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多元文化研究：揭示英语词汇与社会歧视

性别歧视是社会一类性别的成员对另一类性别成员所持有的缺乏充分事实依据的偏见，是一种偏离以客观事实为依据、歪曲了的社会态度。性别歧视，主要是对女性的歧视，是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由来已久的不合理社会现象。性别歧视随主流思想隐含在社会文化中，它反映到语言上就是性别歧视语。英语中男性的主导地位和女性的附庸地位由来已久，女子依附于男子的文化定位早在《圣经》中就有所规定。《圣经》明确声称“男人创造世界”，夏娃是由亚当的一根肋骨衍生出来的。因为她取自man，所以，她就是附属于男人的woman（wo- 源于古英语 wif＜wife＞）。在词源学上woman起源于wifman，意为“wife＋ man，human，being man”（Collegiate Dictionary）。《圣经》是英语语言文学的主要源泉之一，从夏娃开始，英语中女子就没有自己的语言，只能借助于男性用语。丹麦语言学家Jesperson早在1923年出版的《英语的发展与结构》一书中就指出：英语是他所熟悉的所有语言中最男性化的语言。（李素琼、吴长镛，2002：37）还有，长期以来人们从《圣经》了解到的是Man was created by the God，Jehovah，and was placed at the head of all creation.［男人是上帝（耶和华）所造，故为万灵之上。］

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语言。语言是人们在劳动中创造出来的。我们从英语的构词中就能看到对女性的歧视。英语中有许多带 -man 或 man-这个成分的词，它们往往不只是指男性，而是泛指全人类，使用频率也相当高，如：manpower、mankind、spaceman。还有许多由“man”统治的词明显表示出大男子主义和男人集政治、经济权力于一身的传统观念，如：chairman、statesman、congressman、newsman、businessman、spokesman等。不列颠是由男人统治的kingdom，虽然不列颠也曾有女人统治，但却没有queendom。同族、同胞也只有男人，没有女人：kinsman、countryman。Man一词既可指“男人”，又可指“人类”。Man作为“human being”是根深蒂固，不能改变的，在整个英语史上都保持着这个意思。Man表“人类”时，可同时指男性和女性。英语词语男性化的倾向实在太明显了，就连女性female这个术语都是由男性male派生而来。从词源上分析，“history”这个词来源于histor，意思是“knowing,learned,wise man”（New World Dictionary），它确实仅指男性。但事实上，女士和男士都是历史的创造者，而决非是“his story”。

几乎所有表示男性的名词在形式上是无标志的，而女性名词则要添加粘着词素，例如：host/hostess、benefactor/benefactress、prince/princess、emperor/empress、god/goddess、steward/stewardess、usher/usherette、hero/heroine、poet/poetess，也就是说，男性名词是常用的、普通的。男性是主体，而女性则是变体。在称谓中，男性的头衔不必反映婚否，似乎不论婚否，男性都是健全的。而女性的头衔则必须反映某种附庸关系，例如Mrs.、Miss。用Mrs.时，她们还不能用自己的姓，而必须用丈夫的姓，说明自己已经“嫁给”某人了，或成了某家的媳妇。结了婚的男性仍旧是man，而女性则成了wife。表示男女性的词同时出现时的前后顺序也能反映出语言或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圣经《创世纪》关于上帝造人的神话成了语言起源学说的联想依据。在他们看来，既然上帝造了亚当这位天下第一个男人，语言中的“性”范畴就应将阳性置于首位，如king and queen、lord and lady、Romeo and Juliet、prince and princess、warlock and witch、father and mother、men and women、Jack and Jill、brother and sister、actors and actresses、Tom ＆ Tina Turner、host and hostess、god and goddess、waiter and waitress、male and female、Mr and Mrs、lords and ladies、boys and girls、（if） he or she、his or her等。把两者的顺序颠倒过来，就不符合语言习惯。英语语法并没有规定“先男后女”的语序，但人们在长期的言语习惯中，大都以男为先，以女为后。男先女后的语序是如此常见，以至于反过来如说woman and man、she or he等则会令人感到不习惯。至于唯一相反顺序的ladies and gentlemen这一表达法是人类文明时代所遵循的“礼貌规约”（politeness convention）。

