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寿命与胆固醇高低

要点　胆固醇水平异常能够引起心血管疾病继而影响寿命，单纯的胆固醇水平与寿命的关系并不明确。天然的胆固醇低水平的个体，平均寿命可能要长些；然而，应用后天的干预措施，使胆固醇降至过低，对寿命有何影响，目前尚不知道。

人类永远会不断地追求生命的长度（活得久）和高度（过得好）。生命的长度一方面取决于先天遗传因素，一方面又与后天的健康生活息息相关。在影响寿命的后天因素中，胆固醇是个绕不过去的重要话题，尤其是在人们生活水平日渐提高的今天，胆固醇几乎是丰盛餐桌上的常客，因为美味佳肴中几乎都暗藏这位神秘客人的身影。关于胆固醇高低与长寿的关系，一直存在争议，因为历史上很多围绕二者展开的研究给出几乎完全相反的答案。有学者声称，既然胆固醇低可以降低世界头号杀手——心血管疾病的发病风险，无疑将减少心血管疾病的死亡率，延长人类的寿命。然而，也有学者反驳，并非所有人都能从低胆固醇中获益，对于老年人尤其不能将胆固醇降得太低，否则将增加脑出血、老年痴呆和癌症的发病风险，自然不利于老年人的晚年生活。

大家各执一词，究竟孰是孰非，恐怕难以妄然决断。现代医学是讲究科学证据的医学，因此，不妨从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医学研究结果说起。该研究名为赫尔辛基商人研究（Helsinki Businessmen Study），研究对象主要为1919～1934年间在芬兰出生的健康男性商务人士（40～58岁），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测定研究人群的血胆固醇水平，随访追踪长达46年（2010年1月结束），以观察血胆固醇水平高低对寿命和健康生活指数的影响。结果显示，胆固醇水平最低组（≤4 mmol/L，154 mg/dL）的男性研究对象的死亡率最低、健康生活指数最高。由此表明，血胆固醇水平越低，人们的寿命越长，生活质量越高。因此，该研究揭示，胆固醇水平降低不仅可以增加生命的长度（寿命延长），而且还可以提高生命的高度（生活健康）。

然而，也有研究观察到，某些胆固醇水平低的老年人群死亡率高于胆固醇水平正常的同龄人。譬如赫尔辛基老年研究（Helsinki Aging Study）就显示，年龄≥75岁的老年人中，血胆固醇水平低者死亡率更高。这似乎提示胆固醇水平降低将增加这部分高龄老年人的死亡率。事实果真如此吗？研究者对此也心存质疑，于是，他们深入研究了其内在原因。结果发现，导致这部分老年人胆固醇水平降低的真正原因，是其胆固醇合成降低以及吸收减少，而二者又是由于其他躯体性疾病或体质恶化所致。因此，这类死亡率高的老年人，其胆固醇水平降低是“果”，而不是“因”，在因果关系链条上，胆固醇水平降低是继发于其他恶性疾病的一种后果。由此可见，导致这部分老年人死亡率增高的真正原因是其他躯体性疾病或体质恶化，而胆固醇水平降低仅仅是一种伴随状况而已。

理清胆固醇高低与健康以及寿命的关系至关重要，因为这可以防止某些伪科学大行其肆。正如历史上曾有学者指出胆固醇降低可能诱发癌症、自杀甚至车祸一样，那是因为他们把伴随现象想当然地当成了因果关系链条上的某种事件了，其谬误就好似人为地将风马牛不相关的两只蚂蚱拴在一根稻草绳上，然后武断地宣布他们是母子关系一样。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能走极端，虽然胆固醇降低能够减少心血管疾病风险而带来健康和长寿，但是，并非越低越好，因为胆固醇本身具有重要的生理作用，而且适度水平的胆固醇或许是身体功能状况良好的一种反映。例如，2008年调查了杭州萧山47例百岁长寿老人，年龄100～113岁，平均103岁，测得血脂水平为：总胆固醇（TC）4.37 mmol/L，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2.06 mmol/L，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C）1.58 mmol/L。同期测定了130例年龄60～81岁（68.4岁）老年人血脂水平为：TC 4.29 mmol/L，LDL-C 1.94 mmol/L，HDL-C 1.63 mmol/L；中青年109人年龄22～59岁（41岁），TC 5.48 mmol/L，LDL-C 2.87 mmol/L，HDL-C 1.23 mmol/L（表7-1）。结果显示，百岁老人胆固醇略高于普通老年人，低于中青年人，高血脂较少见。

表7-1　老年人与中青年血脂水平比较（mmol/L）

此外，还有以下三组数据：

（1）2006年对新疆和田维吾尔族110例≥90岁长寿老人系统调查表明，维吾尔族长寿老人组胆固醇都处于正常高限；(www.xing528.com)

（2）有研究比较600例城市和山区长寿老人（90～105岁）和老年人（60～89岁）血胆固醇水平，并进行长期随访观察，发现胆固醇值在3.89 mmol/L以下的老人，头4年内陆续死亡；超过100岁的11例长寿老人胆固醇均值为5.4 mmol/L，而没有进入100岁的89例的胆固醇均值为4.6 mmol/L，远低于前者；

（3）对1061例90岁以上长寿老人随访调查发现，长寿者多矮小消瘦，胆固醇偏于正常值上限。

此外，1996年新疆和田地区调查44名维吾尔族百岁老人，年龄100～126岁，平均105岁。其中，男性31名，测得TC 3.9 mmol/L，甘油三酯（TG）1.51 mmol/L；女性13名，测得TC 3.8 mmol/L，TG 1.3 mmol/L。南疆地区的维吾尔族百岁老人26例，其中男性23例，女性3例，均为维吾尔族，年龄101～128岁，平均108岁。TC 3.39 mmol/L，HDL-C 1.38 mmol/L；对照组为体检中年龄65～69岁的维吾尔族老年37人，TC 3.4 mmol/L，HDL-C 1.26 mmol/L。长寿老人胆固醇水平均较低，但处于人群正常范围。

