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服饰演变：多元文化研究

16世纪，人文主义盛行，人性与人的价值受到肯定，因而人们更加追求现世欢乐，这一点在英国贵族服饰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人们告别了教会掩盖形体美的服饰，迎来了不受约束的着装。服装的图案、样式、装饰十分奢华。但是，物极必反，人们对奢华愈演愈烈，最终反而被服饰束缚了身体，甚至束缚了精神与性格。

贵族男装主要由紧身大衣、袜裤和披风三个部分构成。切口与填充在当时贵族男装服饰界十分盛行，贵族们可以令人在切口两端镶嵌上珠宝以点缀，尽显奢华；贵族酷爱填充的服饰，显得饱满、玲珑与秀美。刺绣花边与金银花边被大量采用，贵重的黑貂皮、水獭皮等也被视为富贵的象征。

如图1、图2所示，亨利八世的外套看起来十分膨胀，双肩装饰的凸起布卷和衣翼倍显其伟岸的身姿。为维护其外形不变，衣匠往往会往衣服里填塞大量鬃毛或亚麻碎屑。

图1

图2

与男装相似，贵族女装主要由紧身衣、裙子与长袍三个部分构成。法勤盖尔裙（farthingale）在都铎时期十分盛行。它采用鲸骨环将裙子撑起，呈钟形。现代的蓬蓬裙大概便源于此处。1508年后，法国的鼓式裙被引入英国宫廷，取代了钟式裙。夸张的裙撑令女王与众人不得不保持一定距离，从而维护其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然而，比起贵族男性，贵族女性在服饰上也是备受折磨的。金属紧身衣最初是铁匠打造出来用以矫正畸形身材而使用的，但后来演变成贵族女性追求纤细腰肢的工具。贵妇若想进出宫廷，要保持13英寸以内的腰围。紧身衣虽然没有紧贴皮肉，却会擦伤皮肤，压迫呼吸，长期穿戴甚至会导致女性内脏移位，后果不堪设想。　　

从贵族男士十分讲究的大衣、披风，细致的切口、填充设计，我们可以感受到他们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1883年，英国著名诗人普霍金斯称，“即使英格兰民族不能给世界留下别的什么东西，单凭绅士这个概念，他们就足以造福人类了”。英国是欧洲公认的“君子国”，社会文明有序、井井有条。在几个世纪优良风尚的积淀下，不论男女老幼，都表现出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英国人的绅士性格这一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优秀品质，在服饰上展现得十分明显。穿戴奢华的服饰，意味着特殊的等级身份，举止高贵、品性优良则是所有贵族男性们追求的品质，也是社会对他们的期待。“英国人的绅士文化承袭于英国古老的贵族文化，同时又掺杂了新兴的资本主义阶层积极进取的价值观念，由此融合而成了整个英国社会的文化精神。”可见，贵族文化是绅士文化的开端，贵族服饰自然也与绅士精神紧密相连。

同时，从贵族女性更为复杂与奢华的服饰，我们也可以感受到贵族女性的尊贵，男性对其的珍视。然而过度追求奢华与完美反而束缚了女性的穿衣自由，紧身衣成为了贵族女性不得不面对的噩梦，因此，这里也可以展现英国人遵守社会制度的性格。如图3、图4所示，贵族女性夸张的裙撑，也显露了英国人注重隐私与个人空间的性格。裙撑令女性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从而形成了个人空间。英国人从不打探别人私事，不侵犯其他人的空间，这也是对人的体谅与尊重。

图3

图4

1603年，面对络绎不绝的战争，刚刚上台的苏格兰国王詹姆士一世无法继续维持奢侈的生活。因此，贵族们在服饰上也只保持着低调的华丽，不似16世纪那般夸张、奢华。这一时期的贵族男性保留着紧身上衣与袜裤。切口的装饰也仍然保留着，但是填充的装饰已经消失。翻折下来的亚麻领取代了褶皱重重的拉夫领，切口两端镶嵌的珠宝也被简化。比起都铎时期的君主，查理一世的服装褪去了大量的装饰性元素。不过，内战结束后，克伦威尔意识到政府官员与外交使节的服饰象征着英格兰的形象，因此克伦威尔命衣橱总管为他们提供华丽服饰。