英语中代词的使用也有忽视女性的倾向。虽然世界人口女性占的比例超过50%，可据统计，文献中出现he和she的比例却是4∶1。He可以用来指一个性别不明的人或泛指任何人，一些不定代词如each、everyone、anyone，规定在正式文体中要用he、his或himself 代替，如：Everyone should bring his book tomorrow。英语中有这样一个谚语：He who laughs last laughs best。事实上，阳性代词作为共性代词的用法早在20世纪就已经法定化。事实上用he作为共性代词的这一做法是通过法律形式确定下来的。英议会1850年通过法令规定在议会内部要用“he”来指男女两性。

从等价词汇的使用中可以看出，男性词的意义往往是积极、褒义的；而相对应女性词的意义常含有消极、贬义的联想色彩。例如：master指一位能干、有权力的男人；而mistress的字面意义虽然为“女主人”，但实际上其内涵意义是“一位只能充当妻子角色，在经济和性方面都依赖男人的女性”或“情妇”。例如：You know what happened to his mistress?其中mistress一般不会被理解为妻子。在King and Queen这一对词中，前者在现代英语中仍保留其“国王，国家君主，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的外延意义，但后者在现代英语中可小写，增加了贬义“情妇，充当女人的男同性恋者”。Bachelor 和 spinster 均指到了结婚年龄而未结婚的人，但bachelor暗指正派、独立和性自由，而 spinster 却指丑陋、性冷淡和无能。朗文词典（1987）对bachelor、spinster的解释为：bachelor：an unmarried man（eligible bachelor=who is regarded as very suitable to be chosen as a husband）;spinster:（sometimes derogatory）an unmarried woman，usu,one who is no longer young and/or seems unlikely to marry。正因为spinster这一词具有消极的含义，近几年来人们开始用bachelor girl来代替spinster。Governor 指掌权者，是行政机构的执事或代表权力无比的统治者，而与其对应的 governess 则指受雇于富人，给人带小孩的家庭教师。Baronet（从男爵）至今仍保持原义，指低于男爵的一个爵位。而曾经与其对应的dame一词却已经带上了贬义色彩，被用来指“老妇人”，在英国英语中用来指由男人扮演哑剧中的滑稽人物。Courtier指朝臣，courtesan则指依赖达官贵人的高等妓女。Wizard是精通某事的男人，而witch则指又老又丑的恶魔。若是husband不幸故去，wife成了widow；虽然失去wife的husband可以被称为widower，但不可以说：John is Mary's widower。但是，人们可以说Mary is John's widow。Husband和wife构成了一个家庭，但在家庭中家长是丈夫。“Marry”（结婚）一词在中世纪英语中写作marien。marien来源于古法语marier。marier是由词根mari（丈夫）加上动词后缀-er构成的。动词marier明显地突出mari（丈夫）在婚姻中的主导作用。“Wife”一词在英语中常被用来指从事粗重、琐碎工作的妇女，例如henwife（养鸡婆）、fishwife（卖鱼妇）、housewife（家庭妇女）。Woman指“女仆、女佣”的用法不仅保留下来，而且很常见，比如charwoman（女清洁工）、washwoman/washerwoman（洗衣女工）。英语中用womanish work来统指历来就是由女人（女佣、女仆、家庭主妇）来做的勤杂活。

