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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墙中的女性元素:女性考古与遗产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综上所述,本文结合南京城墙砖文材料及文献资料,寻找南京城墙相关的女性元素,探寻中国古代城墙修建中女性的参与及相关影响。虽然正史记载匮乏,但大量的传说与记载也体现出南京城墙修建过程中离不开马皇后等女性决策的影响。南京城墙砖文是南京城墙的一大特色,是南京乃至中华民族丰厚的文化宝藏。

南京城墙中的女性元素:女性考古与遗产

金连玉1 赵梦薇2

(1.南京城墙保护管理中心 2.南京城墙研究会)

明代是我国古代筑城的高潮时期,南京作为明代初期的王朝首都,其筑城工艺、建筑技术等各方面都达到了我国冷兵器时代的巅峰。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朱元璋下令在南京营建宫城,拓旧城、建新城,拉开了南京城市与城墙营建的序幕。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称帝后,将南京正式定为开国都城,至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南京城墙大规模营建基本结束,前后耗时共二十八年,建造了由内至外宫城、皇城、京城与外郭组成的四重城垣。

正如曾经在中国传教,游历过南京、北京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所记,明代的南京城“其中第一层和最里面的一重,也是最华丽的,包括皇宫。宫殿依次又由三层拱门墙所环绕,四周是壕堑,其中灌满流水。这座宫墙长约四五意大利里。……第二重墙包围着包括皇宫在内的内墙,囊括了该城的大部分重要区域。它有十二座门,门包以铁皮,门内有大炮守卫。这重高墙四周差不多有十八意大利里。……两个人从城的相反两方骑马相对而行,花了一整天时间才遇到一起”,规模宏大,举世无双,南京城墙的规模与尺度是其他城市城墙所无法比拟的。

虽然正史记载中相关内容凤毛麟角,不过通过对现有文献材料及南京城墙砖文资料的爬梳,作为明初重要的国家工程,南京城墙在修建过程中也不乏女性的参与,从政府决策层面到基层城墙修筑层面都有各阶层女性活动的身影。在清末太平天国时期,因防御工事的需要,女性也参与到城墙修筑中。此外,南京城墙现存的女墙,从文献资料来看,其起源或许也与女性有一定联系。综上所述,本文结合南京城墙砖文材料及文献资料,寻找南京城墙相关的女性元素,探寻中国古代城墙修建中女性的参与及相关影响。

明太祖孝慈高皇后马氏,民间称马皇后,朱元璋的结发之妻。元至正十二年(1352年),在养父郭子兴的主持下,马氏嫁于时为红巾军将领的朱元璋。马皇后在朱元璋平定天下、创建帝业的过程中与其共患难,朱元璋对马皇后也十分尊重感激,对她的谏言十分重视。在朱元璋修建南京城墙的时候,马皇后的谏言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关于马皇后在南京城墙筑城史上的事迹,虽正史鲜有记载,多见于笔记、传说,但也可从中看出马皇后的地位及影响之大。

如明代张瀚撰《松窗梦语》卷之五称:“太祖高皇帝定鼎金陵,将筑宫室于钟山之阳,召刘诚意定址。诚意度地置椿,太祖归语太后。太后曰:‘天下由汝自定,营建殿廷何取决于刘也!’乃夜往置椿所,皆更置之。明旦复召刘观,刘已知非故处,乃云:‘如此固好,但后世不免迁都耳。’”朱元璋为宫殿选址之时,命刘基先卜之宫址,但遭到马皇后反对,并在其建议下进行了修改。

明初,由于筑城之役繁重,朱元璋以戴罪囚人充役,又称囚役,“国初,造作工役,以囚人罚充”。直到明中期亦然。朱元璋这种“重囚筑城”的措施,因役重致使囚人死者太多,暴尸郊野。对此,马皇后进言:“赎罪罚役,国家至恩。但疲囚加役,恐仍不免死亡。”其谏言被朱元璋所采纳,将部分重囚赦免。

此外,关于明代修筑聚宝门(现中华门)也有关于马皇后谏言的传说。相传明初富民沈万山家有古盆,贮以金宝,取之不尽,称之“聚宝盆”。“后因南门城垣倾圮,屡修不举。太祖命借此盆为城脚以镇之。”说好五更即还,为了永远不还聚宝盆,朱元璋下令京城内严禁打五更,聚宝门内的“官厅照壁后有砖塔,上覆以小亭,相传为瘗聚宝盆处”。另一说:“高皇(朱元璋)初定鼎,欲以事杀之(沈万山)。赖圣母(马皇后)谏,始免其死,流窜岭南,抄没(沈万山)家资,得其盆,以示识古者,曰:‘此聚宝盆也。’后筑金陵城,不就命,埋其盆于城下,因名其门曰聚宝。”