同处动荡时期，贵族的服饰也保持着低调的华丽。女裙免去了撑箍和套环等固定物的支撑，裙子从腰部自然下垂到边缘。领口与袖口有许多花边和皱褶，耳环、手镯等饰品风行。拉夫领被淘汰后，上衣领口变大，贵妇们开始佩戴上项链作为修饰。(www.xing528.com)

战争对服饰带来的改变虽然令服饰变得不再过分奢华，但是实际上仍然没有对服饰造成深刻的改变。服饰从16—17世纪的改变，体现了英国人另一个民族性格——保守。

“那些守护在白金汉宫里的英国皇家卫兵，头上依旧戴着高高的黑帽子，脚上依然蹬着沉重的旧式皮靴。他们有的目不斜视持枪站立；有的像机器人一样来回迈着正步巡视；骑在马上的卫兵则把剑佩搭在肩上，一动不动，像中世纪骑士的活标本一样。”这一段话通过对现代英国卫兵的服饰描述清晰地刻画了英国人保守的性格。

不列颠人不愿意对服饰进行大幅度的改造，这一点我们通过中国与英国不同时期的服饰变化便可以看出来。从清朝的满族服装到民国时期的西装革履，中国人面对外来文化与改革显得更加包容。而英国人则更为保守，不喜欢对服饰进行大规模改造，而只是保留服饰的一些传统，简化了它的许多元素，形成新一个时期的服饰。当然，保守主义是一种稳重守成的力量，并不是一味地止步不前，或者简单地抵制社会前进，而是对任何新生事物都保持着一种审慎的态度。因此，不列颠人对变革的进程和方式持稳重态度。当已有的制度已经无法满足现实的需要时，它就允许某种程度的变化，并在这个新的变化的基础上把守新的阵地，成为反对新的变革以及反对倒退的守成力量。

不列颠人的恋旧和不愿变革使其从国家体制到王室地位的革新都慢于其他欧洲国家。但维系整个英国社会的恰恰是英国深厚的传统和刻板的风格，可见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光荣革命”后，政治权力掌握在以辉格党和托利党为代表的贵族手中，宫廷不再是服饰的中心。贵族为维护统治，一改宫廷服饰的奢华之风，服饰变得节俭、简约。

贵族男性热爱乡村生活，尤爱骑马与打猎。因此，贵族男性开始注重大衣领口的舒适感、半截裤的尺寸大小与合身程度，使男装变得轻便、自由、合身，体现贵族男性阳刚之美。同时，男性舍弃了披肩假发，将头发梳到脑后并加以固定，变得更加干练与精神。

然而，截然相反的是，贵族女性的服饰并没有与男性服饰一起变得更加简约与自由。女装受洛可可风格的影响，变得更为奢华，宽大的褶皱与肥硕的裙裾被继续采用。长裙色彩丰富，设计精细，领口、肩部、腰部甚至头上都装饰着花朵，以显贵族女性的高雅气质。在头饰上，时髦贵妇也别出心裁，将头发高高立起，宛如一个长方体。

“1600—1900年，有社会地位的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的女性至少要穿三件衬裙，倘若小于三件，人们就觉得她很可怜，而且显示她不检点或贫穷。”在服饰上，女性所受的拘束显然比男性要更多，这也映射了男权与女权的差异。

18世纪以后，男装变得更加简约，而女装反而又变得更加奢华。服饰可以是形体的枷锁，它禁锢了人的身体，禁锢了人的思想与自由。然而，女性尊重法制，而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从18世纪贵族男性与女性的差异，我们可以看出男性地位与女性地位的差别，也可以看出其尊重法制的性格。女性打扮得“花枝招展”，沉重的头饰不再是一种华美，而是一种负担。所谓别出心裁的设计，也只是为了尊重法制，为了彰显女性身旁的男性的地位与品味。由此可见，贵族女性就像是贵族男性的财产或者归属品，对奢华产生了畸形的追求。她们认为社会法制就是一切，牺牲了自己的自由，也要遵守宪章，遵照社会的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