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对女性的语言歧视已成为一种恶性循环。比如，人们一看到或听到“prostitute”这个词，首先想到的就是“妓女”的意思，而很少想到它还可用于指“男娼”。英语中，许多指女性的词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贬降，可以用作prostitute（妓女）的委婉用语，如：a loose woman（放荡的女人）、a street girl（妓女），lady 在俚语中可用来指“下流的女人”，madam 常常用来指“妓院的老鸨”。此外，woman of the street、fancy woman、girlie、call girl、joy girl、working girl、lady of pleasure等，均属此类。英语中“woman”一词在不列颠历史上的维多利亚时代就是禁忌语，意为情妇或奸妇。后来该词被female取代。Nurse、nun、housewife、spinster、daughter、mother、mistress 等词也有“妓女”的意思。“Whore”一词原来的外延意义是“情人”，既可指男性，也可指女性，不带任何贬义，但在现代英语中只用于女性，指“妓女，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带有明显的贬义色彩。Harlot的原义是“流氓、无赖”，在中古英语中它常用于男性，而现在的意思则指“妓女、娼妓”。一些与女人有关的词发生了词义的降格。例如wench原指“村姑，女佣”，后来产生了“荡妇，娼妓”的贬义。Quean原指“妇女”，现在却成了“妓女”。Hussy是由housewife（家庭妇女）发展而来，现指“轻佻的女人、妓女”。英语中还有一些带有轻蔑色彩，专指中老年妇女的词汇，例如trot（老太婆）、marhorse（粗声大气，肥胖固执的女人）、crone（干瘪皱皮的老太婆）、hag（专做坏事的老丑妇）、beldam（貌丑、凶悍的老太婆）等。《圣经》中对女人着墨不多，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女性形象大都碌碌无为、见识短浅、邪恶淫荡……好女人除了玛利亚、路得以外寥若晨星。《圣经》中，由于亚当听信夏娃的话，触犯天条，被逐出伊甸园。因此，从一开始，女性就背上了“万恶之源”的罪名。贬低女性的称呼举不胜举。例如，英语中一些动物的名字常常被用来指称某些女性：hen（爱管闲事或嘴碎的中年妇女）、bat（贱妇、妓女）、dog（没有成就的女人）、chick（轻浮的女人）、crow（丑妇）、hag（凶悍丑恶的老妇人）、crone（干瘪的丑老太婆）、tit（荡妇）、chicken（年轻女子）、cat（包藏祸心的女人）、cow（肥胖难看的女人）、vixen（悍妇）、bunny（被视为性交对象的漂亮姑娘）、pussy（作为性交对象的女人）、bitch（淫妇）、mutton（放荡的女人）、dragon（严厉固执的女人）、shrew（泼妇）等。英语中有很多原本用于食物名称的词用来指女性，例如cookie（小甜饼，美人）、sugar（糖，心爱的）等。虽然这些词语没有贬义，但是由于食品含有被人享用、消费的含义，这些用法再次表现出男性把女性看作附属品，供自己品头论足。在公共场合，女性常被称呼为dear、little lady、sweetie、lovely、baby等，而男性则被千篇一律地称为sir。称呼语是一定的社会“地位”和“权势”的象征。这种“不对等”的称呼方式显然反映出女性在西方社会中的从属位置，以及社会对女性的期望值。

在社会各行各业中，以男性为中心的现象显而易见。如在职业的安排与选择上，男性早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当年文学豪杰勃朗特三姐妹为了资助她们的兄弟成才而出版的诗歌，用的就是当时社会只承认的男性笔名。从很多用来表示职业的英语词汇中，我们能找出大量的例子证明西方社会存在歧视女性的现象，把女性降到从属地位。一些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如doctor、professor、judge、lawyer、president、minister、general、engineer 等都被习惯地认为由男性承担。而一些社会地位较低的职业，如nurse、servant、secretary、domestic、housekeeper、model、operator、receptionist等则被认为由女性承担。如某位女士若有幸荣登教授、医生、局长、科学家、法官、议员等宝座，或是涉足“男性的世界”，则要在这些词前加上woman、female、girl或lady 等形态标记，如woman　professor、female pilot、lady councillor、girl reporter、madam chairman。不列颠有句谚语“A woman，a dog and a walnut tree，the more you beat them，the better they be.”，这反映了过去不列颠妇女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英语中还将妇女描写成爱闲聊的、脆弱的、惹是生非的人：

A woman's tongue wags like a lamb's tail.

Foxes are all tail and women are all tongue.(www.xing528.com)

The North Sea will sooner be found wanting in water than a woman at a loss for a word.

Many women，many words; many geese，many turds.

A fickle thing and changeful is woman always.

