一个位,但这个人挺有名的。他是变魔术的,我从小时候记得他变魔术喷火、吃火,点一个纸条吃了,但是最后呢,一个纸球在嘴里。他表演的时候很形象,一开始那球很小,往嘴里塞,拿出来,变成了一层纸,裹到一定程度,嘴张不开,愣塞进去,塞进去以后也说不了话,他运气,最后等球中间那火,等着它往出着,是喷气,到一定程度,他把头一揪,从鼻子吸气,嘴往出喷气,从这球中间喷出火来。这个绝活儿到现在也没有演的,后来他上外地了。这个表演印象比较深,比较火,比别的魔术不见得次,这里头也有技巧,所谓的内行来说也有门子,但你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这火怎么出来的,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都不知道。

梁益鸣是在艺术中心偏北一点表演。解放以后,五几年成为北京杂技团了。评剧就是万盛轩,现在叫万盛剧场。还有一个丹桂,就叫河北梆子,最近报道说梆子剧团不容易,都要垮了,一直坚持着。电视也演,坚持了多少年,表扬那团长,当时丹桂就是河北梆子,当时都很火,突然就消失了。

天桥别看这块地没多大,电影院有三个,中华影院、天桥影院,还有一个新民影院,最小的是新民影院。解放以后,到了五几年以后,慢慢的新民影院先没了,天桥影院最后也没了,天桥影院后来改成皮影戏了,最后就剩下一个中华影院了。我记得好像这中华跟天桥影院是一个老板,私人的。解放前后就开电影院,那时咱们国家哪有放映机呀,都是意大利进口的。有好多东西,当时挺火的,后来自然的就消失了,没有保留,人也就散了,像我说的这万盛剧场唱评剧的,去了全国各地,有去沈阳的、有去天津的。有一个叫小仙灵霞的艺人,五几年就在咱们小小戏院唱过,后来去了天津。今年还见过有叫小仙灵霞的报导,岁数不小了,80多岁了。天桥这块地,不管是戏曲还是相声,以前相当火,后来就自然消失了。为什么现在要提倡老的艺术要传承非遗,确实现在需要传承,有的水平追不上老艺人的水平,真追不上。

天桥老艺人当时呢是为了谋生而卖艺,为了生存养家,再苦再累,刮风下雨,也得尽量干。下雨过后,一晴天就得出去卖艺,比较苦,多冷多热,他也要演出。他们没有说我传承什么,太苦了,他们都不愿意让子女干这个。不像现在说相声、练杂技,又风光、条件又好,像中国杂技团,有教练,室内训练,那个训练条件多好呀。过去天桥练的,那小孩关在屋里,拿大顶耗着,好几个钟头拿大顶,苦的很那!几岁就这么练,三四岁、五六岁就这么练,相当苦,现在你想练杂技,吃得好,室内的,条件相当好,冬天有暖气。过去哪有暖气,卖艺,就是院里练,冻的什么样,那书上写着,就是在这地摊上练。现在国家给戏曲、曲艺的地位提高很多,他们也给国家争了光,给老百姓得了益。所以旧社会跟现在没法比,天地之分,也就是说有党中央和政府的重视,老艺人传承非遗,这是越来越好。国家重视这个非遗的传承,挖掘老艺人宝贵才艺,能够收集的尽量收集,如果再不收集就来不及了。像我们这些个70多岁的人,也就赶上一个尾巴,能看见一点,再往后的人就没见过天桥把式,没见过他就只能听说,传吧,越传越乱。能亲眼看见的、说出来虽然不多,但是它是真实的,我亲眼看见的,就这样。所以说,你像我说的那个朱国全我1980年还跟他练过,那会我都40岁了,还想跟他练练,跟他学。他那会就60多了,后来去世的时候快90了,他的哥哥96岁没的,朱国良也上这来了。我认为收集这些老艺人的材料很重要,就是本人讲天桥这个做法比较好,为什么呢,能有用的就能保留下来。虽然说我们知道,但是我们没有保留传承这个能力,现在就是要收集,能够听到,哪些有用,能编辑在一块,能传承下去,是比较好的一个项目。

天桥杂耍的代表场所

我成长在天桥,也喜欢曲艺。老的民间技艺,就喜欢上了摔跤。也是家里的父母跟这位老艺人相当的熟悉,完了就是借着人家那个场地,街坊好多的,五六个小孩,男孩都喜欢这个。人家散场以后,我们在人家那就学那个摔跤。其实也不叫学,那会儿不懂得学,就是瞎摔瞎练。人家一看,这几个孩子对这个比较痴迷,挺有兴趣,有时候就指点一下。但是人家也不整个的教你。过去那会儿不管是摔跤,不管是魔术,还是武术,都不会教给你。因为老艺人指这吃饭,他怕你学走。所以说就靠自己的脑袋聪明,悟性好,看人家怎么摔,动作、手法、步眼,再是看自己的努力,完了你再嘴勤一点,问。虽然说不说吧,你问,他也得说。我们天桥这几个街坊小孩都跟着学。一直到18岁,就参军了。部队里边每年都有运动会。我到那就报名摔跤,一下就被选拔了。选拔到八一体工队,就是解放军队,还有我们那个街坊刘玉森,都到了八一体工队。到那以后训练就正规了,等于运动员了。那没有像天桥老艺人保守,不愿意给你说一些真的技术。在部队有教练,正规了,愿意把这运动员技术练好。所以说到了部队,技术突飞猛进。因为人家教练员教基本功、动作,以后要为部队、为国家争光,所以我们的技术突飞猛进。

老北京的撂跤

参加了部队以后,我们也下部队,辅导部队运动员,就跟现在的有的文艺团体下部队演出。我们下部队也表演,连表演带辅导。侦察员的格斗,正好是我们的摔跤。每年都下去做这个工作。完了参加比赛。我是在部队里边,前年比赛拿过亚军。我那个战友刘玉森,也在天桥住。所以八一体工大队摔跤队两个都出在天桥。外地的也有,但是咱们北京就两个。这就说明什么呀?说明我们跟老艺人学到了技术,学到了绝技。要没有天桥老艺人这么接触,我们也不会喜欢这个。所以这样熏陶使我们当上了正规的运动员。当了运动员,为国家也争得了荣誉。刘玉森是在第二届全运会取得了冠军。我没参加,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部队要求特别严,就是说谁能拿冠军,谁能参加。不能拿冠军,你别参加。部队跟地方不一样。那会儿1965年,第二届全运会,要求特别严。他参加了,参加了五个,结果就有一个没拿上。基本上都拿了全国冠军。部队领导教练员也知道每个人的水平,就跟现在运动员一样,谁的运动员的水平,谁能拿第几。教练员心里都有谱。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两个都是受天桥老艺人的启蒙,给国家争了光,当了正规的部队运动员,取得了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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