百岁老人的胆固醇水平多数报道处于正常人群的范围偏上限，不像原来想象的明显低于普通人群。高胆固醇对于青中年人群危害非常明确，是不是对于长寿老人而言，低胆固醇不利呢？有些学者认为，低胆固醇老年人容易患感染性疾病，外科手术后并发症发病率和死亡率高，而且低胆固醇老年人往往身体状态差，术后恢复不利。国外对724名高龄老年人（平均年龄89岁）随访10年，测定总胆固醇含量和计算死亡危险因素。按总胆固醇含量划分为3个档次：＜5.0 mmol/L、5.0～6.4 mmol/L和≥6.5 mmol/L。从1986年12月1日至1996年11月1日随访10年间，共有642名老人死亡。而在第三组胆固醇浓度中，因心血管疾病引起的死亡率无明显区别。与其他两组胆固醇偏低者比较，高胆固醇组因癌症和感染引起的死亡率明显降低。法国有人追踪观察了一组85岁老年人群5年，同样发现胆固醇浓度在4 mmol/L及以下者，比胆固醇浓度在7 mmol/L者死亡率高5.7倍。美国人也发现总胆固醇水平接近5.2 mmol/L的心脏病患者比总胆固醇水平低于3.6 mmol/L的心脏患者的生存率更高。年龄超过70岁的老年人，胆固醇水平低于4.16 mmol/L患心血管危险性与胆固醇高于6.24 mmol/L相当。

我们再来看国内的一个著名例子。广西巴马地区是世界第五长寿之乡，2005年10月至2007年6月调查世居巴马长寿区的212例长寿老人健康状况，血脂是其中一项指标。这些长寿老人平均年龄95岁，他们的血脂水平为TC 4.98 mmol/L，LDL-C 2.93 mmol/L，HDL-C 1.46 mmol/L，TG 1.26 mmol/L。另外还挑选了普通老人222例（平均年龄70岁）作为对照，他们的血脂水平为TC 4.39 mmol/L，LDL-C 2.97 mmol/L，HDL-C 1.23 mmol/L，TG 1.13 mmol/L。

这212例巴马长寿老人中，高总胆固醇占21.2%，高甘油三酯18.4%，低HDL-C 17.0%，高LDL-C 15.1%。总血脂异常为27.8%，高血压为55.2%。巴马长寿老人和普通老人比较，除舒张压、甘油三酯和LDL-C外，收缩压和总胆固醇、HDL-C水平高于普通老人，长寿老人心脑血管相关危险因子患病率依次为高血压、高胆固醇血症、高甘油三酯血症、高血糖、高低密度脂蛋白血症和低高密度脂蛋白血症。长寿老人体重偏低，高胆固醇血症和高甘油三酯血症明显高于普通老人。

根据调查发现，巴马长寿老人患心脑血管疾病比例低，脑卒中发生率为2.4%，冠心病3.3%。进一步分析广西巴马长寿地区长寿老人心血管危险因素与心脑血管事件发生的关系，有心脑血管疾病的老人LDL-C水平和收缩压明显高于没有心脑血管疾病者。由此可见，高胆固醇仍然是长寿老人心脑血管事件重要危险因子，吸烟、高血压和高甘油三酯也与心脑血管疾病密切有关。

此外，我们知道，长寿是可以遗传的，所以我们经常耳闻或目睹某些长寿家族。因为，家族基因在长寿中作用不小。有人观察提出，百岁老人的同胞兄弟姊妹比一般老人活到100岁的人数很可能要多8～17倍。不过，长寿者子孙携带某些血脂基因往往产生好的血脂谱。有人对比分析7个维吾尔族长寿家系的86名子孙与9个维吾尔族非长寿家系的62名子孙的血脂谱水平和血脂基因情况，长寿家系子孙不论男女，胆固醇和LDL-C水平均低于非长寿家系子孙，长寿子孙男性TC 4.34 mmol/L、LDL-C 2.49 mmol/L，女性TC 4.19 mmol/L、LDL-C 2.30 mmol/L；非长寿家系子孙男性TC 4.60 mmol/L、LDL-C 2.71 mmol/L，女性TC 4.35 mmol/L、LDL-C 2.41 mmol/L。长寿家系子孙血脂谱综合指标优于非长寿家系子孙。

国外研究报道，犹太百岁老人的近亲同胞及其子孙后代血中大的LDL颗粒要比一般人群多，这种LDL颗粒有助于健康，而小的LDL颗粒比大的LDL颗粒更易透过血管壁，沉积于内膜下。此外，美国血脂研究人员发现一种称为SIRTI的“长寿基因”，它可以激活细胞通路，升高体内“好”胆固醇HDL-C的水平，增强高密度脂蛋白清除体内胆固醇的生物活性，可以预防动脉粥样硬化。这或许是胆固醇降低延长寿命的又一个范例和原因。

然而，百岁老人的长寿秘诀除了遗传因素之外，良好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是主要因素。百岁老人膳食多以低脂肪、低蛋白、低热量、高维生素为共同特点，常吃杂粮和素食，常吃蔬菜、水果或干果，吃动物性食品少。还有生活规律，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性格开朗，居住环境空气清新，等等。事实上，上述良好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都被证明直接或间接对血脂谱有益。