英语中还有着大量用于表示女子饶舌的词语，如chatter、natter、tattle、prattle、nag、whine、gossip、blather、squeal、scream、screech、shriek、wail、scold、cluck、cackle等。

英语中有些原表示平民或劳动者的中性或褒义词语后来发展为贬义词，使词义发生变化。Villain（坏人、恶棍）是villein（农奴、佃农）的异体词，借自古法语villain。但中世纪不列颠封建贵族剥削阶级的偏见把“佃农”和“坏人”混为一谈，所以使villain由原来的义项演变成“恶棍”这个反面角色。Churl在中世纪英语里的意思是“农民、乡下人”，现已演变成“吝啬鬼”和“出身低贱的人”。Peasant由于是“乡下人、农夫”，所以不列颠有钱阶层就认为peasant是社会地位低下、没有教养的人，因此，这个词便带上了“教养不好的人、粗鲁的人”的含义。Knave最早的字面意思等同于boy。过去有钱人管雇佣的仆人为boy，所以后来knave慢慢地变成了“男仆”。社会地位低下的劳动人民一直受贵族阶层的歧视，knave也不例外。到如今，knave已由原来的“男仆”贬降成现在的“流氓、无赖、恶棍”。Clown（小丑）的原义是“农民”。此外，worker（工人）、proletarian（无产者）、labourer（劳动者）也都含有某种负面、消极的意味。农民被称为yokel（乡巴佬、土包子）、bumpkin（乡下人、土包子）；工人被叫作menial（奴仆）或drudge（做苦工的的人，服贱役的人）。就连cowboy（美国西部的骑马牧者，牛仔）也带上了贬义色彩，《朗曼当代英语词典》（第318页）给cowboy的定义是“someone who is dishonest in business，or who produces very bad quality work”。相反，在英语中，凡是涉及社会地位高的人，如landlord（地主）、capitalist（资本家）、bourgeoisie（资产阶级）等词所代表的概念并无贬义，而是响当当的褒义词。

Words do not have meanings; people have meanings for words.（词本无义，义随人生）。语言是工具，它是社会的传声筒。工具是被动的，是从属的。“语言是人类用来交际的符号系统，符号的选择是任意的。语言符号本身是‘清白的’，它们不偏不倚。而语言的各种语用色彩是社会或使用语言的主体——人赋予的。意义存在于人中而非语言中。”（孔庆成，1993：18）语言作为思想的载体及人类最主要的交际工具不可避免地反映出语言使用者的社会价值观、文化积淀和民族思维方式。英语中平民百姓词语遭“贬降”，女性受“歧视”不是英语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是语言所赖以生存的那个社会的问题。英语中的“歧视”语反映出英国社会的客观现实与社会的丑陋问题。

不列颠民族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模式，英语是该民族文化的载体。一个民族的文化中有什么文化现象，这个民族的语言中就会有什么词汇来指代这个现象。英文里的pub（酒店）一词是public house（公共房屋）的缩写。不列颠人爱喝酒，遍布全岛城镇和乡村的pub就是不列颠人这一嗜酒爱好的体现。酒吧在不列颠人日常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并被高雅地冠为“pub culture”而名扬天下。Drawing room（休憩室）、fireplace（壁炉）、mantel piece（壁炉台）、central heating（集中供暖）等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很陌生，但它反映了不列颠人普通家庭的陈设和房屋设计。看到castle，就会让人想到星罗棋布般坐落在英国城市、乡镇、田野间的雄伟壮观的古城堡。不列颠人喜爱赌马，语言中也就不乏与赛马有关的词语，如a dark horse（实力难测的赛马/竞争者）、back the w rong horse（下错赌注）等。反映方方面面不列颠文化现象的英语词汇非常丰富，本章仅列举其中的一部分。尽管如此，我们已能清楚地看到不列颠社会变迁和不列颠文化特有的现象在英语语言文字里流下的痕迹。我们了解具有英国文化色彩的词语的来龙去脉，不但有助于掌握这些词语，而且还能了解不列颠独特的文化现象和文化风貌。（赵晓囡、戴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