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地理空间因素对社会变化的影响与六十四卦的关系

在中国古代思想中，地理空间因素是分析和了解社会系统变化规律的重要因素。《周易·系辞》曰：“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也就是说，要了解社会发展变迁的规律，“知幽明”，除了要掌握时令的变化之外，还要掌握地理空间的变化和基本特征。因此，古人已经明了地理空间对于社会的影响关系，所以，把天时和地理空间因素纳入社会分析框架之中，形成了一个整体性的时空与社会系统分析的思想体系。这套思想的来源就是通过对于天时、地理以及周围人事物变化的观察。《周易·系辞下》云：“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也就是说，这套系统性很强的理论，主要是通过归纳和演绎来建构的。古人根据天时变化、地理特征以及周围社会与自然现象的观察，归纳出这类事物和现象所具有的共性，得到一般性的原理或者具有普遍意义的规律。这是从特殊到一般的过程，是从个案到总体的过程。在归纳的基础上，古人进一步去由近及远地推演空间与社会的关系，“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根据一般性的原理去预测社会变化的趋势，从而洞悉万事万物变化的规律。这是从一般到特殊、从总体到个体的过程，体现了理论指导实践的社会意义。

当然，古人不但提出了这种时空与社会的思想，还通过建立模型的方式来进行模拟和预测。在这套思想体系中，古人发现天时变化有其自身的规律，地理空间变化也有其自身的规律，而人文社会变化也具有一定的规律性。但是，古人强调这三者的规律是互相影响的，并非彼此独立的，而是彼此互相作用、不可分割的。据此，古人把这种复杂的关系转换为数，再通过“爻”的方式来模拟与预测空间与社会的互动，最终预测出社会发展趋势以及社会空间下个人的社会处境，甚至是祸福与吉凶。《周易·系辞下》云：“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可见，古人根据天时、地理与社会的关系发现了数字“六”的作用。有了数就可以建立复杂的数学模型，就可以通过算法和演算的方式，来模拟和推测社会变化的趋势及其发展路径。古人通过“爻”来建立空间与社会的动态模型，根据“爻”的空间位置及组合特征来演算其社会含义，预测其社会结果。实际上，这是复杂的数学模型。正是这个原因，《周易》也被视为一部“数学巨著”。

在《周易》中的空间与社会模型中，空间具有独特的作用，会直接影响到模型模拟和预测的效果。六爻组成一卦，最终形成了六十四卦。在《周易》中，从爻到卦，再到整体空间与社会系统，俨然是一个完整的多层次时空社会模型。在这个模型内部，具有复杂的函数，不仅有反函数，还存在着各种转换函数，总之，内部结构非常复杂。由于位置的不同，卦与卦之间会出现错综复杂的关系，即存在错卦和综卦。所谓的错卦，就是与原卦是交错的关系，立场是相同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由于观察事物的空间视角不同，导致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见也就不同了。因此，就会出现错卦。而综卦则是因为空间位置的改变导致立场发生了变化，结果，观念也就不同。从数据建模的角度来看，就是因为空间位置的不同，需要通过各种转换函数来描述空间位置对于社会观察以及结果的影响。每一卦的卦象，都与空间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另外，《周易》中的空间是内生性变量，是处于不断变化着的，而这种变化过程就是“卦变”。三国的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云：“互体不足，遂及卦变，变又不足，推致五行。”这种“卦变”的起因和过程以及结果，都与社会空间有关。可见，《周易》中的空间与社会模型是动态模型，而非静态模型。(www.xing528.com)

在《周易》的解释中，社会现象及其结果往往和空间位置相结合在一起，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很重视空间位置的邻近性。在《周易》全文中，总共出现六次“邻”字，在象曰中共出现三次。根据“邻”出现的内容，空间位置的邻近性既有好的效应，也有不好的效应。例如，“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这种空间位置的邻近性不会产生负面效应，至少是一种中性的角色。但是，即便是中性的角色，对于邻近关系也要有警惕性，即所谓的“虽凶无咎，畏邻戒也”。这说明，当时的古人已经观察到了邻近性对于社会的影响，所以，提醒人们要认真考虑邻近性的作用，并采用恰当的关系管理方法来合理处理邻近关系，避免因为邻近关系而带来负面的效应。《周易》所阐述的邻近关系，具有一定的辩证性，空间邻近效应是会变化的，“有孚挛如，富以其邻”强调的是转向正面的邻近效应，而“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则强调的是转向负面的邻近效应。所以，空间邻近效应不是静止不变的，会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是一种权变的关系。《周易》云：“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这也就是说，邻近关系也可能成为社会行为的前提，成为社会变革的诱因。《周易》也提到了邻近性与竞争性之间的关系，“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这说明邻近之间往往存在着竞争性，类似的做法，因为需要差异化竞争而效果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