尽管民间的记载及传说可信度有限,但可以看出,在民众的印象中,马皇后是一位宅心仁厚、体恤百姓,能够很好地辅佐皇帝的一国之母。在马皇后的谏言下,明太祖朱元璋的一系列政策成功收拢了民心,保障了明初国家稳定快速地发展,可以说马皇后在明初朝廷决策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虽然正史记载匮乏,但大量的传说与记载也体现出南京城墙修建过程中离不开马皇后等女性决策的影响。

(一)南京城墙砖文反映的女性参与城墙砖烧造情况

作为明初重要的国家工程,南京城墙营建耗费建材空前,所费人力浩繁,所谓“采造之事,累朝侈俭不同。……岁造最大者……曰烧造”。其中,城垣修建工程中最大宗的建材——城砖,是建构起这三座恢弘文化遗产的最基本构件之一,在南京城墙四重城垣中,宫城、皇城、京城均由砖石筑成,外郭也以砖筑造城门及重要的附属建筑。根据考古发现及城砖铭文记载,基本可以确定南京城墙砖主要来源于明王朝直隶、湖广行省和江西行省所属的府、州、县,涵盖长江中下游今江苏、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等五省之境。

南京城墙砖文是南京城墙的一大特色,是南京乃至中华民族丰厚的文化宝藏。作为珍贵的历史资料,砖文包含内容十分丰富,被誉为“元末明初社会经济状况综合反映的一部分缩影,也是一种未经入藏于图书馆的珍贵历史文献资料”。由于多数城砖上带有铭文,包含城砖烧造的地域、负责烧造的地方官员及基层烧造人员,因此通过对南京城墙城砖铭文的爬梳,发现了至少五例带有女性烧砖人的铭文砖,详细信息如下(表一):

表一 女性烧砖人铭文砖详细信息表

图一 女性烧砖人铭文砖拓片(www.xing528.com)

1.池州府青阳县窑匠谢妹拓片 2.吉安府庐陵县刘芷娘拓片

通过对砖文的释读,元末明初,在池州府、吉安府、黄州府等长江中下游地区,各基层单位为南京烧制城墙砖过程中,也有女性烧砖人活动的身影。她们或充当窑匠,负责具体的城砖烧造,或者充当人夫,负责城砖烧造时的制坯、担土等工作,反映了元末明初南京城墙砖烧造中女性手工业者参与城砖烧造的历史,也是了解中国古代基层女性手工业者的重要参考资料(图一)。并且,根据文献记载,江西地区女性烧窑历史可以追溯至宋代,如《岳阳风土记》载:“江西妇人皆习男事,采薪负重,往往力胜男子,设或不能,则阴相(阳)抵诮。”囿于文献所限,有关女性手工业者相关的记载仅存凤毛麟角,但通过铭文砖的释读,我们依然可以还原在明初南京城墙修建过程中,女性手工业者参与城墙砖烧造的历史。

除此之外,南京城墙还现存一块城砖,虽字迹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小甲保五造砖人夫朝阳庵正觉”。砖文中的朝阳庵是南京一座尼寺,是明初寺庙参与城砖烧造的重要佐证。在《明太祖实录》中记载,洪武六年(1373年),因民间多女子出家,朝廷规定“自今年四十以上者听,未及者不许,著为令”。由此可知,在“小甲□□”名下的造砖人夫“朝阳庵”,不仅有女性参役,而且参役的女尼中有部分是上了一定年岁的女尼。

总体看来,元末明初南京城墙砖烧造规模之大、数量之多、地域范围之广、持续时间之久、烧办方式之多样,以及政府管理保障制度之全,远超此前历代王朝。在这一大的历史背景下,基层女性手工业者也积极参与到南京城墙砖烧造过程中,现存的南京城墙砖文资料就为其记载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南京城墙防御中女性参与情况

除了上述利用南京城墙砖铭文资料揭示的女性手工业者参与南京城墙砖烧造之外,南京城墙的营建也缺少不了女性劳动者辛勤劳作的身影。虽未能找到相关文献资料记载,不过在文献中保存有太平天国时期,因防御需要,大规模女性参与城墙修建及增掘城墙等城防建设的记载。

