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巫术文化：罪行、法案与猎巫活动的演变

1921年，在不列颠埃塞克斯郡（Essex）的圣欧瑟斯村附近，一群养路工发现了一堆骸骨，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是当代犯罪，但骸骨看起来相当古老。随后，根据文献和法院记载，人们确定这是一位叫厄休拉·肯普（Ursula Kemp）的女性的遗骸。她于1582年在圣欧瑟斯村被处以极刑，罪名是使用巫术致他人死亡。

巫术（Magic）可以被定义为一种信仰，一种信奉超自然力量的信仰。它广泛存在于正统宗教之外，帮助人们处理忧虑和不安的情绪，尤其是能够通过操纵各种超自然能力的仪式帮助人们减轻甚至避免噩运或痛苦。在这样的一个法术的世界中，人们通常信奉或操纵未知的超自然能力来达到保护和缓解的目的。值得指出的是，这不是一种替代宗教，而是一种对宗教信仰的实践和补充，它被称为“很多不同思想体系的碎片”，教会对它有一定的怀疑，但还不至于将它看成一种威胁，至少开始时是这样的。不列颠的历史学者将其描述为“一个大而松散的多元化信仰，没有清晰统一的信条，包含超人类的事物和力量，它不是可供沉思和崇拜的宇宙秩序，而只是具体情况下采用的特定资源宝藏”。这意味着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被人们广泛认可。

不过，法术的世界里还有专家，这些人被称作cunning folk（白巫），原义是聪明之人，这些人拥有专业的法术知识，而且他们的法力通常被认为是天生的。Cunning Folk人数有很多，一项对东盎格鲁地区（East Anglia）的调查显示，任一村庄10英里内必有cunning folk存在。人们遇到特殊问题时会求助于cunning folk，例如医疗问题。术士们通常精通草药，而且还会施加法术来增强药效，咒语也许只是起到一定的心理作用。厄休拉·肯普就是这样一位术士，她是村里的一位巫医。法术盛行时期的一位医疗历史学者建议将术士们放到医师群体中进行考虑。他们提供的服务便宜而且周到，并且他们在很多方面都很博学。

其次，人们还会找术士进行巫术诊断。如果有人怀疑自己被下咒，他们可以去找术士寻求解咒。人们有东西遗失时也会寻求术士的帮助。这些方面的作用让术士这一特殊群体变得流行开来。

然而，教会很不喜欢这些活动。教会的官方教诲是这样的：如果某人遭受了不幸，那肯定是上天的旨意，这是对人信仰的试炼或是对人罪恶的审判，处理不幸的唯一方法是在自己内心深处寻找上天介入的原因，并去祈祷、去忏悔、去相信上帝的旨意。教会反对用法术的方式获得解脱，很显然教会不否认法术方式的可行性，但反对运用这种方式，教会认为上帝不会受到法术或咒语的指使。因此，如果存在超自然力量，那必然来自恶灵。女巫代表了一种故意蔑视旧宗教教会权威的顽强精神。(www.xing528.com)

巫术利用超自然力对别人或其财产进行恶毒的攻击，导致其受到伤害甚至死亡，这种巫术活动被称之为maleficium（拉丁官方用语，意思是用法术作恶）。16世纪晚期到17世纪早期，人们对这种巫术的关注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原因如同西班牙宗教法庭的一位历史学者Henry Kamen所指出的，一方面是popular superstition；另一方面是教会成员的ecclesiastical fantasy。大众迷信与宗教臆测这两种原因导致了人们对巫师的各种错误认识，使其成为如今被描述为不仅仅是法术的使用者或对他人恶意使用巫术的人，而且是有组织的恶魔崇拜者、上帝的敌人。这种观点是导致欧洲大陆以及苏格兰地区间歇性猎巫活动的主要动因。

在早期的英格兰，当局从未真正将女巫视作恶魔崇拜者，巫术并未对英格兰的法律造成很大影响。巫术在英格兰从未被作为异教而起诉。第一部将巫术列为重罪（felony）的法案是在1542年颁布的，它规定使用巫术进行非法活动，属重罪。Felony指判死刑，即重罪。但是该法令只实行了5年就被废止，并且在随后的20年内就没有针对巫术的法案了。之后在1563年一项新的法案出台，召唤恶灵并致他人死亡为重罪，其他巫术行为会被收监或示众。1604年的第三法案补充，下咒导致他人死亡或伤残，属重罪。在英格兰，通常被指控使用巫术作恶的女巫，执行死刑时都用绞刑而非火刑。这也表明当局将巫术与异教区分开来，异教徒才被执行火刑处死。

女巫是巫师中的一个典型群体，她们通常是年老的女性、边缘妇女。由于农村经济贫困、邻里关系紧张，女性，特别是老年人、寡妇等边缘人群，更容易与邻里发生争执或口角，而女性身上的肉瘤、痣或其他特征则被视为是给魔宠喂食鲜血的地方而成为指证她们的证据。巫墨钦特在《自然之死》中做出了如下描述：自然和妇女的形象都是双面的。妇女既是贞女，又是巫婆。文艺复兴时期优雅的情爱论者把妇女奉若神灵，而宗教法庭的审判官却又把她烧死在火刑柱上。女巫也是自然暴戾的象征，她们能呼风唤雨、招致疾病、毁坏庄稼、妨碍生育、虐杀儿童。无序的女人就像混沌的自然一样，需要被控制。

在英格兰，与巫术相关的案件很多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伦敦以东的埃塞克斯郡（Essex）。英格兰关于巫术的法令都是在新政权下通过的。法庭陆续拒绝处理巫术类相关案件，猎巫活动逐渐消亡。一些治安法官和巡回法官在断案时十分担心有关巫术的举证难度，对巫术案件的必然性也产生了怀疑。在巫术案件中，普通的举证规则不再适用，以至于到了17世纪，律师们也开始不愿意接受此类案件，随后受教育人群中相信巫术存在的也在逐渐减少。到17世纪晚期，人们普遍认识并接受了牛顿的物理学原理，认为法术不能改变自然的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