太平军自清咸丰三年(1853年)攻占江宁府城(即南京),定都于此,称为“天京”,至同治三年(1864年)清军收复江宁府城,太平天国驻扎天京长达11年之久。在这期间,围绕天京城池的争夺发生大小战争长达8年,太平军也一改之前的战术,形成巩固城防为目的的军事部署,构筑了以明南京京城城墙为中心的全方位防御体系。

比如,为增强防守能力,太平军曾在天京城内外增掘城濠,遍筑营垒,女性在这次增筑城濠的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城墙修筑所需之砖主要由妇女挑运,《金陵杂记》记载:“妇女入馆后,日以劈竹签挑砖负米为事,不堪其苦……夏秋间又令妇女出城挑挖壕沟。”在清末、太平天国时期,为增强南京城的防守能力,如增筑南京城墙、建设沟壕等工作都有许多女性的参与。

综上所述,虽在正史记载中有关女性参与城墙修建及其他相关防御工事的内容仅存凤毛麟角,但爬梳相关文献资料,特别是南京城墙砖文资料,元末明初南京城墙修建过程中,女性在营建决策、实际修筑、建材供应等方面都有所参与,太平天国时期女性更是在城墙防御工事的修建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女墙”又称“宇墙”,是指建在城墙顶部或房屋顶部内外沿上的薄型挡墙。在城墙建筑中,女墙用于城顶防护和御敌屏障,是古代城墙建筑中的传统防御构造。由于内侧御敌功能需求较弱,女墙一般砌筑得较矮且不设垛口。女墙是南京城墙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城墙城顶内侧多筑有女墙,一般高约1米,矮于外侧雉堞。20世纪80年代南京城墙大规模修缮以来,为保障游客安全及观赏等需求,在登城的重点地带,将内侧的女墙也改砌为高大的雉堞。

通过文献梳理,“女墙”一词最早出现在东汉末年刘熙《释名·释宫室》中:“城上垣,曰睥睨……亦曰女墙,言其卑小比之于城。”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居室部》中写道:“予以私意释之,此名甚美,似不必定指城垣,凡户以内之及肩小墙,皆可以此名之。盖女者,妇人未嫁之称,不过言其纤小,若定指城上小墙,则登城御敌,岂妇人女子之事哉?”清代蒲松龄《山市》:“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文中便将“女墙”以“睥睨”代替。民国《辞源》中,“女墙”指城墙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墙,建于城墙顶的内侧。女儿墙一般比垛口低,起拦护作用,是在城墙壁上再设的另一道墙,是“城墙壁的女儿也”。

另有,民间传说古代有一名砌匠,忙于工作,不得不把年幼的女儿带在左右,一日在屋顶砌筑时,小女不慎坠屋身亡。匠人伤心欲绝,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之后就在屋顶砌筑一圈矮墙,后来人们就起名“女儿墙”。古代的诗词中也多次提到过“女墙”一词。李贺在《石城晓》一诗中写道:“月落大堤上,女垣栖乌起。”“女垣”即为“女墙”。还有刘禹锡的《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刘长卿的《登余干城》:“官舍已空秋草没,女墙犹在夜乌啼。”

根据文献记载的解释,城墙顶部内侧的矮墙之于整个城墙显得卑小,正如古代的女子地位及身材都较男子低,因此以“女墙”来形容城墙上的矮墙。古代对女子的约束也很严,她们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被深锁庭院的女子们,便会通过这些看似屏蔽外界的小墙,偷偷地望一望外面的世界。因而,女墙还包涵窥视之义,有女子“睥睨”之态的意思。中国古代一直遵循“男尊女卑”的思想,古代城墙建筑中“女墙”的设置和命名,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出这个历史现实。因此,作为南京城墙整体建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女墙也可以视为一种流行在城墙上的女性元素。

南京城墙始建于公元1366年,是明太祖朱元璋组织修建的明初重要国家工程,也是我国现存体量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都城城墙,在中外筑城史上具有无可替代的地位与影响。虽囿于历史文献记载,有关女性记载相对匮乏,但通过结合南京城墙砖文及民俗传说,我们可以基本勾勒出南京城墙营建过程中自高层决策至基层实施各阶层女性活动的身影。特别是南京城墙砖文中有关女性手工业者的记载,是探讨中国古代女性基层手工业者的重要内容,也为揭示南京城墙营建过程中女性的参与情况提供了重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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